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最冷的月亮》不知南方暖

51、第四十八章

　　真相比想象中来的快，甲壹花时间几乎将惠王府和蒋府翻了个底朝天。自上次叫岑堠弄清楚郁却白是在查十多年前国公夫人沈氏死因之后，商厌便对这事留了个心眼，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次查韩溯和惠王府，竟能扯出这许多事。
　　惠王府没什么好查的，李佑和韩溯私下会面并非瞒的很好，韩溯看热闹不怕事大也未曾注意隐藏行踪。反倒是蒋府，十二年前韩溯曾往蒋府安过枚暗桩，彼时郁蒋两家正式结束口头约定，互换了郁时奕和蒋素鱼的庚帖，约好在蒋素鱼及笄后寻个好日子结亲，这桩婚事几乎为整个京师所津津乐道，大部分人都十分看好这段姻缘。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之后蒋素鱼却突然声称自己另有喜欢的人，闹着要毁婚，被人看尽笑话，事情在蒋家至郁府道歉将婚事作废后不了了之，而在这桩闹剧之前，郁府主母，沈氏沈云倾刚刚过世。
　　“蒋茹辛院中有个老嬷嬷，现在是到庄子上养老去了，属下在她嘴里得知当时有个叫小桃的丫鬟，本来就是个相貌平平的洒扫，但有机会去主屋送了几次茶水之后，被蒋茹辛破格提成二等丫鬟留在屋里伺候，因为很多资历老的丫头不服气嚼舌根，那老嬷嬷说她印象很是深刻，沈夫人身故后没多久，小桃就借口探亲出门，之后再也没回过蒋府。”
　　商厌指尖轻叩茶碗，碧绿茶汤经外力影响波纹阵阵，荡到内壁又迅速消失不见。男人眼中仿佛有暴风酝酿，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一晃，恍惚间电闪雷鸣。
　　“小桃便是那个暗桩？”
　　甲壹点头，他感觉到商厌心情颇不爽利，不自觉绷紧了身子。
　　商厌在这世界上最不理解的人就是韩溯，在南庆众皇子中他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个，但这人加冠后将国内事宜悉数丢给心腹，自己成天到处乱跑不说还做起人口买卖，热衷于将尽心培养的桩安插在各个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深宅大院里。起初商厌以为是他关不住自己野心，想要将手伸到大渝来，后来却发现这些桩专给宅中主人“做军师”，尽出些关乎人命的馊主意。韩溯选中的地方就像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可以说虽然不是他直接下手，但跟他韩溯有关的人命，恐怕数不胜数。商厌万万没想到，沈夫人之死，也跟韩溯脱不了干系。
　　“你想法将这些事，透露给达旦赌坊的毕三。”
　　甲壹没想到商厌会这样做决定，一时间没有藏住惊讶的表情。毕竟是多年的手下，商厌几乎瞬间就读懂了甲壹意思。
　　“她并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知道真相的代价比起找到幕后黑手来说不值一提，去吧，我们还有另外的事可以为她做。”
　　韩溯是那只推手没错，可直接杀人的却是蒋家人，郁却白有能力的他帮上一把，没办法的自然可以由他来冲锋陷阵，韩溯，可不能就这样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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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三是个生意人，做这门买卖可以说仇家甚多，他深谙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因此极少接权贵宅门的活儿。郁却白因为持有邵子午那块令牌是为数不多的例外，而且她给钱到位且从不声张，毕三此趟生意可谓是舒心至极，所以他在拿到明显看起来有猫腻的蒋府秘辛后，立马就派人通知了郁却白。
　　好久未曾踏足达旦赌坊，此处热闹一如往日。即使郁却白换装易容，却还是谨慎走了侧门。毕三不同先前那样披头散发豪放不羁，他今日将发束起，净面剃须，倒也算得上风流别致，郁却白险些没认出，还是瞅见鼻尖那颗痣，才将眼前人与毕三联系起来。
　　“想当年老夫容貌也是冠绝京师啊。”毕三作潇洒状捋过自己如今已空无一物的下巴，上前将手中密信奉给郁却白。
　　“您看着也就三四十的年纪，这句老夫怕是一万个不至于。”郁却白仔细瞧瞧毕三端正的面容，随手拆开偏厚的信封。
　　“哼，邵老头认识的丫头果然跟他一样油嘴滑舌。”嘴上嫌弃着，毕三却禁不住得意起来，同时他见郁却白认真起来，也不再闹出动静。
　　在今日之前，郁却白是从没怀疑过蒋府的，蒋素鱼和郁时奕之间有什么误会导致亲事作废，这是她以为两府之间存在的唯一联系，没成想这其中竟还隐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商厌透露的部分刻意隐去了与韩溯相关的讯息，郁却白看到的东西不全，但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诉她真相就在蒋府之中，她原想徐徐图之，此刻也再掩不住心中急切。
　　“留枫，你速去一趟蒋府，帮我约蒋家姐姐到云歇阁一叙。”
　　这下，蒋素鱼看她时复杂的眼神全部有了解释，不论是透过她怀念郁时奕的柔情，还是那时她尚读不懂的痛苦和抱歉。
　　蒋素鱼因为接到郁却白邀请，在马车上惴惴不安，红绡见状默默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自家姑娘情绪。
　　“红绡，我总觉得我捂了这么久的秘密，如今终于要说出来了。”蒋素鱼说着，眼里多了几分释然，然而不过片刻她眸中却蓄起水雾，凝成眼泪滑落，蒋素鱼哽咽道：“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从今往后，我同时奕连最后一丝可能也无了。”
　　红绡隐晦地瞄了一眼马车外，庆幸蒋素鱼声量小，马夫未曾听见，她很是心疼蒋素鱼，越心疼，便越是恨蒋茹辛心狠手辣。
　　马车缓缓停到云歇阁门口，赶车的马夫撩起门帘，看向蒋素鱼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怀疑打量，红绡扶蒋素鱼下车后暗地里将她轻轻一推，上前挡住车夫欲上前的步伐。拦是拦住了一会儿，但那马夫眼尖，记住蒋素鱼进的哪个门后还是跟上来推开了包厢门。
　　留枫见有陌生男子闯入，剑瞬间出鞘，喝道：“放肆！什么人。”
　　马夫看见包厢里的人是郁却白，脸上慌乱一瞬，但他很快变成副惶恐模样，看了眼蒋素鱼后唯唯诺诺地退下。蒋素鱼回望马夫的眼神掩饰不住的嘲讽，等红绡重新关好门，她才歉意又释然的说道：“还要麻烦县主在国公府侍卫里寻几位好手守住门口，一会儿怕是有位贵客要上门。”
　　郁却白虽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办，蒋素鱼此刻的架势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好迎接下面有可能到来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