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花酋长

7、你家那位

　　07：你家那位

　　天狗食月，加上天空乌云密布，地面像被厚厚的棉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没有光，让人喘不上气。

　　一路跌跌撞撞、东奔西跑，躲开了后面追上来的绝色女子，还踩了狗屎运地让他们找到了真的尼姑庵。

　　“南哥，你怎么知道刚才的是假的？”

　　晏南下巴一抬，视线上移，：“刚才的尼姑庵没有红灯笼。”

　　周杰点点头，“南哥，你怎么知道真正的尼姑庵挂着红灯笼？刚才我就想说了，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办事流程这么清，你以前来过吗？”

　　“听一个——”晏南想了一下，“朋友说的。”说是情敌不太好听，说是邻居现在也不是邻居了，说是大学同学，好像又有点久远。

　　晏南敲了门，缓缓的，门裂开一条缝，里面有声音传来：“从何而来？”

　　“从人间来。”

　　“为何而来？”

　　“为解惊雷咒来。”

　　“向往何处？”

　　“向往——”

　　南哥又停了。周杰瞪大了眼睛，已经准备好一声令下就转身撒腿跑，后退已经撑地，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向往何处？”

　　晏南晃了晃神，刚才竟然犹豫了。

　　“向往人间。”话毕，那扇木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眼看过去，门后边是院子，院子之后是灵堂，灵堂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成百上千的灵牌，灵牌前有张铺着明黄色毯子的长桌，长桌上摆放着祭祀品和烛台。

　　灵堂四周高高低低地点着烛火，整个灵堂都在摇曳的火光中肃穆着。

　　晏南和周杰对视一眼，周杰推着晏南往里走。

　　“是这儿了吧？没错的吧？”周杰再三确认。

　　“砰”的一声轻响，他们身后的门关上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来后，屋檐下的红灯笼灭了，外面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两只猫进了院子里，他们张望着四周，别说人，就连鬼灵都没有，整个地方空荡荡的，偶尔听到后面传来霍霍的磨刀声。

　　“要不要喊一声？”周杰缩在晏南身后，像只老鼠。胆小如鼠。

　　晏南还在观望。照苏慕说的，只要来对了地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身后的周杰突然压住了他的尾巴，正准备回头善意地提醒下，一转头却看到周杰那被吓得放了空的两只眼睛。

　　吓我一跳。

　　顺着周杰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灵堂边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像是落在人的心跳上，一个脚步一个跳动。

　　周杰不敢看了，两眼一闭，趴在晏南身后，依旧压着他南哥的尾巴。

　　一个光头女人，穿着皮衣夹克，踩着一双马丁靴，手里握着一把沾了血的菜刀靠在墙边，两只眼睛轻飘飘地望着。

　　“哟，怎么才来？”那个女人说。

　　周杰原本想在指甲缝里看情况，举起爪子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指甲缝。那个拿菜刀的女人，他全看见了。

　　“你谁啊？”周杰装着胆子问了句。

　　光头配皮衣也太奇怪了。

　　“七姑啊，还能是谁？”七姑轻哼一声，“想变回人就过来，不想就走吧，罗里吧嗦的。”

　　周杰：“……”

　　周杰看向晏南，晏南走他就走。

　　然而他家南哥没动。

　　“怎么了，南哥？有什么问题么？”周杰紧张地顺着晏南的视线下移，“哦，对不起南哥，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不让开，尾巴断了你赔吗？”

　　周杰嘿嘿一笑，跟着晏南往走廊里走。进了走廊，才发现里头大有乾坤。走廊一侧是空旷的院子，靠灵堂一侧全是厢房，一路走过去，大致数了一下，有上百间。

　　看样子这尼姑庵规模应该是不小的，不过那扇一步宽的木门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砰砰砰！”七姑站在砧板前正剁着什么，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扭头问了句，：“吃吗？”

　　周杰瞄了一眼砧板上血肉模糊的东西，演了咽口水，坚决摇头。

　　“昨天从外面带进来的兔子，新鲜。”七姑说着又开始剁了。

　　“七姑，我们是来解惊雷咒的。”周杰小声提醒。

　　“解，一会儿就给你们解，别吵我！”七姑狠剁了一下，剖了周杰一眼。

　　周杰：“……”

　　两只猫只能在旁边等着了，看着七姑忙上忙下的，还不能打扰她。七姑这人厨艺不好，眼看着那肉都要糊了，她也没反应。周杰想提醒一声，又怕被她骂。

　　做的不好，还不让人说，这人真能解惊雷咒吗？周杰内心表示怀疑。

　　晏南趴在一边的木椅上休息，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太舒服。还是苏慕家的沙发舒服，蜷着在沙发角，借着那股舒服劲儿，他能睡一天。

　　不知道苏慕怎么样了。

　　“解惊雷咒要多久？”晏南跳到七姑腰间的架子上。

　　七姑低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干咳两声，说：“刚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七姑放了手上的活，“跟我来吧。”

　　周杰：“……”当了猫也看脸吗？要论可爱，他比南哥小只，除了少了只耳朵，那都比那只跟奶牛似的猫要好看吧。

　　七姑将他们带到了灵堂前，众目睽睽下带头钻进了长桌垂下来的黄布。

　　那块明黄色的布后面挡着一条通往底下的石阶。进去之后，七姑一路往前走，一路点亮石阶两边的红烛。烛火映着人脸，有些恍如隔世的恍惚。

　　底下很安静，静的能听见呼吸和心跳。

　　“好看吗？送你的。”声音很清朗，带着笑。那个人站在下面仰着脸一边喊一边朝他笑。那人还是个少年，他笑的时候露着整齐的白牙，在太阳底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那个人应该是苏慕。看惯了苏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乍一看真的认不出来那个少年是苏慕。

　　晏南晃晃脑袋，只记得这么个画面，再想想起点什么，就跟喝酒断片的人，跨过一点点边界的记忆都想不起来。

　　“南哥？你怎么了？”周杰捅了捅晏南，：“你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想起些事。”

　　“就是这了。”七姑停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地下室。地下室很空，中间有个凸起的石楼，石楼上有个神坛。

　　“你们两个上去吧。”七姑指了指神坛，“上面有莲花座。”

　　上去之后，果然看到两个莲花——额，晏南看着那两个莲蓬座，绿油油的，还是跳上去了。

　　七姑站在神坛下，“一会儿雷劈下来，你们俩不要躲。”

　　“嗯，好——雷劈！！！”周杰面如土色，抬头往上看，石楼顶端居然是和外界相连的，透过顶端，可以看见圆圆的一小块黑压压的天空。

　　七姑脱了外套，只剩里面的一件紧身衣，勾勒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如果不是那个大光头，可能七姑也是个大美女。周杰不合时宜地想。

　　七姑在正中央站着，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外。随着她的动作，有雷电在她指间环绕，紧接着，她的手臂也被细细密密的蓝色电流缠绕。

　　石楼上方传来噼里啪啦的雷电声。

　　空气里飘着一股下雨前的发霉味。

　　周杰坐在莲蓬上张望着，言而不及迅雷之势，只觉眼前白光闪过，紧接着一阵透心凉的酥麻从头皮一直穿到脚底板。

　　再睁眼时，他身下的莲蓬已经缩小。再低头看看手，发现有手指，有手臂。全身上下摸了一通，摸到耳朵的时候，喜悦还是盖过了没了耳朵的失落。

　　“南哥——”他看过去，看到旁边还是一只猫。

　　“怎么回事啊？七姑，他怎么没变回来！”

　　“他的情况和你的不一样。”七姑说着收了手上的电，“看见神坛中间那个口没，跳下去。”

　　周杰过去看看，黑乎乎的一个洞，洞口有层黑色的结界。

　　“能活着回来就能变成人，不能活着回来，就交代了。”七姑穿上皮衣，“自己选吧。”

　　“什么叫不能活着回来？”周杰问，“怎么还有风险啊？”

　　“怎么，不敢吗？”七姑挑衅似的看过来。

　　“里面有什么？”晏南问。

　　“灵魂。”七姑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家那位给你重新铸的灵魂，你现在的身体里的灵魂是残缺的，不人不鬼，容易遭天劫，只有补上了缺口，才能变回正常人。放心吧，你家那位特意交代过的，不会很痛苦。再说，这是铸魂台，谁都可能出不来，就你不可能出不来。”

　　你家那位，晏南下意识地认为她说的是苏慕。

　　“赶紧的吧，我还赶着做饭呢。”

　　“什么意思？”晏南眉头一蹙。

　　“意思就是，要想变回人，就赶紧跳下去！别特么再啰嗦了！”

　　“不说清楚我不跳。”

　　七姑：“……行，你丫的，你一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惊雷咒是天劫的一种，主要针对像你这样天生灵魂残缺的人，当然，也有可能伤及路人。”七姑说的时候瞟了周杰一眼，“中了惊雷咒本身就没几个能活的，能活下来的，还能躲开恶灵的，除非有人撑腰，不然要死绝了。你，天生灵魂残缺，受了惊雷咒，剩下的灵魂支撑不住你变回人形，只能铸魂了。”

　　七姑望着他们，“懂？”

　　“灵魂残缺是什么？”周杰举手问。

　　“三魂七魄不完整。”

　　“那为什么会残缺？”

　　“天生，你懂什么叫天生吗？”

　　“哦哦，那这样的人多吗？”

　　“多，但是能活这么大的很少见。大部分在小的时候就让雷给劈死了，活不久，能活到六岁都算命大的。”

　　“南哥，你几岁了？”周杰侧脸看过去，只见那只猫眼睛晦明不定，“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