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虞夺天下》景阙27

3、第二章

　　眼前灰蒙蒙一片，身子动弹不得，李靖安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被包了起来，听着不是普通话的语言，心里一想完了又穿越了，本想再次接受现实，听着听着有点熟悉，她竟然能听懂！

　　再听，她岂止听得懂！她听出了围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卧槽？！她穿回来了？？！

　　卧槽，卧槽，她回家了？！

　　李靖安紧张又不敢相信，此时此景，难掩激动。

　　激动之余突然被人掐了一下脚心，哇的一声哭了，众人皆笑：“哭了哭了，声音洪亮，咱家姑娘康健着呢！”

　　李靖安看不清人，刚出生的小婴儿视线模糊，听力也差，待听到似阿娘模模糊糊的声音后，哭得更大声了，她阿娘还在！

　　她阿娘没死！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她开心的了！

　　李靖安被仆妇冯氏抱到贺氏床榻，放在枕边：“女郎，瞧咱家姑娘哭起来有个把子力气呢。”

　　虚弱的贺氏侧头，直挺的鼻梁浮出几滴晶莹的汗水，看着皱皱巴巴的小女儿，眉目温柔，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一笑，亲了亲女儿额头：“她好小。”

　　李靖安感受到了阿娘的吻，心里热浪翻腾，更想哭了，她能再次看到阿娘真好，阿娘还是那般温柔。

　　贺氏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就是没有头发，是个小光头呢。”

　　李靖安愣住，啥？我出生没有头发？

　　“有的有的，现在不显而已，过几日就好了”冯氏红着眼睛破涕为笑，“姑娘鼻梁挺，再大点儿必是像女郎的。”

　　冯氏从小看着贺氏长大，这会儿见她生完孩子，激动不已，眼睛被泪浸湿，模糊了视线。

　　贺氏抬头对她轻浅一笑：“姏姆，我如今又有亲人了。”

　　仆妇一听这话，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阿郎夫人还有两位郎君在天有灵得知后定会很高兴的。他们会保佑我们姑娘一生平安。”

　　此时的李靖安扛不住生物钟又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样，前两个月基本上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她好歹搞清了自己的状况，那就是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让她一次次重生，但是她对此深表感激，她可以一切从头再来，那便是天大的恩赐！

　　贺氏每日晨昏定省，侍奉阿家，还要操持家务，孩子交给傅姆照料，不常与女儿待在一起。

　　刚上手府中家务，没人提点，院内不乏有仗势欺人的婆子为难，这种高门望族，就是仆人婆子也会跟着主人家的喜好给几分脸色，刁钻得很。

　　随嫁而来的婢女阿夙每回都是第一个冲锋陷阵去护主，一个将门出来的女子能一打十，怼翻了好几个婆子，自此见着她们院的人大老远就绕着走。

　　阿夙干翻了人，解了气，还是为贺氏打抱不平：“还什么勋贵清流人家呢，一个个这般德性！让我们女郎受委屈了。”

　　贺氏是个看事通透，清晰明白的人，这种事不愿计较，只是说：“不消几日，就可以了。”

　　朦朦胧胧的一句话，没几个人能听明白，到底阿夙是跟在贺氏身边长大的，心中透彻，不忍道：“总归要委屈女郎的。”

　　贺氏心里看得明白，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些体面只是在她这里过过手，上面还栓了绳子，人家随便一拽就能给拽走了。

　　可看得明白又能如何？
　　不做是错，做不好更是错，进退维谷，唯等某些人想要的名声打出去了，她这体面也到头了。

　　刚穿回来的李靖安不知道她阿娘的处境有多艰难，她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天对抱着她喂养的乳母乐呵，乳母开心：“是个爱笑的小姑娘呢。”

　　李靖安打小就知道阿娘是个让人频频侧目的美人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年纪的阿娘，此时的阿娘未满二十，还带了许些青涩，她外祖母是九姓胡康氏的后人，阿娘遗传了外祖母的模样，模样能寻得几分西域胡人的痕迹，高鼻深目，容貌甚是清隽精致。

　　贺氏的仆妇冯氏上前抹平膝上裙裾，跪坐在贺氏跟前，递交一份折叠单子：“女郎，过几日便是咱家姑娘的百晬，仆拟好了一张食帐，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

　　“姏姆拟的，我自是放心，无须看了。”贺氏拿着一串小银铃逗女儿开心，李靖安兴奋的直蹬腿，她想说话来着，无奈舌头僵硬跟打结一样，只能咿咿呀呀。

　　冯氏收回单子有点欲言又止：“阿郎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可要请他来瞧瞧姑娘？”

　　贺氏如今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对不爱着家的李三郎不怎么放在心上：“他若有心早来了，来不来随他。”

　　李靖安口吐泡泡，这些天她多多少少从乳母口中知道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都出乎原先认知，与先前记忆对不太上，听听乳母怎么说她阿爹——

　　李家三郎，世家门儿里的浮浪子，二十岁成为鳏夫，信奉五斗米教，好炼丹，两耳不闻红尘事，一心只练神仙丹，如今二十余岁，一事无成。
　　其父，也就是李靖安祖父，从一品勋国公，正三品的实职尚书，陛下的钱袋子，朝廷重臣，一个十分要脸好面儿的人，对此事竟是一言不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任由着他儿子继续“胡闹”下去。

　　明眼人看到李家父母对待儿子的态度，就知道李三郎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

　　父母都不帮着谋划了，还想要多大出息？

　　李靖安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完全傻眼，上一世，在她的印象里，阿爹喜欢上炼丹打坐，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怎得现今看来，炼丹手艺这么早就有了？

　　搜索着上一世的记忆，自她懂事起，就知道她家中偏心大伯二伯四叔，可再怎么偏心也没有乳母说的那样薄待，隔壁的孙氏吃醋缠人，她爹娘依旧恩爱。

　　此外她爹还是很有前途的，很早就在梁王手下当差，那梁王是什么人？未来的天子！在天子藩邸做事，前途还不大吗？

　　想来乳母是从贺家来的忠仆，一心向着阿娘，自然不会胡言乱语，莫不是回来的不是自己当时所在的时空？是平行时空吗？还是说她阿娘刚来时就是这般艰难处境？

　　在她记事之前便是这样的？

　　李靖安琢磨着，可能阿爹年纪轻，后面就会好的，再说求仙问道这事，就当做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运气好点，说不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好想这么宽慰她阿娘啊，可惜她现在还不会说话。

　　打趣归打趣，正事还是要搞清楚的，原来觉得乳母话多絮叨，现在恨不得她多向自己透露一些才好。

　　“那丹药是吃不得的，女郎不去劝劝？万一......”冯氏是一万个不放心，万一自家女郎年纪轻轻守寡了怎么办？

　　“炼了便炼了，你可瞧他吃过？”

　　冯氏听了这话，面色一喜，到底是她家女郎，万事不用人为其发愁，看似不在意，其实是注意过阿郎行事的，心有成算，让她松了大大一口气。

　　贺氏又平缓道：“即便吃了又如何，无外乎是些菖蒲、胡麻、槐子、甘草一类的温和草药，吃不死人。”

　　李靖安呆头呆脑的听着，怪不得上一世阿爹不论大事小事都要找阿娘商量，原来在这个时候阿爹便被阿娘看得透透，阿娘虽小阿爹几岁，此时看来，她阿娘明显比阿爹沉稳多了！

　　冯氏心里落下这事，还有一事担忧：“百晬那日，孙氏怕是闲不住，倘若来了，我们要不要派人拦着，孙氏可是个有脸没皮的主儿。”

　　“不妨事”小家伙又困了，贺氏抱入怀中，“到底是重室出身，那等喜庆的日子，我们拦着算怎么回事。”

　　李靖安本来扛不住小孩子的昏睡，一听阿娘这话，小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孙氏是什么秉性，她是知道的，仗着世族出身，屡屡欺压阿娘，她阿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番退让不与她计较，就连祖母送到她们院里的东西，每次都让她挑挑选选的拿了去，阿娘如此待她，还是不满足，几次三番与阿娘生事。

　　幼时的事她如今记得不太多了，但有几件大事还是记得的，这次她必然要护着阿娘，不会再让孙氏作妖得逞。

　　想罢，美美睡下了。

　　......

　　说起李靖安的百日礼，可以说在整个李家相当不受重视。

　　按理说每家儿孙的百晬都要大操大办一场，请帖会送到与家族交好的达官显贵手中。

　　眼下祖父李玄勣不在家，曾祖母大张氏不关心，祖母刘氏又没有亲自操办的意思，便意味着李靖安的百晬注定要无人问津了，外面的高爵显贵不会浪费时间来给一个不受重视的次子庆贺，更何况他们清贵家族，自尊自爱，不屑与庶族为伍。

　　所以一应章程礼节全交由贺氏自己上手张罗。

　　虽然是明摆着的事，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贺氏来到大张氏和刘氏跟前，以孩子幼小，不宜大操大办，俭省从简，只请些嫡亲故旧即可。

　　大张氏夸她懂事持家，立即允了。

　　阿夙随贺氏回到自家院子，铁青了脸叱骂：“四郎家的小郎只比我们姑娘大几月，当日百晬大摆了筵席，那排场生怕不知道他家生了个儿郎。怎得，老夫人不说要俭省从简了？由着四郎家大手大脚的铺张？说来说去，也是咱家郎君不顶事，任由别人糟践了自己。”

　　“休要胡言，”贺氏看透了，反而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轻淡道，“没有这些，日子还不过了吗？”

　　冯氏在旁笑呵呵附和：“女郎说的是，那些个虚浮矫饰没有正好，我们自己过自己的，自己个儿清净，开心！”

　　阿夙被安抚住，自说：“我们女郎人缘儿好，也不必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李靖安刚醒，便听到了阿娘她们说的事，阿夙口中的小郎，应该是她四叔家的堂哥，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她家从小到大对她堂兄弟们更上心，今日这般也是意料之中。

　　唯有她阿娘，李靖安是最心疼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丈夫不体贴，婆家不宽厚，还有个妾室常来生事，又无父母撑腰，仅仅几月所遇之事，便能感同身受她阿娘的不容易，也不知上一世她阿娘在家中遭受了多少委屈，自始至终一人支撑着，，再苦再累也不曾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