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浣》小狐蔷薇

23、鴻门宴

　　浣心也不知，为什么要赴这个约，天性的直觉告诉她：有事情。
　　凯总约她在三环边上的银泰城，九楼咖啡厅，厅内三面朝向湿地公园，大片落地窗，可远眺夕阳。她刚坐下，远处一颗火红的圆球“嗖”地下掉进山包包里。
　　美的咧！
　　没姐姐们在，凯总语速明显加快了不少。人说话虽快，思维是清晰的。开门见山，大家不浪费时间。
　　“抱歉，浣总，我们原本素不相识，你也知道我在追璃璃，所以有个信息我想与你确认一下。”浣心听着人说话，视线不自觉注意在男人漂亮的一双手上。
　　手指甲修剪方形平整，十指堆成三角形搁在桌上，手掌白皙清晰可见青筋，干净又好看。头顶柔和的鹅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这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他，标准的二世祖长相打扮，小眼睛挺鼻梁嘴唇微翘，毛孔细腻可见平日注重护肤美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古龙香水味。不过神情看来是一副真有事的样子，不像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我可能不及你了解你的璃璃。”浣心端上咖啡，尝了下抹茶拿铁，口味不错，喜欢抹茶的涩味。扫了眼对坐男人，放下杯，微笑不语。
　　“羊漾，你熟悉的，对吗？”男人笑也非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有颗小虎牙特别可爱。
　　“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
　　浣心脑中迅速交织与老羊有关的关系网，可惜她并未多过问，一开始本就信任，没往这上面花心思。若说人没几个同性异性友人，怎么会呢？全球化时代，北极熊和企鹅如果会用手机，谈个恋爱也不是不可能。谈恋爱...苏千金曾留学英国，老羊也曾国外镀过一趟回来，对上了，英国，异国恋情。
　　她浮现起苏美女那张好看的脸和忽变闪烁的表情，“我有个老朋友也在S行，总部。”浮现起那晚美人梨花带雨的表情，恨不能将心肺都吐出来的劲。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一个连酒杯都不用端的女人，会喝醉。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酒精过敏的人更知道起一身疹子痒麻得难受是不该饮酒的。
　　男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打扰她的思绪，等她想。
　　即便如此，人家是一对，也是天赐的缘分。面前的二世祖想与她确认什么？各是各的缘分，确认这个作何用？
　　暂时想不明白，装傻，“老羊和我是老朋友，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呢？”
　　“只是朋友吗？”男人双手环胸，浣心不觉得他的手干净好看了，此人埋伏心思。她不喜欢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态势，自己显得太弱势。她的迟缓与沉默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回答，从微型心理学上讲，迟疑本身就是一种回复，是一种真实。
　　她不至于傻到小白兔样点头。
　　藏不住，人专程请来，必是有话想讲。
　　“需要我做什么吗？”
　　男人闪过一瞬欣赏的眸光，些许认为面前的女人有点意思，些许也是觉得事情变得非常简单了。“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浣心今日是吃鸿门宴了，直到现在，还吃得不明不白的。她只想立即给老羊去个电话，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璃璃的父辈当年一起下新疆当知青，两家是至交。虽然是至交，但我打小随母亲在国外住，与璃璃并不熟悉。我也是去年才与她接触后慢慢喜欢她，我知道她在国外念书时谈了个感情深的男朋友，很遗憾，苏伯父并不满意。”
　　浣心心口一滞。
　　“璃璃很爱他，但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有身不由己。”
　　男人再诚恳不过地与她目光相交，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早点彻底放手，大家少痛苦。”
　　回想起老羊常没来由的失神，他在意的身份，不顾一切想往上走的心。
　　心疼。人给撞上南墙了，入死胡同了。
　　“棒打鸳鸯的事，咱们做了可不大好。”
　　浣心扔了这个话，起身便告辞。出来后打了个寒颤，慢慢开车回家。心寒，现实残酷，刀逼着肉生生割。思绪紊乱，像北方冬天四处飞舞的木棉花，让人呼吸都不畅快。
　　没想好怎么和老羊说，心里憋得烦，电话给老守，听着人晚上有应酬，让早点回来，她是想躺在老守温暖的怀里待着，像只猫一样。
　　这窗外的气温，是又骤降了。
　　回到家，从衣柜里电热毯，又找不着。晚上车上，老守让她把电热毯找出来，上床前先开着，不至于钻进被窝里冻成冰棍儿。世事变化真快，去年她还和老羊在一块儿呢！老羊和苏千金也在一块儿呢！今年她就和老守成为夫妻了，苏千金也没事似的常一块儿喝茶！
　　之前鸭绒被是在顶柜翻出的，想必老羊把电热毯也放上面了。站上床伸手拿，够不着，老羊比她高，口袋放太深了。更让她心烦了！
　　信息让老守早点回，电热毯她够不着，等他回来取下来。
　　否则，哼！
　　今晚他俩都等着进冰窖吧！
　　老守也不气，回了个：好。
　　唉！她将手机扔在床上，气往老守身上撒，明明是自己心里烦。关键是，烦什么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挡不住的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也是世间寻常。
　　她烦什么呢？
　　老守及早赶回家，她黏着人蹭，指着电热毯处，让他去拿，她给放热水让自家男人好好泡个澡。
　　赔礼道歉不是？
　　有了电热毯，两人不用再像两尊冰雪地里的猴子，蜷在被里一动也不动。
　　她腿顺势压在男人身上，“烦——”
　　黑暗中，枕边人平躺着，闭目养神，被窝里摸着她手，紧握着。
　　“烦什么？”
　　“世道不公！”
　　男人喉咙沉沉笑出声，“管得倒宽。”
　　是哦？高人高人，一语中的。翻过身，整个人压在男人身上，像个得不着乖的孩子，“你要早回来，我就早不烦了！”
　　“自己想不通还赖人。”
　　“我没你聪明啊。”
　　“是，你还要进步。”
　　“你明天干嘛？”
　　“约了郝市长。”
　　“咦？有好事哦？”
　　“但愿吧。”
　　两人闺房话了会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