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花酋长

8、变回人身

　　08：变回人身

　　晏南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大致上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有个家，然后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就去上学，然后大学毕业出来工作。

　　现在仔细想想，苏慕也是个普通人，一个没有家的普通人。

　　苏慕是孤儿，靠着他哥留给他的遗产生活。一个普通又特殊的邻居，不断地出现在他活着的这些年里。

　　苏慕虽然阻碍过他很多次谈恋爱，但是身为孤儿的苏慕自带一种疏离和孤僻，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会同情他。晏南的家人很喜欢苏慕的原因除去苏慕的乖巧和优秀，还带着同情。

　　对于苏慕和青城，鬼灵和尼姑这些，晏南也是被雷劈了之后才有所了解，之前也没听苏慕提起过。听七姑的口气，她似乎误以为苏慕和他存在别的关系。

　　“南哥？”周杰喊了一声，打断晏南的沉思。

　　晏南看向那个单手撑腰的七姑，说是七姑，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四五的姑娘，带着一股英气，：“跳下去就可以了吗？”

　　七姑抬起下巴，算是点头了。

　　“你刚才说可能上不来，之后又说谁都可能上不来，就我不可能上不来，还是请你解释下吧。”

　　“可能上不了是有些人忍受不住铸魂台的反噬，但是你有结界，所以你不用担心反噬的问题。”

　　“哦哦哦，难不成就是因为结界，那些鬼灵不敢靠近吗？”周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下神坛，站在与七姑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个七姑看上去有点怪，但总体上感觉不是什么坏人。

　　七姑虽然听不明白周杰在说什么，但是应该是这样。

　　“跳吧，南哥，你有结界，我们不都见识过吗？厉害的很。”周杰两眼发光地看着，七姑投过去一个总算说了点人话的眼神。

　　“啧。”

　　七姑看向周杰，后者一脸懵。

　　你在笑？

　　不是我。

　　“哎呦我去！”周杰赶紧捂住叫起来的嘴巴，眼神示意七姑往下地下室的入口走道那边看。

　　有个影子在那边靠着墙。

　　大概是知道被发现了，那个影子动了动，一个身材瘦削、肤色苍白的男人从阴影里露出来，嘴边勾着一抹嘲笑。

　　半人半鬼。晏南心头跳了一下。

　　周杰赶紧跑到七姑身后。那个人偷偷跟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七姑眯缝着眼看过去，看清楚来人后，脑子里想了一会儿，沉声说了个名字，：“江离歌？”听不出是惊讶还是反问，或者两者都有。

　　“你丫的快跳！磨蹭个屁啊！”七姑喊了一声，一抬手，一道闪电直接将那只猫推进了铸魂台。

　　“好久不见，小七，变化还挺大啊。”江离歌说着往前走。

　　周杰被吓得赶紧藏在七姑身后。

　　“别屁话，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小师妹不行吗？毕竟这么久不见，虽然有过些不太愉快的过往，但总体上还是有些想念的。”江离歌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铸魂台上，：“我猜，这两个人的结界是共生的吧，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的结界也就废了。直接跳下去，就不怕也跟着一起死么？”

　　七姑眉头拧在一起，：“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

　　江离歌轻笑一声，道，：“字面上的意思。”

　　“砰”的一声轻响，铸魂台炸了。

　　说什么有结界的，晏南从一开始跳下来变回人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四周围都是直指他的刀尖，刀尖密密麻麻，如同针窟窿，这些刀尖不断撞击过来，晏南就眼睁睁地看着不到一刻的时间，结界就碎了。

　　那些刀尖全都是奔着他来的，像是成心要他受折磨，那些刀尖从来不伤要害，每一刀都在割破他的皮肉，如同凌迟。

　　疼，太疼了。

　　浑身上下都疼。他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四肢动弹不得，任由那些冰凉的刀尖刺向自己。

　　意识逐渐朦胧，他突然听见死寂的黑暗中有声音传来：“晏大人——”

　　声音时而雀跃，时而软绵，时而可怜，时而哽咽。

　　“晏大人，你真好看。”

　　“晏大人，好不好吃，炸了三回厨房呢。”

　　“晏大人，你笑一笑我就不难受了。”

　　“晏大人，我错了，你快来看看我吧。”

　　“晏大人，再亲一下吧！”

　　“晏大人，要过奈何桥了，等我回来……”

　　“要好好的，知道吗？”苏慕的话一响，晏南的脑子稍微清醒过来。再抬眼时，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布满了刀尖，只不过，刀尖又再次被阻挡在三米开外。

　　但还是很疼。

　　再睁眼时，入眼的是一张稚嫩的脸，顶多九岁，最多十岁。那张脸突然在他面前瞪大了眼，张大嘴喊了起来。

　　“行啊，还能醒过来，还以为双双交代了。”七姑低头看过去，突然伸手往他头顶上摸了摸，随即抽身走开了。

　　晏南一坐起来就知道她摸的是什么了，因为头发太长，他直接压着，扯的他头皮发麻。再低头看看，身上穿着一身的古代装束。

　　他突然想起被千万刀尖划破的血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胸口，再摸摸脸，看看四肢，没发现有伤口。

　　难不成是梦吗？那些听到的话也是梦？

　　但是，当时的疼痛那么真实。

　　心也疼的很厉害。

　　“这是哪？”

　　“厢房。”周杰回到，：“尼姑庵的厢房，我就住你隔壁屋。不过，晚上有点害怕，所以这两天我都睡你这儿。”周杰说着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两天？”

　　“嗯，你睡了两天，你能醒来。”

　　晏南看向七姑，七姑扭过头，“不用谢我，受人之托而已。”

　　“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吧，别想赖着混吃混喝。”

　　“别看七姑这么凶，但是人还是很好的。”和七姑相处了两天的周杰发表看法。

　　七姑：“……”

　　晏南还要找苏慕，周杰也要找他姐姐，等休息过后，他们向七姑辞行。

　　“七姑，这附近还有个假的尼姑庵，你知道吗？”周杰突然想起那个长发美人来。虽然瘆得慌，但也是真的美，向月光一样带着清辉。

　　“我不知道！”七姑“砰”的一声就关了门，徒留他们俩个在门外。

　　晏南低头看着周杰，周杰仰着脸看着晏南。

　　身高差还是有点大。

　　还好晏南看着年轻，两个人站在一起不至于被人说是俩父子。

　　“先去找我姐吧，我姐人脉广，能帮你找你家那位。”

　　“什么我家那位？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么？”

　　“……我姐说是夫妻关系。”

　　“……”

　　“我姐看人很准的，难不成看错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懂我意思么？”

　　“这有什么？”周杰人小鬼大，摆出一副小老头的风范，：“这世间的苦难和不公已经够多的了，如果就连爱情都还要拘泥于性别，还有什么人生潇洒可言。”周杰说着挑了挑他那青色的眉。

　　晏南：“……”

　　大街上依旧热闹，人来人往，甚至有锣鼓声，街边的小摊贩也在卖力地吆喝着。

　　“南哥，你看那边！”周杰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公告板，上面画着两只猫。

　　“重金悬赏。”

　　晏南：“……”被通缉了。

　　街边的一家“春满楼”前人潮攒动，刚才听到的锣鼓声也是这边传来的。

　　“我姐就在里面。”周杰指了指“春满楼”。

　　“这个春满楼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周杰看向他，“什么理解？”

　　晏南停了一下，“没什么，走吧，找你姐。”

　　但是，现在他们进不去。春满楼楼前的人太多，已经将门堵住了。

　　“他们在干什么？”

　　“买绣球。”周杰指了指二楼的一个蒙面的姑娘，“她手里的绣球，谁买到了，她就跟谁走。现在进不了，要想进去就要等人群散了。不过，应该要等上一天，估计要到晚上才能进去。但是到了晚上，鬼灵就变恶灵了。”

　　“绣球不是用来扔的么？”

　　周杰：“你电视剧看多了，你要是没钱，哪个姑娘愿意跟你混。”

　　晏南：“……照你这么说，现在进去就只能花钱把绣球买走？”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没了绣球，人群也就散了。”

　　“你有钱？”

　　“我没钱。”周杰两手一摊，“我一个小孩，哪里来的钱？就是有那也肯定不够。我就靠我姐养着，偶尔帮忙打零工赚点，就我那点积蓄，哪里够？”

　　“我也没——”正说着话，有东西朝他这边飞过来，没来得及看清，晏南下意识地抓住了。

　　人群的喧闹声突然就停了，所有人的视线齐齐地射过来。

　　周杰也蒙圈，盯着看了一会儿，脸上神情扭曲，“快，快扔！”

　　已经来不及了。

　　楼上立马敲响了钟，四周围的人发出一声到喝声，朝他投过来或羡慕或嫉妒或看好戏的眼神。

　　“完了，等下没钱付，我们俩就要被压在春满楼里干活了。”周杰苦逼着脸，抬眼看看南哥，只见南哥也被吓的不轻。

　　“好——我们家的阿楚姑娘就归那位白衣翩跹的公子所有了。”二楼有个打扮华丽略带庸俗的妇人探出头来喊话，嗓音尖锐且带着一股油腻的笑，“快请公子上来！”

　　说话间，人群闪出一条路来，有小厮一路小跑出来请。

　　“走吧，不是找你姐么？”晏南捏了捏手里的绣球，淡定地抬脚跟着走。

　　到时候再跑就是了。

　　周杰：“不要想着到时候找机会跑，这个跑不掉的，他们有记录，只要你还在青城，他们就能把你翻出来。”

　　晏南：“……”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