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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

  •   那天之后,李归宁再也不敢问沐英什么其他问题了,生逢乱世,谁没有个过往,谁没几件不可告人言之事呢?自己实在不该揭人伤疤。而且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些心里就不由得对他升起了一些心疼,后来她考虑再三,觉得可能是两辈子加起来年纪太大,已经是“老阿姨”级别了,所以容易产生“慈母”之情,也就是说同情心泛滥了。于是,沐英之后接连几天就吃到了诸如八宝鸭、干炸里脊、梅菜扣肉、糖醋鱼等大菜,一般都是李归宁平时嫌麻烦不太做的,让沐英着实满足了好一番口腹之欲。

      这一日,李归宁检查了一下厨房的存货,发现因为前几天总是做一些口味重的菜,大酱、八角、胡椒等调料已经见底了,便想着去东市买一些回来。本想在一家店买齐,结果运气不好,总是遇到断货,走了三家店才买全了。而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想着赶紧回家做晚饭,所以路上走得急了些,不料不小心闯到了一个人,那人下盘及稳,李归宁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就感觉撞在了一座山上,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怀里的调料也散了一地。

      “喂,大胆女子,竟然敢挡我们小郡爷的路!”那人旁边一个随从大声呵道!周围的路人一看这情形,立刻退了三尺远,离这三人远远的,京城谁不知道,这小郡爷叫拓跋鹰,是当今皇上宠妃的亲弟弟,好武好斗,尤擅摔跤,因此也很是得上层蒙古贵族的喜欢,不过为人生性凶猛残忍,一般的权贵子弟都不敢招惹他。周围知情的人立刻替这女子捏了把汗。

      李归宁虽不知道这是谁,可看这人一副标准的蒙古贵族的打扮,仆人又是一脸凶相,知道碰到麻烦了,急忙跪在地上,连忙磕了好几个头,嘴里“啊啊”的叫着,至于尊严什么的,她当初做奴隶的时候早就丢掉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坚持点气节也没什么,可她明面上是沐英的女奴,如果今天此事不能善了,也许会给他们添大麻烦。

      拓跋鹰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李归宁,道:“原来是个哑巴,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也不跟一个残废计较,娘娘刚刚赏赐了一根新鞭子,正好让她给我试试鞭,涨点教训吧。”说完,他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前些天不小心弄死的人有点儿多,让那些不对付的趁机给告到了皇帝哪里,让姐姐也跟着被冷落了几天,姐姐说这几日要收敛点儿,他也就只好憋着,不过今天这女的可是自己撞上来的,这可怪不得他了!

      随从听完立刻递上了一条两指粗,黑亮亮的牛皮鞭子。周围人看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鞭子比寻常马鞭更粗一圈,这要是抽个十鞭八鞭的,这女子还不得去半条命啊?

      拓跋鹰拿起鞭子端详了片刻,然后毫无征兆的就一鞭抽了下去,李归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觉得背上挨了一下,顿时如火烧一般的感觉从背脊穿到了大脑,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好疼!李归宁下意识的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上,她从没挨过鞭子,不知道会这么疼,也不知今天这一顿抽下来得多久才能好。李归宁不知道的是,鞭子用对了也是能抽死人的,而拓跋鹰其实刚才也就用了三分力气而已。

      看到李归宁衣服中露出的点点血迹,拓跋鹰似乎不满意这第一鞭的力道和角度,掂了掂手中的黑鞭,抬起手又是一鞭。李归宁听见鞭稍的呼啸声就心里一颤,瞬间紧绷了身体,闭上眼睛心想:完了,也不知道他要抽多久才消气,这可怎么办?

      可是,这预料中的第二鞭却迟迟没有打下来,她睁开眼一看,沐英满脸寒霜,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正抓住了那鞭子。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爷的鞭子。”拓跋鹰七分气愤三分惊讶,气愤的是一个平民竟然敢拦自己的鞭子,惊讶的是自己刚才那一鞭用了近8成的力气,这人竟然徒手就抓住了?

      “小郡爷,我是穆宁亲王府的酒供,小的叫朱十二。”沐英放开了鞭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归宁,抱拳行礼道:“十分抱歉,这是小的女奴,冲撞冒犯了小郡爷,请您高抬贵手,小人愿意献上10坛姑苏美酒赔罪。”

      “穆宁亲王府?”拓跋鹰想了想道:“好吧,看在赛托大哥的份上,这10坛酒我收下了。不过嘛,这女人冲撞了我,本来想给她来一涨点教训的,既然这样,再让我抽5鞭子,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

      “小郡爷,这女奴对我有大恩,求您绕她一命,小人愿意代这女奴受过。”沐英说完,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李归宁跪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冲他猛地一阵摇头。沐英却用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

      拓跋鹰似乎不相信一个主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奴做到这个份上,气笑道:“好,你要英雄救美,我就成全你。”说完抡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鞭子是特制的,况且拓跋鹰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即便现在是冬天穿着皮衣,却也是鞭鞭见血,沐英一声未吭,任由鞭子落在自己身上,李归宁想上前挡鞭,却被冲进来的胡大和锤子给拉着了,除了摇头流泪她什么都干不了。

      5鞭很快抽完了,沐英站起身对拓跋鹰行礼:“多谢小郡爷。”

      “滚吧,为了一个女人,哼!”拓跋鹰冷哼一声带着随从走了,他最欣赏好汉,这朱十二能徒手拦下自己的鞭子,可见武艺不错,可惜太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哑女竟然如此……

      锤子和胡大连忙放开李归宁冲过来扶住了沐英。

      “老大,你怎么样?”

      “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沐英冲他们摆了摆手,忍着疼,走到李归宁跟前仔细检查了下松了一口气,好在刚才那第一鞭拓跋鹰只是用了3、4分的力气试打,衣服虽然破了但是没有见血,还不太严重。他递过去一只手,道:“没事了,起来吧。”

      李归宁扶着他的手站起来,看着他身上染血的皮衣,不住的掉眼泪,她说不出话,她颤抖着手想为他检查伤口,却又不敢,只能默默地流泪。

      “很疼吗?”沐英心下着急,以为她是疼得直哭,便安慰道:“没事,别哭,我们赶紧回去上点儿药就好了,忍着点啊,别哭……”

      回到家,沐英很是担忧李归宁身上的伤口,可他是男子,不方便给她上药,便叫锤子去登仙楼请个老嬷嬷来帮忙,又叫胡大回铺子,赶紧送10坛酒去小郡王府上免得又出什么风波。这些都安排完,他发现李归宁已经不哭了,她肿着个眼睛,从橱子里翻出药罐,指了指他背上的伤。

      “我没事,都习惯了。”沐英不在乎的说,“倒是你我比较担心,那可不是普通的马鞭,更像是专门打人的鞭子,等人来了先给你上药我比较放心,不好好处理小心夜里发烧。”

      李归宁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把他摁在凳子上就开始剥他的衣服。沐英明明能轻易挣开的,但是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他没有拒绝,任由她动作。

      李归宁依次剥下沐英的皮衣、中衣、里衣,每件衣服都抽破了,件件带血。她轻轻抚上沐英的背,四条血痕交错狰狞,皮肉外翻,衣衫剥下后还在渗血,可见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她把眼泪憋了回去,拿着药棒沾药均匀涂抹,又找出绷带给他缠上,接着便翻出了干净的里衣给他套上,仔细为他系好带子,又给他穿上外衣,弄得整整齐齐。

      沐英从没被人这样伺候过,从李归宁手指接触他皮肤的第一刻起,他就不由自主的浑身僵硬起来,最后坚持要变成一块石头。

      其实在上药的整个过程中,沐英都有点儿难受!不是背上疼得难受,而是心里憋的难受!他如果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对李归宁的心是怎样的,他就白活了,他沐英可不是能为任何人挡鞭的。可现在一切都没挑明,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有礼有节,虽然熟悉却始终保持了一个度,所以他也就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可眼下,李归宁为了上药,离自己也就一指的距离,连呼吸喷到皮肤上都感觉得到!他觉得心里的欲望快压制不住了!

      还有,意中人第一次为自己穿衣,身体挨得极近,他只要一环手,就能把她抱在怀里,可他只能忍着,这种感觉简直比背上的鞭伤更折磨人!

      他想,真是要老命了!

      好在,锤子及时请了个老嬷嬷来,把沐英从这种状态中解救了出去,他立刻披着外衣走到外面。

      院子里,锤子看了沐英一眼,低下头用脚蹭蹭地,又抬头看了自己老大一眼,十分欲言又止。沐英一口吐沫吐在地上,轻踹了他一脚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锤子毫不在意的拍拍裤子,嘿嘿一笑:“老大,英雄救美,滋味如何?”

      沐英摸摸胡子斜眼看他:“看出来了?”

      “妈呀老大,5鞭啊,你和她又不是哥们,那只能是……嘿,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可是,她似乎对我无意。”沐英抓了抓头,似乎有些烦恼该怎么说。

      锤子本就有些小的眼睛笑得更让人看不见了:“老大,我和胡大说你在这事儿上不开窍,还真是不开窍,你们天天住一个屋,现在都还没把她拿下,真是丢兄弟的人。”

      “怎么?你们有办法?”此种问题上,沐英虚心求教。

      “哎呀,老大,这不就是现成的时机吗!”锤子指了指沐英的背:“苦肉计,会不?”

      沐英听了若有所思,恰好这时李归宁的药也上完了,他给了那老嬷嬷几个银钱,又让锤子送她回去。回房时,李归宁已经取来了纸笔,刷刷写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沐英明知故问。

      李归宁不语,静静的看着他。

      “啧,真麻烦,你说你一个女人,要是抽了那些鞭子,还有命吗。我一个大男人,又有武艺傍身,最多就是皮外伤而已,这不算什么的。”沐英胡乱解释,还小心的瞅了她一眼,自我觉得这个解释很不错,这个开头似乎也不错。苦肉计什么的,不是他的风格。

      李归宁还是不语,仍旧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说,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沐英心下一横,紧紧闭上嘴巴,就是不说,心道,你能把我怎么样?可断没有想到的是,李归宁又刷刷写了几个大字,递到他面前,一看,上面竟然写着:“你喜欢我?”

      沐英脸刷的红了,他知道李归宁特别,却没料到她如此直白。可人家姑娘都主动了,自己再怂就不是大老爷们了。他深吸一口气,直面李归宁,说道:“没错,我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吃了你做的大包子开始,也许是从那碗辣子面开始,也许是从你天天在家留一盏灯等我回来开始,更也许是从那个雨夜你救我一命就开始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干的是刀尖舔血的活计,指不定哪天连尸体都找不着,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明说,我怕害了你!”

      李归宁的心砰砰的跳着,这种感觉好陌生,好紧张,好甜蜜,又好期待。两世为人三段感情,均以失败告终,她本不予再沾染情之一字,之前的经验让她觉得可能自己在这上面就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啊,既有缘灭就有缘起,情之一字,真如那风,缥缈无踪,求之不得,不求自来。

      沐英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情,她这些日子都看在心里,况且要不是他,自己恐怕现在早就没命了,或者会遭受比没命更加痛苦的凌辱。救命之恩当舍身相报,他还不止救了自己一次!这账该怎么算,恐怕没法算,也算不清,那么就不要算了,自己用下辈子来偿还他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这种发自心底的渴望对方的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和跟陈鹏飞那时的感觉不同,她对沐英,是不一样的。

      不过李归宁毕竟是从千年后的现代走来的李归宁,该说的还是得说,原则不能变。她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郑重下笔写道:“你喜欢我?”

      沐英坚定点头。

      “我可是合离过的。”

      “嗯。我不介意。”

      “我有个女儿,都4岁了。”

      “嗯,以后就是我闺女。”

      “你要是跟了我,以后可不能纳妾,外室、通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能有。”

      “嗯,只要你一人。”沐英顿都不顿一下。

      “这个我可是说真的,我不是吃醋或者妒忌,只要你有外心,我立马永远离开,你可明白?”

      “嗯,我明白。”沐英握住了她的手,心道:原来她最在意的是这个。

      “还有,还有一点,”李归宁写了这几个字然后便犹豫了起来,迟迟下不了笔,不过这个事情必须说清楚,男女之间交往有的事情是一定要说明白的,于是她又写道:“我被人掳走的事情,虽然中间没被坏了清白,但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我怕日后成为你心中的刺,所以如果你介意,那就……”还没写完,沐英就将这张纸扯过来两三下撕掉,扔进了火盆里,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都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发现你,救出你,让你受苦了。”沐英一想到这一路北上她吃的苦就心痛得不能自已,他如获珍宝一般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这个没什么,即便是又怎样?我不介意!还有,有我在,你怕什么!”

      李归宁这下是真的吃惊了,此种事情就连现代的男人都没几个能接受,沐英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难道真的对此一点儿介意都没有?他如今是觉得自己给了他想要的那种感觉,又觉得自己有些特别,才另眼相看吧,如果今后真的成了婚,他日位高权重之时,恐怕……如此想着,李归宁推开了他。

      看沐英不解,李归宁将自己刚才所想全写了出来。

      “你想多了!”沐英又抱住了她,轻轻摸着她的辫子:“我是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人,生死之间不知走过几遭,你说的那些,是天生平安富贵的读书人定下的道道框框,那个不是我的规则,以后也不会是我的规则,相信我。”

      李归宁抬起头看他,当她看到他的眼睛时,她瞬间相信了,他的眼神里有疼惜、包容、怜悯,没有一丝介意和勉强,他是认真的。

      李归宁背过身去,写了几个字,把纸塞到他手里,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看到他呆住了,仿佛成了一个石像,这才笑着跑了出去。

      半晌,沐英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傻傻一笑,低头一看,纸上写着:“你受伤了,得做点好吃的,我去给你做点肉丝汤面,你等着。”

      你个破锤子,看见没,他奶奶的,我沐爷不用苦肉计也能成功搞定一个女人!

      天气越发冷,自从第一场雪下了下来,就再也没停过,断断续续的接连好几场,把这古都银装素裹的好好装扮起来。不过赏雪、赏梅等风雅事是贵族的专利,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更发愁的是碳钱又涨了,房顶会不会被大雪压塌等事。不过寒冬来袭大雪纷飞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这代表临近年关,不论什么都比较好卖。比如沐英他们的贩酒生意,也是越发的红火,除了给王府贵族供应美酒,一般的老百姓也会买几瓶好酒留在家里招待客人。沐英、锤子、胡大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连李归宁都打趣说,干脆别做卧底了,改经商吧,有前途。

      进入腊月底,李归宁想着从未在这种古都过春节,还挺新鲜的,跟邻居学着做了几样当地的年菜,还炸了好些个丸子、果子、排骨之类,三十那天好好张罗了一大桌菜,北方的烧鸡、糖醋鱼,酱肘子,南方的扣肉、酱鸭等,还做了一盆大拌菜,前一天还做了不少饺子冻上,这样就可以直接煮了吃。

      这些吃食一端上桌,就把一直过得很糙的锤子和胡大两人激动得不行,直说过年后要搬来和老大一起住,气得沐英恨不得一脚一个把他们踢出去。

      不愧是三个大男人,这么多肉菜,刚端上来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们吃了大半,李归宁正暗自得意自己的手艺又精进了,一低头,一只鸭腿正放在了自己碗里。

      沐英收回去筷子,笑道:“多吃点,多吃点!”

      锤子和胡大看见了挤眉弄眼一番,锤子清清嗓子说道:“李姑娘,你知道我们头儿最拿手的是什么?”

      李归宁笑着摇摇头。

      “我跟你说啊,我们头最拿手的是那一杆长枪,万军之中取人首级,那是威风凛凛,虎虎生威啊。”胡大喝了口酒,做了个刷长枪的动作。

      李归宁配合的张大嘴巴,做了个惊讶佩服的表情。

      “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我们头儿舞抢?”锤子赶紧问。

      “去去去,你们闹什么,人家姑娘家家,怎么会喜欢……”沐英说了一半,看见李归宁睁大双眼跃跃欲试的看着自己,立刻改了口:“耍倒是可以,可是这里也没长枪啊!”

      神助攻胡大立马抄起一根长棍,抽出腰带把一柄陌刀绑在了上面,递给了他。

      “想看?”沐英对着这两只翻了个白眼,扭头问李归宁。

      李归宁点头,这年头也没什么娱乐的,今晚难得大家都开心,就权当表演个节目助兴了。不过看他们两个这么对付自己人,李归宁拿出随身的小本和碳条,写到,如果你们两个也出个节目,表演个什么,就行。

      沐英看了哈哈大笑,锤子和胡大答应的同时纷纷摇头,嘴里还叹气:“女大不中留啊,还没嫁呢,就这么向着自己那口子了。”

      于是沐英便到院子里表演长枪去了,看着那凌厉的一招一式,李归宁不由得赞叹自己好眼光,看看这身板,看看这架势,就是有气势,真男人,真MAN!锤子和胡大则看着沐英拿着的那伪造的“长枪”笑得前仰后合。

      看沐英武得认真没注意这边,李归宁在小本子上写到:“你们可知为何沐英来干这危险的活儿,他不是朱元帅的义子吗?”

      锤子叹了口气,胡大则收起了笑容,小声道:“李姑娘你是不知道,朱元帅的义子这多了去了,光我们知道的十好几个呢,头为什么化名朱十二,不就是在义子中排名第十二个吗,可这么多人都想出人头地,那儿有那么容易,不干点儿险活儿,不立几个大功,也没人服你不是。”

      “这是他自己想来的?”李归宁又写。

      “可不是,这次如能成功,起码一个都尉是妥妥的了,不过,唉,战场刀尖无眼,同样不容易,朱元帅前几个义子,都死在真刀真枪下了。对了,上次攻定远,头儿也差点儿折在里面,听我们头儿说,还是姑娘仗义,救了他一命,小人谢过姑娘了。”锤子拱手相谢,胡大也抱拳行礼。其实,沐英早已把李归宁之前救过他的事情告诉了胡大和锤子,他们也早就知道李归宁真正的身份。

      “唉,原来如此。”李归宁心里对那人又多了几分疼惜,她听沐英说过,八岁他就被朱元璋收为义子了,十二岁就开始征战开始了军旅生涯,这么小就上战场,现在十多年了,这该有多么不容易。

      沐英一套长枪刷完回来,把腰带还给了胡大,朝着李归宁扬扬眉,眼中的求赞赏之意不言而喻,李归宁冲他比了比大拇指,还做了个拍手的动作,沐英果然满足,又和胡大锤子拼起了酒。

      期间,锤子尝了一首家乡小调,走调就罢了,他声音沙哑,把一曲莲花落唱出了西北秦腔的感觉,笑得众人东倒西歪;胡大学了一段口技,虽然不似小说里写得那样神乎其技,但是也像模像样,学的鹧鸪、麻雀、布谷鸟、苍鹰等叫声还真是那么回事。最后,李归宁给他们下了5大盘白菜肉饺子,也全部包圆了。

      子时,新旧交岁,整个元大都都响起了炮竹的声音,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呯呯!噼里啪啦!呯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简直是震耳欲聋。原来在定远过年,可没这么大的声势。李归宁捂住耳朵,看着沐英他们也放了几挂鞭炮,等声音渐渐停下来,胡大和锤子喝干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心满意足的回铺子了。

      李归宁强打着精神和沐英收拾了碗筷,等这一片狼藉都打扫完躺在床上已经是累得合不上眼,不到三秒她就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沐英在她之后上床,躺在炕桌另一边,却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今天的这个年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最好的一个年,不是说吃的东西有多好,而是这种家的感觉让人珍惜和回味。小时候四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爹娘兄弟姐妹一个个都因灾荒陆续没了,就剩他一个,那时候能吃个大馒头就算过年,阖家团圆是别人家的事情,他忙着活下来早忘了家的感觉了。后来参军,倒是能吃饱饭了,但是周围的人是战友,是同袍,是亲近之人,但是不是家人。而今天这个年,他再次感受到了家的味道,很温暖,很贴心,这一切,都要谢谢这个女子。

      沐英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摩挲着里面的东西对李归宁说:“归宁,睡了吗?”刚问完就想起来她说不了话,又连忙道:“你不用起来再写字,你听我说就好。”

      “今天是新年,我想着你来了这么久,也没给你买什么首饰,头上就插一根木簪,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个饰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我觉得很趁你,你看看。”说完,便把那个布包从炕桌底下推了过去,然后又继续说道:“归宁,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钱财,有了些薄产,等我送你回定远,就去你家提亲如何?”

      等了一瞬,看李归宁没什么反应,沐英想了想又说:“你上次说的几个条件,我都答应,孩子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视如己出,我不是好色之人,也绝不会纳妾,这些你都可以放心。”

      又等了一瞬,李归宁还是没反应,沐英又道:“我无父无母,之前全跟着军队走,居无定所,这次之后,我会回归军里,比卧底的工作相对稳定些,你愿意住定远,我就在定远买个房子,我们以后就住定远,你如果不想住定远,想住在别处都依你。”

      话全部说完,又等了一瞬,沐英看李归宁还是没反应,终于忍不住起身一看,顿时露出一个又无奈的笑容,怪不得没反应,她早已睡得香甜,那个布包仍在她手边2寸的位置,刚才说了那么多,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沐英把炕桌挪开,凑到李归宁旁边,细细的看她,看她光洁的额头,她挺直的鼻子,她粉红的嘴唇,越看越是喜欢,不过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锁骨处时,一个圆圆的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是元朝奴隶印记的一种,一旦烙上就永世相随。是他没有及时救下她,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可是以后不会了,沐英在李归宁额头郑重一吻,“归宁,此事完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你再受伤害!”这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第二天一早,李归宁悠悠转醒,扭头看向旁边,沐英已经不再屋内,昨天实在太累,她又闭上了眼,想赖会儿床,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复又睁眼,发现左手上竟然带着一个明晃晃的银镯子。

      这镯子形式就是简单的福镯(也就是后来人说的圆条镯),题材也很普通,刻有一支梅花,但是别的镯子大多是阴刻,简单方便,可这镯子却是采取了阳刻,整枝梅花浮雕于镯子上,十分新颖别致,而且她还发现,在手镯的内测,刻着一个小小的“宁”字。没有什么比接到了心爱之人所送的礼物更让人欣喜的了,李归宁亲了那镯子一下,把头埋进枕头里,笑了。

      三十过后就是新的一年,都城的居民自然是忙活走亲戚拜年等事,而李归宁和沐英他们在这里举目无亲,除了应酬生意上的一些伙伴,就是给邻居拜年。此时,登仙楼竟然也送了一份礼过来,李归宁不解,沐英解释说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无意间帮了徐夫人一个大忙,后来又恰巧住在了他们隔壁,所以双方之间也有几分来往。可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李归宁听了之后掐了他多少下,也只有沐英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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