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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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斋火灾之后还在停业之中，因此云歇阁今晚生意就显得尤其好。长庆街街道两旁灯笼连绵不绝，遥遥望去仿佛没有尽头的长龙，郁却白听说每盏灯笼上都绘有谜题，答题魁首能得到宫中赐下的一份礼物，有这般好彩头，街上人头攒动，少长咸集。郁时奕不得不紧紧抓住郁却白的手，以免两人被人流冲散。
李瑕自有他的手段订到云歇阁上好的包厢，兄妹二人到达时楚李二人正倚在窗边好整以暇喝着茶，招呼还未打，门便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孔青珂怀抱一堆玩意儿，手里提着两盏花灯满面笑意地跑了进来。
“十五快看，这都是我赢来的！”孔青珂炫耀似的将东西摆了满桌，每样都如数家珍，这个是王老头家的灯谜摊子得来的，那个是小张家的套圈套来的，她在两盏花灯中纠结许久，才将一盏九瓣莲花灯递到郁却白手中。
“这个更称你，给。”兴致勃勃说完，孔青珂才发现好几双眼睛都望着自己，她脸一红，这才不好意思地见礼。
云歇阁上元灯节只做一道酒酿圆子，虽是这么说，却是不同味道不同吃法共七式。众人商议点哪几种口味时郁却白偷偷朝今日同行的问梨递了个眼色，问梨心领神会，悄悄出门来到了云歇阁后院，然而院中灯火全无，还是守门的小哥瞧问梨眼熟，这才没有出声赶人，而是告诉问梨他们公子现下不在院中。
郁却白得知这个消息后颇有些心不在焉，几个元宵入口后才知味道不对，原是她将此次新出的菜品水晶元宵吃了个精光，这道菜是窄窄一个船型白瓷盘上头三片竹叶，每片竹叶上摆有不同味道的水晶皮儿元宵，陷是捣烂的鲜花酱配以蜂蜜和平时常见的甜酒，吃起来清新爽口，就是不知道后劲儿如何。郁却白不敢吱声，只默默多喝了几口水。
两个姑娘玩性大，众人吃完元宵便汇入了涌动的人潮。这家米酒芳香逼人，那家果酿色泽通透，哪怕有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和软糯的枣糕中和，郁却白几杯酒酿下肚也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但她不忘捏紧手中四角绘天宫战神的花灯，方才这盏灯吸引她目光，她费尽心思猜中题目才取下来，还叫李瑕好一阵笑，逗她年纪轻轻一个姑娘家，不喜欢嫦娥织女竟钟情这战神。郁却白是隐隐期待能遇到商厌才执意如此，然而许多陌生面孔迎面而来，独独没有那双遇见她时便瞬间染上笑意的黑眸。
民间艺人手中火把点燃口中喷出的烈酒，艳丽的红色在郁却白眼中逐渐扭曲，弯弯绕绕仿佛落到了周围人头上，各色衣角像糖果融化，与拖出长长尾巴的灯火一起，组成了瑰丽而光怪的幻境。郁却白觉得脚步飘忽，急忙拉住郁时奕袖子，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叫问梨捂住了嘴巴。
“哥哥，殿下为何……”
少女双颊酡红，一看便知是醉得狠了，幸亏周围吵闹郁时奕未曾听清郁却白呢喃，他见妹妹逐渐有些人事不清，知道是各种酒酿喝得太杂，导致人醉得不知不觉。郁时奕没法，只好跟几人告罪，带着郁却白先行回到国公府。
再醒来时自己躺在床上，四角花灯静静放置在一旁，郁却白酒醒了些，不似刚才浑身绵软无力，反而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般，她头脑微热，提着花灯就要出门。寻雨问梨及时将人拦下，却听到自家姑娘不依不饶要去找商厌送灯，两人没法儿，只好高声唤来乙贰，叫他想法子给商厌递个信儿，不然照这样下去郁却白非得嚷嚷的全京师都知道不可。
乙贰辗转数人找到岑堠时，后者正恭敬陪商厌穿行在人群中，显然是副漫无目的的样子。
“公子快去国公府看看县主吧，县主喝多了，正嚷嚷着要出门找您呢。”乙贰好不容易喘匀口气儿，摸着脑袋无措道。
在这之前商厌本以为自己运气能好些，专挑热闹的地方去，企图找机会偶遇郁却白，没成想路没走多少，却迎来了这么个消息。他低头失笑，不知是庆幸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无奈又得翻墙。
上元灯节已迎来最热闹的时段，国公府却因为在官邸区中而显得十分静谧，只有五步一盏的灯笼为这片地方添上几分喜意。问梨终于实现了让郁却白着艳色的愿望，少女今日穿红色云缎暗花裙，外头披有同色系的软毛织锦披风，腰间悬着枚质地极好的鸾鸟白玉佩。
商厌到达阙园那刻，看见郁却白正微蹙眉头，双眼迷蒙地盯着长庆街的方向。隆冬的海棠树枯得厉害，小姑娘一袭红裙坐在树上，如同最艳的那朵，她目光所眺是万家灯火，有这里无法企及的热闹，可哪怕更亮于繁星的孔明灯缀满天空，也不比她此刻眉目稠艳，比不得那扔掉发钗的寥寥醉意。
小姑娘视线顺着掉落在商厌手中的发钗移过来，她疑惑而娇俏地俯视他片刻，倏尔咯咯一笑，张开双臂直直朝他跃下。商厌下意识伸出手，于是酿雪的芬芳，汤圆的清甜，还有那熟悉的药香，驱散了冬日严寒，被此刻毫不知情的郁却白一股脑塞过来，叫他接个满怀。
郁却白指间还沾染着糖人的甜腻气息，她摘下发间仅剩的那支金簪插到商厌头上，又挣开他怀抱跌跌撞撞跑到石桌旁提来灯笼递到他手中。郁却白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叫人很是难受，她盯着商厌染上笑意的星眸，话里染上平时少有的撒娇语气。
“殿下为何才来，我想的好些话都该忘了。”
说完少女头一歪，似乎在寻找今天听到的祝语中最美好的那条，思考时她指间试探性捏住商厌衣角，见商厌不拒绝，她才像确定这人不会走似的放下心来。郁却白丝毫不惧出丑，精致的五官因为纠结挤成一团，半晌她恍然大悟似的，扬起小脸堆满笑意。
“便祝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大约百姓之间常挂在嘴边的普通祝福被此刻醉酒的郁却白当成了最好的话，然而商厌也觉得如此，正因为这句话经特殊的人嘴里说出来，所以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意义重大。
“好。”他说，嗓音低沉如陈酿。
“以后年年有你，岁岁常伴。”
上元灯节今年由礼部牵头，除了齐放孔明灯还另外新添一个烟花的环节，商厌话音刚落，五颜六色的烟火便冲上云霄，映亮了眼前人双眸，平添璀璨，更加动人。连日来笼罩在心间的阴霾此刻奇迹般自行散去，商厌突然不想再囿于无止无境的自我怀疑中，不想再辜负于体内疯长快要溢出的冲动。他抬手极其温柔地抚平郁却白跳下来时翘起的短发，又固定住小姑娘不安分的脑袋，找了个位置将那只绒花钗簪好，笑道：“礼尚往来。”
郁却白有些不明白为何商厌待她与平日不同，分明同往常无异温和有礼，但又有些细微差别。男人抚在后颈的手并不冰凉，她不觉得冒犯，反而因为那手掌干燥温热退后小半步，贴的更紧了些。
商厌以为郁却白站立不稳，情急之下揽住她后腰，却见少女目含狡黠，睫羽轻轻颤动，他深深叹气，将放在郁却白颈后的手覆于她双眼之上。
“若你明日还记得今晚的事，便来找我罢，有些事该等到你清醒时再说，若不记得……”商厌侧头瞄一眼几个因为激动而捂住嘴巴，却还是有惊呼自指缝漏出的婢女，无奈道：“你们也该提醒她，让她记得。”
问梨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将尚还醉着的郁却白敲醒。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