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零》番茄盖饭

11、11 桔梗花

　　“要我送她？”

　　靳忻手指自己，难以置信看向林生乘，哈哈两声，全是讽刺。

　　他刚刚去接老爷子的查岗电话，回来后便被这么告知。

　　林生乘在靳忻单方面撕打里，被重伤一拳，左颧骨乌青一块，也没了耐心，理也不理他直接往外走。

　　靳忻喝住他：“要送你送，林生乘你敢走？”

　　“我怎么不敢？”

　　林生乘喊了声比他更大的，然后以百米冲刺开门，瞬间没了人影。

　　靳忻暗啐一声，这货真没种。

　　付夕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将热水一饮而尽后，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起身。

　　“走吧。”

　　“要我送？付夕九你他妈多大脸？”他的嗓门没人比得过。

　　她在门口停住脚步，然后折返，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站定，冷冷盯着他，眼里黯淡无光，却又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靳忻脊背处油然窜出一股凉意，如毒蛇吐性般可怕。

　　他有些结巴：“你他妈看……看看什么看！”

　　付夕九倏地凑近他，靳忻看着她的脸慢慢贴近，眼睛瞠大，后颈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动弹不得，他还未有动作。

　　她便通知：“靳忻我要你送，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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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车行驶飞快，夹杂雨丝的凉风争先恐后从车窗涌进来，呼啸而过。

　　付夕九抹了一脸水，随即关上了车窗。

　　靳忻表面专注于开车，暗地里还在耿耿于怀。

　　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被她摄住了。

　　太没面子。

　　靳忻不免迁怒，恶意满满：“你还挺沾沾自喜吧？”

　　“被你害得坐了五年牢的男人还对你念念不忘，生病了也记得你，这是不是你人生中最好的战绩，说出去也挺有面子吧？”

　　车的速度极快，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车内忽明忽暗。

　　付夕九动了动，掏出包烟叼嘴里没点，灯光印在她满是酒渍的衬衫上，猫眼石纽扣闪着柔和的光。

　　她的脸自始至终都处在黑暗里。

　　靳忻还在吐恶气，这时付夕九突然问了句：“那你觉得我怎么办好？”

　　“你问我？”靳忻好笑的看她两眼，见她脸上毫无玩笑之意，反应过来，发泄似的拍了下方向盘，

　　“你没脸问稹哥？这么怕死，我还真高估了你的胆子。”

　　付夕九没再说话，过了几分钟，车平稳停在小区门口。

　　靳忻望着这破旧不堪的楼面，不免啧啧两声，“稹哥走前可是把老婆本都给了你，住这么破的房子，在博取同情？”

　　话音刚落，火光一闪，烟气在车内弥漫开来，靳忻咳嗽两声，大喊：“你他妈找死啊？车里还抽烟。”

　　还未说完，付夕九叼着烟，趁他没注意，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几下翻转缠绕住他的双手，他的手立时像犯罪分子般挂在胸前。

　　靳忻叫嚷几句，根本解不开，身体被安全带卡着，长腿施展不开，这下不免慌了神。

　　她低垂着眼睑，慢慢吐出烟圈，烟气散开，氤氲了眉眼。

　　“说得好像是你第一次来似的，何必咄咄逼人，我又不欠你。”

　　靳忻陡然望向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下一秒眼眶通红，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恨意。

　　“你哪里不欠？”

　　无论是他还是邢秦光，当年都是一心一意待她的。

　　他和她年纪相仿，又有共同爱好，在一起很投缘，玩得疯了连魏稹都会吃醋。

　　可这女人竟然是个骗子。

　　“不说稹哥，就说我对你都是真心当妹子照顾，可你呢？都干了什么，我们三个他妈差点都进去了！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欠我们！”

　　付夕九沉默良久，烟头明灭，闪着猩红的光，随即按灭烟头。

　　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不知是为以前，还是为这支烟。

　　她从车上下来，靳忻坐在车里看那纤瘦身影缓慢离去，那轻飘飘恍如游魂般。
　　他刚才说得是不是太重了。
　　几番情绪交织，他猛地砸了下方向盘，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叫住她：“喂！”

　　他看见付夕九停下脚步，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热问她:“你刚刚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付夕九背对着他，怔松几秒后摇了摇手，便上了楼。

　　这摆明就是敷衍他，靳忻无端又气起来。

　　她平时可不这样，要不躲要不沉默，哪会直接和他正面对上。
　　车里时，靳忻都恍惚觉得她要收拾他，果断几下把他吊成那个狗样。
　　可她最后又什么都没做。

　　*
　　付夕九又感冒了。

　　这次来势汹汹，身子像一摊烂泥般陷在床上，脑袋天旋地转，眼皮被胶水糊住一样，死活睁不开。

　　吃了感冒药，裹了几层被子都不好使。

　　强撑着身子起来煮姜汤，姜片刚切一半，有电话进来。

　　可步子实在挪不动，等她拿到手机，电话已经挂断，是楚安安。

　　她回拨过去，刚打通对方接起。

　　“姐，你这又没起啊？”

　　“起了。”
　　付夕九一说话，自己都能听见浓厚的鼻音，这时姜汤已经煮沸，关掉燃气，等它放凉。

　　楚安安立时紧张：“你这是感冒啦？有没有吃药啊？”

　　“吃了，什么事？”

　　“牢固感情的事呗，本来想着让你送束桔梗花过去的。”

　　付夕九眼眸一深，手指慢慢蜷起，然后说：“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可能送不了了。”

　　“也是，那我直接电话你店员，她们送也一样。”

　　之后又聊了会，楚安安要上课便挂了。

　　她坐在沙发里发呆，汤匙慢慢搅拌姜汤，热气升腾而起，下意识舀出一勺往嘴里送。

　　啊呜一声，舌头发疼犯麻，被烫到了。

　　连忙起身兑凉水，反复一折腾，身上出了些汗，粘糊得难受。

　　她转身去了浴室，擦着头发出来，便听见有人敲门，砰砰砰力道极大。

　　刚转把手，门就被一股力道推开，赫然是前天晚上的女人。

　　她今日换了身装扮，褪去浓妆的五官看上去有些淡漠，眼尾上翘的弧度硬生生把淡漠勾画成慵懒。

　　嘴角微弯时像极了冯飒，不过到底是两个人。

　　冯飒从不矫揉造作，连笑都肆意畅快，从不会娇滴滴叫人。

　　她冷漠无情，同时肆意张扬，能为捕一个臭名昭著的毒贩而不眠不休三天，事成后为此狂欢一夜。

　　也能看也不看，一句不喜欢便轻易推掉付金乌花了三个月准备的生日宴会。

　　而眼前这个，付夕九眼里闪过嘲讽，只空有一副皮囊。

　　乔可思长袖碎花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米白针织衫，露出一节纤细白皙的小腿。

　　付夕九看了眼她穿的平底鞋，“你来干什么？”

　　乔可思拨弄了下头发，嗔她一眼：“你不请我进去坐下吗？”

　　“没必要。”

　　这话又惹怒了她，她甫一瞪眼，表情又立刻缓和下来，伸手抚了抚平坦的肚子，一脸我不跟你计较的表情。

　　付夕九心口巨震，久久不能回神，手刚指她的肚子，被乔可思一把打断。

　　她小巧玲珑，缩着身子直接从她身侧钻进去，停着并不显怀的肚子，以当家后妈的姿态巡视着继女的家。

　　看来付金乌果真不怎么宠她这个女儿。

　　这房子还没他送的那栋好。

　　“出去。”
　　付夕九拦住她，又刻意跟她保持一定距离，手指直直指向门口。

　　乔可思震惊地看她一秒，随即表情痛苦地捂住肚子，哎哟了几声。

　　“我的肚子，扶我……扶我一把。”
　　“……”付夕九无动于衷。

　　乔可思收起演技撇撇嘴，转而在她沙发处坐下。

　　“我肚子里可是你弟弟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啊。”

　　“你要进付家直接找老太太，我不会帮你。”她直接挑明。

　　说完便开始吹头发，对凭空出现的人视若无睹。

　　乔可思喊了她几句也没见应，意识到这女人真油盐不进，不太好惹，想着自己也不是没砝码。

　　哼一声便往外走，这时包里传来铃声。

　　她脸上的自得又重新回来，得意扬扬朝付夕九晃了晃手机：“你爸爸来的电话喔。”

　　付夕九没有任何反应。

　　乔可思哼了声接起，娇滴滴：“亲爱的。”

　　“你跑去新城干嘛？”付金乌不耐烦。

　　她特意绕至付夕九面前，开了免提：“我这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什么？”

　　她避开不谈，又神神秘秘抛了个话题：“你猜猜我现在在谁家里？”

　　话甫一出，话筒对面安静极了，付夕九关掉风筒，往沙发里一坐，还是不理她。

　　乔可思自问自答：“在你女儿家啦，夕九长得很漂亮喔——”

　　“——你在谁家？”

　　对面陡然响起凳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付金乌脸立刻黑了下来。

　　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又吼了一声：“滚回来！”

　　乔可思身子抖了抖，带着哭腔喊：“你吼什么，吓到咱们的宝宝了。”

　　对面彻底没了反应，她以为付金乌开心得说不出话，又绕到付夕九面前，炫耀地挑眉。

　　“这不就是我给你的惊喜咯，顺便和夕九打好关系呀——”

　　“——滚回来！”声音比之前更大。

　　乔可思这才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眼里泛起水光，梨花带雨：“亲爱的……”

　　“滚回来！这是最后一遍，你在新城多呆一秒，给你的东西全部收回！”

　　她脸色一变，腾得站起，要往外走：“我这就走，您别生气……”

　　话未说完，付金乌直接挂了电话。

　　乔可思彻底慌了，抹了眼泪往外走，却被付夕九喊住。

　　“喂，不多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