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月》叶禾

4、喧哗

　　“这次行动做得很好。”任务完成三天后，终于见到了千神。此时他们坐在白色奔驰的后座，往一个燃月不知晓的地方前进。
　　“谢谢。”燃月笑道，“一切皆由你的计划完美。”所杀的人其实并不重要，让他在那个场合消失仅是为了让人对举办那个聚会的主人产生怀疑，怀疑则会产生猜忌和谣言。畏惧的人便会收敛，毫不在乎的人则会凶相毕露。
　　笑意从千神的嘴边一掠而过，望着燃月右手手臂包扎的绷带她又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你的手怎么样了？”
　　“愈合的很顺利，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上车这么久，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们要去哪儿？”千神好奇地问。
　　“其实，很好奇。但是…到了自然就会知道，所以也不问了。”燃月挠挠脸，有些说不清楚地感觉。不稳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因为千神是值得也是必须信赖的。
　　千神长长吐了口气，“你变了。在学校里，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燃月很释然，“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属于它的东西也都过去了。”
　　“你以为自己做了审判了？”千神琢磨着她的话。
　　“是的，我想我该下地狱。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我不后悔。至少我知道我最后会去那儿了。”她干笑道。
　　千神温柔的伸出手来，“去地狱怎么可能少得了我？你有和我一起下地狱的觉悟，实在是让我欣慰。”燃月的手搭在上面，感到出奇的温暖。
　　“我们要去哪儿？”她还是问了，因为这时她明白，千神不仅是她要死命效忠的人，还是她的伙伴。于是除了无条件的信任，还需要其他的东西。

　　“以后这就是你的枪。”千神说着将一把紧凑单动型P99交到燃月手中。还有一把练习枪，用于在射击场使用。
　　这里就是顾家的私人射击场了，它一共有五个练习场，每个练习场又分出三个小间，每个小间有五至十个射击道。这些全是为在顾家的有头有脸的人，或是他们的杀手准备的。有个人，比方说顾千神，就有自己的射击道，而大多数射击道都是公用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用练习枪，因为练习枪都是根据他们使用的不同枪支而专门设计的。
　　“真是奢华。”燃月碎碎念。
　　只是惹来千神的轻笑，“我们当然会为自己的人提供最好的条件，人家毕竟是在为我们卖命呀。”
　　燃月是明白的，于是晃了晃P99顺势换了话题，“怎么用的？”

　　过了好几天，燃月的射击几乎没有什么长进。拨动扳机又费力，瞄准目标又辛苦，手很容易抖的。她真的不喜欢射击，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她学射击。看着偏离红心的子弹洞，心里就是气。
　　“哎呀！小女孩枪法那么差，要加油练习哦。”
　　“这样怎么当杀手呀？肯卖命和会卖命可是两回事。”
　　“呵呵，你是暗杀还是火拼呀？连点准心都没有，怎么一击致命嘛？”
　　耳旁全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的嘀咕，真是眼睛都要气红了。

　　千神这天也来了，他找了三个人交代了几句。等他们离开，千神便向射击场更里面走去，那里是燃月练习的地方。
　　随着6声连续的枪响，一群人的惊叹从里面的某个地方传来。这里的人个个都是能手，谁会为别人发出惊叹？
　　“怎么回事？”千神寻声走去，就是燃月的射击道。
　　“少爷，”人们恭敬地向千神欠身，“刚才燃越做了个漂亮的6连中。”
　　“真是奇迹。”有人感慨，惹笑了所有人。
　　“不过可以看出，这孩子是有潜力的。”
　　“是吗？”千神淡淡地笑了笑，又看着燃月。这使燃月很不自在。
　　等众人散去，千神还是看着她，他轻轻挑起眉梢，“6发连中？”说罢，爪起她的手然后从手腕到手臂到手肘一点一点的施力。
　　燃月的眼中友些许的惧色，当千神按住她的肩膀时，燃越痛得叫了起来。揭开衣领就可以看到她肩上的触目的於青。
　　“为什么要用你的能力？”千神的声音很动听，可是极具震慑力。
　　燃月知道理亏，可是又满腹委屈，“我只是不想被他们笑话。”
　　千神用射击道旁边的电脑调出了燃月几天来的射击记录，真是惨不忍睹。“这里是没有人会笑你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可要多加油呀。”
　　加油？说得轻松，这又不是多读几遍书就可以懂的东西。而且，练枪又辛苦又无聊。燃月满是不情愿的应和着。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千神，你来这里干什么？”
　　“办事呀。”问这个干嘛？
　　“办完了吗？”燃月眼睛眨巴眨巴的。
　　“嗯。”
　　“那接下来就没事了？”
　　“你想干什么？”他不等她再绕圈子。
　　燃月瘪瘪嘴，“我想，你带我出去走走。”
　　就这么简单？千神再次挑起眉梢看了看她，然后温和的笑了，“行，再练五十发。要认真哦。”

　　坐在千神私家车宽敞的后座，感觉真是惬意。可是千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什么叫“还不是时候”嘛？
　　看着燃月失望的样子，千神也只是淡淡地说，“就算我带你去，她也不会见你。”
　　“噢，知道了。”燃月望着车窗外往后飞驰的房屋，“那我们去哪儿？”
　　千神直视前方，温柔的笑了，“那是一个我一直想带你去的地方。”
　　“一直？”她掂量着这个词，从多久开始的一直呢？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直呢？
　　但千神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静如明镜。

　　似乎兜了一大转，最终穿着千神为自己挑选的行头，站在了这个喧哗之地。
　　重金属的狂暴音乐，舞池中肆意乱舞的人群，还有空气里那皮肤、荷尔蒙、酒精还有淡淡的毒品混杂的气息。这是她从来没想也不愿来的地方，她用担忧的神色望着她的王，而那人依旧安静而沉着的笑着。
　　几欲开口，千神却抢先牵住她的手，“我们去跳舞。”说罢两人便走进舞池。
　　舞池很大，但由于人太多，使每个人拥有的空间的十分狭小。他们时常碰闯，因为每个人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
　　“不要四处张望，”千神提醒她，“你现在唯一要注意的是我以及你自己。”他跳舞很好看，放旷而优雅，她开始对这个人着迷起来。他牵住燃月的手，示意让她和自己一起跳。
　　在千神的带动下，燃月终于看到原来自己是可以跳舞的。
　　“为什么要带我到这儿来？”已经开始发汗的燃月饮掉了一扎啤酒。
　　“这里和你曾经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千神靠在吧台旁，晃了晃手里的白兰地，“当我开始关注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平静其实是对生活的不诚恳。你总是默默的张望，然后依偎着岚砂，像让一切浸泡在温水中安静、无聊、死寂。
　　“现在你虽有觉悟，但是仍旧不清醒。我们要下的是地狱，燃月，不再有平静了。”千神看着他，目光深情而怜悯。
　　重金属的音乐一下一下敲打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组织，燃月低头看着见底的啤酒杯，又看了看在狂躁音乐中依旧兴奋起舞的人群。是被迫的被敲打，还是主动的需求狂欢？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是很固执的，我会以我的方式维护自己的生活，这与听凭你的调遣是不相冲突的。请不用担心我，我一直过得很好。”选择从来不是她的事，她只做认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