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农女剧本》一十欢

7、第七章

　　宋姑母提着刚买来新鲜热乎的早食，回到家中。

　　发现除开侄儿宋长昀睡觉的东厢房，柳父歇息的书房。家中其他的地方，已被柳枝枝清扫灰尘，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姑娘很有眼力劲啊，在对她投桃报李。她不禁在心底，又喜欢上了柳枝枝一分。

　　柳父和宋长昀也都不是贪睡的人，也早已经起来了。四人围饭桌前，趁热用了早饭。庄户人家耽搁不起，柳父在饭桌上谢了宋姑母的热情款待，提出要回家去。

　　宋长昀和宋酒以前也是庄户人家出身，宋酒与夫君成婚才搬来云上郡，不过才十几载，很能理解柳父为生计的着急。柳父临走前，又再三谢过宋长昀对闺女的救命之恩，宋姑母的热情款待。

　　宋酒已经知晓柳枝枝不是她未来侄儿媳了，心中失落难免的。她是打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姑娘。到了临别之际，情不自禁拉住她依依不舍。

　　“以后来云上郡，别跟姑母客气昂，一定要来姑母这里歇歇脚，昂。”至于昨儿误会人家是未来侄儿媳这事，她是不敢再提出来解释，怕小姑娘昨儿已经被她闹的不好意思了，现在再拿出来解释，小姑娘会再难为情一番。

　　柳枝枝不知宋姑母已经清楚，她跟宋长昀确实没有婚约。八竿子是在昨儿才打上了第一杆子。两人在昨天，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不管对方待她好的出发点是什么，至少眼下宋姑母真诚殷切期盼她下次再来，这点不是假的。

　　“哎，好的。”她连连欢快应下。

　　柳枝枝与柳父从宋宅出来，穿过小巷。外面大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繁华得跟乡下村户上的冷清不同。

　　割裂得像两个世界。

　　柳父眼珠子只敢朝地上，不敢看一眼云上郡街道两边繁华热闹的铺子一眼。他很急着，希望快快归家。

　　一是惦记家里的娘子，娘子肯定很担忧闺女。二是昨天寻摸的野山芋，个头小，今天晚上再吃一顿估计就要吃完了。家中没什么存粮了，他要赶快回去，再跟娘子一起走远点，找找看哪匹山上还能有吃的挖回家里去。

　　“阿爹。”

　　柳父疾行的脚步顿住，他四肢僵硬，艰难别过了头，恍惚地盯着闺女。闺女醒来后，便很少喊他的。

　　只听闺女道：“我想在云上郡看看。”

　　只是看看？

　　闺女想在云上郡转转。

　　柳父虽然心急着家里，口上却答应了柳枝枝。

　　“好。”他立马斩钉截铁道。

　　他曾经的闺女，是不是也很期盼来云上郡转转？

　　只是他家家境不富裕是其次，今年初夏才跟老二分了家，之前老二要读书考功名，他和娘子，柳容，闺女，都得下地干活挣钱来供老二读书。加上平日里需要的所有东西，去最近的镇上就能买。没必要花更多时间，走路到比镇上稍远但更繁华的云上郡。

　　柳父耸拉着眼皮愣愣的，眼珠子看着她似乎又不是在看她。怪异的举止，太明显了，柳枝枝心想，也就只有那件事情了，他这是发现了吧。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搞钱。

　　两人转了几大条街，从南市走到西市，再碾转到东市。原来柳枝枝的考虑里，第一桶金从卖地里收成开始攒，这也是大多乡下人家的操作，家里吃不完的带到集市上卖。

　　她考察后发现，地里自家能种出来的青菜瓜果，也许到时候并不值什么钱。现在当季的青菜，就剩一些没遭殃的地方，水运弄过来的空心菜，或者底下埋的芋儿，土豆，分别是十二文，四文钱一斤。

　　看着价格似乎还可以，能卖上价钱。这是在有缺少吃的，这个对于小贩挣钱先天绝佳情况下的菜蔬物价。

　　现在大多乡下人家的地里，只有一些刚撒下菜籽长出的菜苗。等自家菜苗长大，别人家的肯定也长大了，物多伤价。

　　她还是干老本行，支个摊子做吃的吧。

　　柳父和柳枝枝是在晌午到的家，村里冷冷清清地安静，没有人走动。柳父很意外，门口大槐树下，今日没了那群嘴碎的妇人。

　　也许是她们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跑别人门前议论别人闺女的行为很不好吧，柳父心想。

　　终归是好事。

　　昨天傍晚下了暴雨，道路还有点泥泞，今日天气凉快不少。柳母天不亮便跟着村里人，一起上山找吃的了。此时只有柳容在家里，等着柳父和柳枝枝。他见妹妹全须全尾回来了，自然高兴得很，笑得眯了眼。

　　柳容知道妹妹最近晌午有用食的习惯，立马跑灶屋洗锅烧水。

　　柳父听到动静欲言又止，心疼粮食啊。又担心闺女前一段时间没好好吃饭，是不是会把身体拖垮。算了，大不了待会他不吃，嘴里省点留给孩子们吃。

　　他换下身上的长衫，等洗干净了改日要去还给宋家书生。他穿上寻日做活计的短打衣裳，坐灶屋门槛上，手里编织蔑竹箩筐，时不时瞄一眼在灶屋忙前忙后的儿子。

　　柳枝枝换好衣裳出来，进了灶屋，本想跟哥哥一起做饭，柳容态度突然强硬，不让她插手。他到堂屋门口抽了跟小板凳放灶屋来，让妹妹坐下歇息。

　　难得见软弱的哥哥也有硬气的一面，她便接受了，在一旁休息。一会看看柳父十只灵活地编织箩筐，一会瞧一眼在灶台忙碌的哥哥。

　　柳容简单煮了顿野菜米糠稀饭，配一碗清水煮熟的野山芋儿。他知道家里如今又添了债，按理得勒紧裤腰带过活。只是妹妹一直吃不惯米糠，他就趁稀饭煮好了时，先单独给妹妹舀了一大碗起来。后面才放了米糠混进稀饭里面。

　　柳父对粮食很心疼，可他也没拦住柳容不让煮。

　　“阿爹，吃饭。”柳枝枝见饭好了，舀好饭，端过来给坐灶屋门槛上的柳父。

　　大号粗瓷碗里，沉浮着野菜和米糠饭粒。柳父本不想吃，柳枝枝看出来了，劝道：“阿爹吃吧，天热熟食放不住的，晚点全酸了。”

　　柳父到底是辛勤劳作的庄户人家，不忍心糟蹋粮食。

　　用完饭，柳父是闲不住的，现在去山里太晚，未必能寻到娘子等人的踪迹。他扛起锄头，叫闺女在家轻易别开门，拉着儿子柳容一起下地里去了。

　　田坎的野草需要拔了，最近时节到了，还要点豌豆。浓冬时节，豌豆尖无论在什么汤里随意滚烫一下都很好吃。

　　他就是为了儿子娶媳妇，才在今年开春，拿了六两银子的积蓄，添了俩亩旱地。想着菜蔬长的快，多多种地卖菜蔬攒家当，儿媳明年娶，孙孙后年抱。

　　哪里想到碰上蝗灾了呢。

　　本来要进门的儿媳，也被未来亲家卖到郡城大户人家，换□□命的口粮了。毕竟没过门，他柳二行有意见也只能憋屈地憋回肚子里去。

　　不能怪未来亲家，他们老柳家是先前分家分了点陈粮，又习惯掐着算着过日子，不然指不定会怎样过活呢。

　　柳父柳容出了门，柳枝枝已经决定要做吃食的营生，选址在哪里支摊子，是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云上郡离铜锣村距离，属于不远不近。坐价格合适的牛板车，也要半个多时辰，约一个半小时。单程一人价，五文。

　　路费有点小贵。

　　附近除了云上郡，其实还有一个大运河，大运河在云上郡有个渡口，名叫洛下。那里南来北往的客商，富户，都会路过，甚至达官贵人，皆有可能乘坐大船路过。从铜锣村去渡口这里比云上郡近许多，只要三文钱的雇车费用。

　　柳父为了她，还欠上了一屁股债。

　　她翻遍自个屋子床榻箱拢，也只翻出二十三文的私房钱来。这点钱，想在现在这么缺粮，翻了几倍粮食价格的时候，买原材料支摊子做营生讨生活，是搞不起来的 。

　　傍晚时分，柳母回来了。她今日带回来堪堪遮住背篓底的山货，一些带壳的毛山栗，几丛鲜木耳，几朵柳母认识可以吃的蘑菇。一进院子，她立即放下背篓，直奔西屋。

　　柳枝枝捏着私房钱，戳不及防门被人打开了。

　　柳母急忙忙跑了进来，拉起她双手仔细地瞧，又从发顶看到发梢，从脸看到脚。见闺女面色红润，完好无损。这才长舒一口气，将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放回胸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温声细语，轻轻拍了拍闺女的手背，眼角笑出泪花。

　　柳枝枝心里暖洋洋的，下意识搂住柳母。

　　今晚的晚饭，就是柳母傍晚才带回来的新鲜栗子，和晌午吃剩下的几个山芋。

　　用刀剥开毛山栗带着尖刺的外壳，再把取出来的栗子随意清水洗了洗，背上开一刀，就这样下锅掺水煮，再加一点盐。这样吃进肚子里，品尝的是食物原本清甜的味道。好吃倒是好吃，回味清甜，吃多了有一点噎人，加上没油水，不顶饿。

　　木耳和蘑菇柳母不让现在吃，冬天更难。

　　她亲自去院子边上的井里打上来水，把木耳和蘑菇清洗干净泥土，挑出来里面的杂草，放竹匾里摊开，再把竹匾放堂屋内的空地上，等明天天亮了才端到院子里晒太阳。

　　用完饭，天已经黑完了。

　　柳父在休整农具，柳容在灶屋洗碗。柳枝枝在屋里不禁单独拉住柳母，低声问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

　　“阿娘，现在家里能拿出来的钱，还剩多少？”

　　“也就三百余文了，怎的了？”闺女一问，柳母便老老实实回答了。

　　才三百文。

　　好吧，达官贵人的生意，暂时是不必肖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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