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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灯古佛 ...

  •   子烟马不停蹄赶来慈宁宫。

      孙太后的贴身嬷嬷正在大殿门口候着,见了子烟,立马迎上来笑道:“娘娘刚用罢午膳,正等着您呢,您快进去。”

      说着,替她撩开珠帘。

      子烟缓步入内,映入眼帘的是个满头银发的六旬老人。

      老人穿了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鹅蛋型精致的脸庞上,仅有一些细微的皱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举手抬足间透着雍容华贵。

      老人见了子烟,眼睛闪烁着慈祥的光芒,热情招手呼唤道:“啊烟。”

      子烟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上辈子的外祖母是活活气死的。

      吴嘉凝一把火烧死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孙太后误以为是景帝下的手,责骂景帝不懂得知恩图报,为人冷血,不念旧情。

      景帝反骂孙太后倚老卖老,挟恩图报,为人刻薄,怪不得儿子不得好死。

      孙太后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这辈子,她一定要护住他们,这辈子,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孙太后佯作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丫头,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子烟情不自禁扑入孙太后怀里,含糊道:“外祖母,阿烟好想你。”

      她恍惚又变回了那个娇软任性的小姑娘,有人疼着,有人靠着,天塌下来也有人帮她顶着。

      而不是那个不会哭也不会笑得木头人。

      “小滑头,不要以为撒撒娇就可以搪塞过去,你和孙小姐不是好朋友吗,快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孙太后拍着子烟肩膀,坚持不上当,要子烟回答。

      子烟随口道:“我注意到绿萝有喉结,才怀疑是男子。我当时就想着一个男子假扮成女人,混在女人堆里像什么样子,就拆穿了他。至于敌国奸细什么的,我就不得而知。”

      事实上,是上辈子在西夷的时候,听奴隶说得。“

      子烟知道后牢记于心,回来后直接拿这件事向吴嘉凝开刀。

      孙太后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子烟余光瞄向孙太后不辨喜怒的脸,建议道:“外祖母,你看要不要派个人出去打听下情况,我捅破这件事的时候,没考虑太多,此事对吴嘉凝会不会不太好啊。”

      孙太后刮了下子烟鼻子,“哀家还不知晓你,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话虽如此,还是命李嬷嬷出去看看。

      李嬷嬷点头去了,没一会回来,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启禀娘娘,大理寺查清楚了,那个婢女绿萝的确是男扮女装,真实身份是上任西夷王幼子,现在已经逮捕入狱。”

      “吴小姐涉嫌窝藏敌国奸细,皇上雷霆大怒,现在永豫侯正跪在金銮殿上求情呢!”

      李嬷嬷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子烟听得津津有味。

      让你前世做尽恶事,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子烟正要开口询问两句,瞥见一个身着飞鱼纹赐服的太监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奴才拜见太后娘娘,拜见郡主,皇上有口谕,请郡主过去一趟。”

      孙太后起身,想都不想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一同过去瞧瞧。”

      子烟颔首,搀扶孙太后,一同去了金銮殿。

      金銮殿是当代皇帝举行朝会的地方,也是宫里最富丽堂皇的殿宇。

      金銮殿由七十二根金丝楠木支撑着高大殿宇,上绘各种龙凤图案,其内金砖铺地,设有九龙金膝宝座,就连殿前铺设的白色浮雕御路也全然是用汉白玉建成,气势雄伟可见非同一般。

      一入殿内,耳边传来娇娇弱弱的哭泣,“臣女看他可怜,便买下放在身边,哪知道他竟然是男扮女装,臣女是真不知情啊.....”

      “糊涂,你这个冤孽,你是要气死为父,为父怎么会有你这个不懂事女儿。”

      子烟脚步微顿,眼风扫过痛心疾首的永豫侯。

      难怪是靠着一根笔杆子可撬动半个朝堂的当代大儒,三言两语就把吴嘉凝不知廉耻的行为,定性为小孩子不懂事。

      子烟心下冷笑,敛袖施礼道:“臣女子烟拜见皇上。”

      景帝今年四十有五,相貌堂堂,右手抓着扶手处的龙头,表情威仪,双目炯炯有神。

      景帝虚扶起子烟,起身走到孙太后面前,深深行了一个礼。

      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不知情的,还以为有多孝顺。

      子烟服侍着孙太后坐下,接着退后一步,伫立在孙太后身后。

      景帝坐回龙椅,询问子烟,“静宁如何知晓那婢女是敌国奸细?”

      静宁是她的封号。

      她的母亲是孙太后嫡长女怡和长公主,她一出生便加封为静宁郡主。

      子烟恭敬道:“启禀皇上,臣女只是觉得那婢女有几分怪异,其他倒是不清楚,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接着说道,“臣女与孙小姐相熟已久,觉得她好像很是在乎那婢女,像是有什么隐情似的。”

      这番话,可谓诛心至极。

      几乎明着说吴嘉凝有内情了。

      永豫侯眉头直跳,“郡主慎言,郡主这是何意,想要污蔑小女,不妨拿出证剧。”

      “皇上问话,本郡主实话实说,侯爷若是不舒服,就当本郡主没说过。”

      话说出来了,还能当没说过?

      永豫侯气不打一处来。

      吴嘉凝泪水涟涟,哭得泣不成声,“郡主,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子烟蹙眉,神情为难道:“本郡主并没有故意害你。”她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分外无辜。

      吴嘉凝却从那双无辜的眼睛里,看到了真切的恶意。

      就是有意害你,你又能奈我何。

      吴嘉凝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子烟。然而她没忘记身在何处,不敢放肆,只好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怒瞪着她。

      孙太后眼看永豫侯父女咄咄逼人,沉下脸来,“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自己私藏奸细,还怨怼别人,哀家倒是好奇你们府上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这是整个永豫侯府怀疑上了。

      子烟恨不得拍手叫好。

      外祖母神助攻。

      景帝眉头紧锁,压抑着怒意,咆哮出声,“你们给朕从实招来,别以为朕不会对你们出手,再不招大刑伺候。”

      “臣冤枉啊!”永豫侯爱女心切,为了援救女儿可以不顾一切。但他分的清轻重,知道女儿无意犯下大罪还有余地商量,一旦整个侯府被怀疑上,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侯府是他的根基所在,他绝不会把侯府拖累进去。

      永豫侯正了正衣冠,肃然道:“小女年幼不知事,令家族蒙羞,幸好发现急时,没有铸成大错,否则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微臣敢对天发誓,微臣要是有半点对不住皇上,微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微臣府上当真不知情,微臣不怕锦衣卫彻查,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请皇上明鉴。”

      景帝听了永豫侯一番肺腑之言,表情柔和下来,显然是相信了永豫侯。

      子烟心知永豫侯是景帝心腹,想要将永豫侯府连根拔起千难万难,因此稍微遗憾一会即放下了,扭头看向吴嘉凝。

      “侯爷是个男子,不操心家务事,没有察觉情有可原。但你与西夷小王子日日相处,他即使男扮女装,也总归是要吃喝拉撒,习俗性别不同,多多少少会露出点异样,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都没察觉?

      景帝知晓永豫侯没有掺和其中,便放下了心,吴嘉凝一个闺阁女儿,所知有限,给敌国透露不了多少。不过此行为恶劣,其他人有学有样,那还不是要天下大乱。

      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他有些不耐烦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清楚,拖出去午门斩首。”

      吴嘉凝匍匐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着,竭力忍着哭腔,“臣女真的不知情,臣女早知他藏了狼子野心,打死也不会带他进府,求皇上慈悲,饶臣女一条贱命。”

      永豫侯五体投地,“皇上,小女是无辜的,求您看在吴太后的面上,求您看在小女是您表妹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本朝有两位太后。

      景帝登基后,尊嫡母孙太后为“上圣母后皇太后”,尊生母吴贤妃为“圣母皇太后”。平时,大家皆以孙太后、吴太后区分。

      吴太后出身永豫侯府,拉扯起关系,吴嘉凝的确是景帝表妹。

      抬出吴太后,景帝满腔怒火熄了下去,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上感业寺带发修行吧。”

      吴嘉凝惊恐交加,嚎啕大哭,“求求您,饶臣女一次吧,臣女再也不敢了。”

      “皇上,小女才十五岁啊。”永豫侯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小女大好年华,怎么舍得一生伴随青灯古佛。”

      门外的带刀侍卫没有任由吴嘉凝大声喧哗,上前伸手摁住了她,硬生生拖了出去。

      隔着老远,还隐隐约约传来凄厉的哀求声,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子烟冷冷看着。

      今天虽然没有斩草除根,但送她去做个尼姑也不错。

      让她尝一尝被踩入泥底的滋味是何等绝望。

      永豫侯明白大局已定,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当下不再求情,抹去眼泪道:“皇上,微臣要弹劾一人。”

      不等他人询问,永豫侯自顾自说道:“微臣要弹劾当朝太子,太子在位十年无一建树,不堪为储君,微臣恳求皇上废去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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