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奇妙哉

5、醒悟

　　洁白的世界里，似乎永远都不缺少要想将它染黑的存在。就像花坛上的一片纯白的花瓣，被外力摧残至此，完整的花瓣，已经不完整了。
　　周程光宁静的看着不远处正在争吵的两个女人。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当李霜白的母亲送到医院后不久，昏迷的老妇人清醒过来，就要求李霜白去跟白夫人道歉并且讲清楚，跟刘老大断绝一切的来往。
　　百般不情愿的李霜白，带着怒火第一次来到白媛的住所。以至于出现这幅局面，两个感觉是马上要进入掐架状态的女人。
　　果不其然，两个已经斗了好几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放过对方，即便今天白媛大获全胜，可是藏在内心的苦楚也是容不得人，堂而皇之的掀开。
　　李霜白也是一样，她虽然有错，但家人是她最后的底线。
　　两个同样饱经风雨，彪悍的女人，互相伤害彼此。周程光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没有插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李霜白需要发泄，然后放下，而另一方的人也是如此。
　　昔日的妆容，散尽，柔顺平整的丝发，凌乱，这应该是她们两最狼狈的模样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当她们还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警察来了。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在警察局里，坐的位置彼此离的最远，仿佛对方身上有什么病毒。
　　彼此僵持着不说一句话，导致局面诡异得很，同时令在场负责调剂的警察异常尴尬。直到天黑下来，外面刮着大风，李霜白还是先软了下来。
　　“白媛，我跟你耗不起，从今天之后我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之中。”李霜白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白媛又道“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该结束。”
　　白媛冷哼一声道“你一句话就想结束了，可真轻松。”
　　面对白媛的冷脸，李霜白静静的看了良久，她知道这个女人心里何尝不苦，但她没有资格去可怜这个女人。
　　站起来，走到白媛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郑重的道了一句“对不起。”而这一句对不起，是真的，不过一直没有开口说罢了，趁现在说了或许以后的日子，也没那么的痛恨自己。
　　白媛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人。她查过李霜白的资料，这个女孩有这一张令人羡慕的脸，清纯，干净。
　　而现在这张脸，连让人再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不能全怪这个人。
　　惊愕片刻，白媛依旧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你当我这些年来是个笑话吗？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抵了我所受的伤害。”话到了后半截，白媛似乎压在心头的阀门都打开了，而她的委屈只能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发泄出来。
　　“你们凭什么要求原谅？你们这一群人就应该被人拔了皮子，戳股。”
　　良久，白媛眼眶发红，站起身拿着包，优雅的走了出去。
　　“白太太。”
　　向着黑色的路走去，白媛又何尝不知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可这个笑话还要持续多久是个未知。
　　黑色的夜，总是能勾起人的千愁万绪，这边李霜白打着电话，周程光站在身后，抬头仰望夜空，想着等着他的小孩，也不知道小孩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今天没有去，会不会失望了。微微仰着头，轻舒了一口气。
　　“是有什么人等你吗？”原来李霜白已经挂断了电话，站在灯光下望着周程光，单薄的身体穿着与现在季节不符合的衣裙。
　　在李霜白的眼神中，周程光看到了些许的期待，所以他默然了。
　　“如果没有，那就送我回家吧！”
　　闻之，周程光脱下外套，递给了李霜白，而李霜白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许惊讶！毕竟也是相处两三年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对周程光这个人有些了解。
　　穿上外套的那一刻，温暖驱散了周身的寒冷，似乎李霜白在这一刻又有了些活力。
　　一路走到李霜白的高档公寓，“陪我上去坐坐吧！”
　　依旧是刚刚看到的眼神，周程光依旧没有拒绝。
　　说话，这还是周程光这些年来第一次到李霜白的家里来，跟她平时的穿衣风格不一样。家里的装修风格是简约温馨的，到处都透露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小心思。
　　“随便坐。”李霜白随意的指向了沙发的位置，转身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程光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走到阳台边，望向了公园的方向，他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天空彻底黑成一团，大风不停地刮着树枝，不时的远方闪过一道道闪电，今天的夜晚有些令人害怕。
　　听着脚步声，周程光转过身走向了客厅，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孩。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李霜白没有化妆的样子，青涩可人，秀外慧中就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孩，可是望进她的眼睛，里面装满了疲惫。
　　现在的她应该就是母亲心中的李灵珰了。
　　迈开脚步，走到了李霜白的面前，接过她递来的温水。坐在了她的下方，静静地陪着她。
　　李霜白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点燃了一支，抽了起来，没有像以往那般吐出一个烟圈来，烟雾却缭绕在她的周围消失了，又来。
　　一口接一口直到抽到烟蒂，再也不能抽了“谢谢你啊！”
　　周程光只是端着杯子看着李霜白没有说话。
　　李霜白也不在意，看着周程光继续道“谢谢你今天送我母亲到医院，也谢谢你今天一直陪着我，即便是现在也还是陪着我，听我说些废话。”
　　“你知道吗？你是一个特别特别温柔，温暖的人。我以前都还想过找你这样的男孩子做男朋友的呢？”说完，凶凶的指着周程光道“你可不能笑话我。”可周程光没笑，反倒是李霜白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可能是笑过了头，泪水都被挤出来了，李霜白用右手轻轻的弹开眼角泪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做这人喊人骂的小三儿嘛！”
　　“我家是在农村，祖上三代都是在地里讨生话。”轻笑着又补充道“你可不要在脑子里乱补脑电视里的狗血剧情，我从小生活过得还是不错的，逢年过节的都有新衣服穿，有学上，相对于村里其他的女孩子我可是幸福多了。”
　　“直到了高考没考好，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复读，所以从那时起我的幸福就变了。高考后跟着我同村的婶婶来了h市打工，刚来的时候就感觉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对这里充满好奇与向往，拼了命似的想要留在这里。你说好不好笑嗯~可能我就不该来这里吧！”
　　李霜白又重新点燃一支香烟，“咔嚓”一声蓝色的火光倏地出现在暗黑的空间中，吸了一口还惬意的吞出一个烟圈“你也看到了我妈身体不好，家里基本都是我爸一个人撑着，而我不倒找他们给我贴钱就不错了。”
　　“我可能也是从小没怎么吃过了，也吃不了苦，也幸得我爸妈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被刘老大看上了，我也没骨气的同意了。”
　　闷哼一声，自嘲似的抖了抖手里香烟上多余的烟灰道“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为了能穿上挂在橱窗里的华丽衣裳，住在这五万一平米的公寓里，以及别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我跟着刘老大这段时间里，还想过等攒够了钱，就跑到一个小地方找一个老实人结婚。人一定不能帅，一定得跟我爸差不多的，对家好，对老婆孩子更好的男人，再生一个长得可爱的女儿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你说可不可笑，我自己都无比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都他妈的当了婊子，还有什么权利，偷偷抹掉黑历史去祸害别人，自己他妈的几斤几两自己心头没个数啊！快把那边的纸盒递给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周程光顺着李霜白手指的方向把纸盒递了过去，看着李霜白故作轻松的擦了眼泪，擤了鼻涕。
　　他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直到第二天。晨曦初现，远远的从窗户瞧过去，一丝忽明忽暗的光线从黑色的口袋中挣脱处理，慢慢的好似要把它撕成碎片。
　　美好的时光往往行驶的速度，快的惊人，还在人们沉浸其中时就已经到了终点。
　　柔和的风，轻轻的吹动窗边洁白的帘子，而阳光也趁此机会偷偷的溜进来还留下了脚印。
　　周程光眯着眼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任由阳光在自己身上扑打，一会儿倒在脸上一会儿跑到脚边。
　　静静地享受着美好的片刻，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然而什么也没有，但周程光却想到了自己的。
　　23年前，也是在这般雨过后透着光的日子里，自己来到了她的身边，而程光这个名字是那人对自己的期许，祝愿。
　　周程光，乘着光而来。程敏华我应该是要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