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农女剧本》一十欢

8、第八章

　　没有什么银钱的条件卡在这里，她得仔细想想，有什么是低成本能支起来摊子的。

　　除开钱，家里存粮梗米只有十多斤的样子，糯米约两斤多。只有做米糕去卖，能少支出一些成本。米糕作为熟食，冷热皆宜，做得好的米糕，冷食比刚出锅热乎乎还好吃。

　　似乎这个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一斤米大约出两斤多一点米糕，还要把原材料白糖成本算上去，做米糕只能说是混口饭吃。

　　他们一家，现在还迫在眉睫需要这口吃的。

　　下午她一人在家时，便取了适量米泡发，磨成粉，调制发酵后，蒸出来一碟子小椭圆形状的米糕。没有磨具，随手捏的，形状大小各异。

　　柳母见她心事重重，连忙细声问她怎么了。

　　她立即扭头去了灶屋。

　　柳容此时正好洗干净了碗，一手端着一摞土瓷碗，一手拉开橱柜门。见妹妹来了，他连忙把碗放入橱柜，侧身让路。然后就看着妹妹走了过来，从橱柜底下变出一碟子米糕。

　　柳容惊讶的张了张嘴：……

　　柳枝枝随手拈起一块米糕，塞到哥哥张开的嘴里。

　　剩下的端了出去，找堂屋门口站着的柳母试吃评论，看看她的手艺是否能支起来摊子。

　　米糕柳母只在镇上偶尔看到有卖的，看着没有女儿做的这份米糕细腻。前几年收成好的时候，她也买过两回，从镇子上带回来给儿子和闺女吃。

　　下午做的米糕，现在早已经凉透了。捏着绵软，试着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别说，入口清甜不噎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第二个。

　　柳容从灶屋追了出来，目光流连在冷透了的米糕上面。晚饭其实大家都没吃饱，只有那么点东西，只是糊弄一下肚子。

　　柳母把碟子里数量不多的米糕拿了两个出来，给了闺女，碟子递给儿子，道：“拿过去跟你阿爹一起吃吧。”

　　柳容把碟子里的米糕，再拿出来一个塞柳母手心里，这才端着米糕去找在杂屋里休整农具的柳父。

　　柳母再是个老实人，也明白闺女端一份米糕过来找她是要做什么的了。“你要做吃食营生卖米糕呀？这等大事，得跟你阿爹商量，我做不得主。”

　　当一个人直接跟你说做不得主，多半是这人对你即将要做的事情，非常不同意。

　　柳母就是一枚典型的例子。

　　她觉得做营生风险大，婉拒了闺女，扭头进了杂屋。柳枝枝还眼巴巴守在屋外呢，以为柳母是去寻柳父商量吃食营生的事情。后面，杂屋内三人都出来了，分别洗了脸和脚，柳母和柳父直接回了主屋，关门熄灯上床睡觉。

　　两人没有一点要与她商量吃食营生的意思。平时多聪慧的她，这晌才醒悟过来，柳母不同意她做吃食营生。既然阿娘不同意，她就算私下能动员阿爹也没辙的。

　　柳父没钱，钱全部在柳母那里。

　　再说从云上郡之后回来后，柳父一直偷偷避着她呢，不得不面对她的时候，举止也是局促怪异的。

　　柳枝枝耸了耸肩，去找明显对米糕很感兴趣的哥哥柳容。

　　柳容住的屋子，是拆了青砖后用泥土胚砌的，这会子才点上油灯。

　　在柳父柳母一天天地忙着生计，早出晚归，上山下田的日子里。柳枝枝和柳容，悄悄在大运河云上郡洛下渡口支起了米糕摊子。

　　两人本钱少，先是沿途问路走到的渡口，查探了下做吃食营生竞争激不激烈。

　　到了现场，发现那里有卖现蒸包子馒头的，也有支炉膛小炒菜，烤饼的，各种吃食，唯独没有卖米糕的，看着可以做。渡口天天都可以支摊子，但是要在渡口支摊子，官府派了四位带刀捕快，两人一轮，轮流在渡口管理。每个小摊一日需要缴纳二文税钱，能支锅炉的大摊，则是十文一日税钱。

　　她这里有二十三文私房，柳容存着有三十文私房。两人说好了，这五十三文钱，就当这个摊子的启动资金了。她要挑大梁做吃食，所以柳容要多投些钱进来，挣了钱，两人五五分。

　　原本柳容本意是听妹妹的，妹妹说这钱白送给她，他都可以。柳枝枝又不是眼皮子浅，爱占人便宜的那类人。她觉得就算是亲兄妹，也要明算账。以后柳容肯定是要成家的，后面会后嫂嫂，侄女侄儿。

　　她又不是小打小闹。

　　考察完现场，她准备起支摊子需要的必备的材料。这些就准备去就近大石镇上买，没必要往云上郡跑。

　　大石镇与云上郡城是南北两个方向，铜锣村离大石镇半个时辰的脚程。镇上只有一条街道，一眼望到底。有杂货铺，铁匠铺，木匠铺，书肆，粮食铺子，肉铺，酒肆。吃食类的铺子都关着门，还好她所需的杂货铺和木匠铺店门开着。

　　杂货铺在很显眼的位置，里面售卖日常所需调料，锅碗瓢盆之类的，调料并不齐全，只有常见的油盐酱醋糖，店主是个圆脸大汉，一两白糖收了他俩五文钱。店铺里面没有卖牛皮纸，店主指路让他俩去街尾书肆里面看看，那里可能有。

　　他们买了糖，两人又折身先去费时间的木匠铺子定做蒸米糕用的的木头模具，模具要贵些，花去十五文钱。

　　此时，柳容已经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因妹妹前面受辱绝食，后又经历孙赖皮这等事情，阿爹阿娘放心不下妹妹安危，他也放心不下。这也为何他一十七八正直青年的男子，没跟着父母去翻山越岭寻摸食物，天天跟在妹妹身后的缘故。

　　他的私房钱，拢共三十文，是他这十多年来艰难存下的压岁钱。这些钱，好像在今日便要打水漂了。

　　算了，妹妹开心就好。

　　柳枝枝扳起手指头掐算，模具有了，白糖有了，就差支摊子的桌凳，幌子，包米糕的牛皮纸和竹签。

　　她预备给来买米糕买得少的串竹签，多的牛皮纸裹上便是。

　　书肆是在街尾，里面确实有牛皮纸出售，一刀竟然要三百文。本钱太少，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便宜一些的油纸，买了半刀有五十张，花了三十文。

　　就这样已经把本钱花的差不多了，只能先回家，剩下还差的物件，拿家里现有的物件先顶上。家中刚好有一方小点可以折叠的木桌，小杌子，可以带上用用，幌子先不提，竹签么，拿家中柳父编箩筐剩余的蔑竹，先削几十根出来备用。

　　两人趁阿爹阿娘，又一次在天不亮已经出了门后，开始紧锣密鼓蒸米糕，筹备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出摊。原材料是昨儿偷摸泡了，磨成细粉藏杂屋里遮盖了的，两人忙了好大晌。

　　也是柳父柳母两人天不亮出门，傍晚天色不早了才归家。回来时，柳容已经把饭菜做好，他们只管吃现成的，用了饭就洗漱歇息，这才半点没发现柳容和柳枝枝兄妹私底下这些异常行径。

　　这次做米糕柳枝枝一共用了存粮四斤米，大约做出十斤的白米糕，模具做了三角的，小椭圆形的。

　　十斤的米糕，另外加上小案桌，小杌子等等，兄妹二人将东西都收纳归拢到门口，才发觉这些分量合一起可不轻，渡口那么远。

　　柳容哭丧着脸询问妹妹：“怎么办？”

　　这一刻，他觉得天边刚升起的曦日，天上朝西边大力飞过的人行大雁群，都在豁口嘲笑他不自量力了。

　　柳枝枝淡定地从小荷包里拿出他俩仅剩的三文钱，“单面车费钱，走吧哥哥。”

　　柳容：……

　　原身记忆里，旁边邻居家有牛板车。他们家因为有这辆车，一直做着车驾营生。农闲往返最近的大石镇到云上郡，以及云上郡洛下渡口。到了农忙时节，就停了营生先顾地里的播种收成。

　　邻居姓柳，排行第三，柳枝枝与柳容要称呼他一声柳三伯。他家有三个小孩，加上他娘子拢共五口人。

　　柳枝枝拎着尚且一头雾水的哥哥，敲开柳三伯家的门。

　　柳三伯来开的门，他今日身穿耐脏的深褐色细布短打，个子高，也壮实，满脸大胡子，脸上没有表情时会显得很凶悍。

　　对于隔巷同族哥哥家孩子大清早的登门，他努力拉了下嘴角，“你们，用饭了吗？”

　　“三伯，我和哥哥今日是想劳烦你的车，送我俩去渡口。”大门外，柳枝枝怕柳三伯以为她跟哥哥是一早上他家来讨要吃的，连忙开门见山式的道明来意。

　　她用油纸包了六个米糕放怀里的，准备给柳三伯家几个小孩吃，抵雇车费用。

　　眼下柳三婶在堂屋照看着三个小孩吃早食，她见状大大方方进了柳三伯家堂屋，取出怀里油纸包裹着还热乎的米糕，放饭桌上。

　　他们家早饭是浓稠的青菜稀饭，三个小孩一人一碗，挥舞着勺子，吃的很欢快。柳三伯家的日子，因为有门营生，就算是灾年，显然比只老实种地的人家过得好许多。

　　现在粮食比丰收的往年精贵许多，柳三伯见了米糕连连摆手，黑了脸，要柳枝枝速速拿走，还告诫自个家的小孩们不许吃。

　　他此时面无表情，看着很凶：“噢，渡口那边是很热闹，想过去玩是吧。三伯待会送你们过去，这米糕拿回去，你们小孩家家不懂事，现在有口吃的不容易。”

　　隔巷老哥哥不容易啊。

　　亲爹早亡，亲娘改嫁就只顾后头生的了。双亲缘分浅就算了。今日看来，一双亲生儿女也是不靠谱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贪玩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