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最冷的月亮》不知南方暖

47、第四十四章

　　几乎是正厅门帘掀起的一瞬，李瑕虽不带恶意但难免有些过分惊异的声音就传进了众人耳朵中。
　　“天哪，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楚修筠几乎都要怀疑身旁这货是不是今日出门时给脑子里灌了水，他咳嗽一声，责怪地睨了眼李瑕道：“你那张嘴不会说话大可以缝上。”
　　经过几方人马眼神洗礼后，接踵而至的是郁时奕毫不留情敲在头上的一记爆栗，李瑕本以为已经完毕，没想到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孔青珂也摇摇头，颇为遗憾的又柔柔送来一刀：“楚公子说的对，世子不心疼十五帮着同仇敌忾也就罢了，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余下的话没说出口，但也明晃晃映在了眼睛里——可真是叫人失望。
　　李瑕揉着脑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语气不对，导致听起来像有那么点幸灾乐祸，但苍天作证，他真的只是没想到郁却白伤得这么重，两只手两只脚其中三个都包成粽子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他一时太过惊讶，这才不过脑子直接感叹了出来。他边喃喃自己不是故意的，边把打包带来的云歇阁糕点主动送到郁却白跟前，这才感觉几道如影随形的视线移到了别处。
　　楚修筠这边正在感叹，孔明彦虽然在参加科考，但殿试尚未举行，孔家现下尚还是地地道道的商籍，在某些世家大族眼中算是末流，今天的场合里孔青珂算是地位最低的那个，可她随他话头抱怨李瑕这皇家子弟的样子丝毫不怯，态度又极好的维持在一个度内，不会让人觉得是个拎不清的。孔青珂正帮着寻雨将郁却白安置在凳子上，如同感应到他视线一般，那双杏眼抬起与他撞上，少女瞬间仿佛被什么烫了似的，急忙垂下眼皮，耳垂染上丝可疑的粉红。
　　楚修筠以为自己打量太过直白惹得孔青珂害羞，心中泛上愧疚，倒是没往其他地方想，反而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郁却白，见到二人这可以忽略的小互动，闷声笑了好久。
　　“你这样子，眼瞧着上元灯节是去不了了。”李瑕颇有些遗憾，北宁每年灯节都十分盛大，今年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想必较往年会更热闹几分。
　　郁却白微怔，随即看一眼至今还未拆下绷带的手脚，怨气几乎能冲上天去。她自回京听说上元灯节后就开始期待，现在竟因为这劳什子的灾祸动弹不得，而且自从上次晚上见面以后她就不再有商厌的消息，问乙贰，他也只摇头道一概不知。商厌是没受什么伤，可到底在火中困了那许久，再加上那些梦魇，也不知他最近好不好。
　　孔青珂见不得郁却白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试探问道：“按说只要没伤到骨头，也不必躺上十天半个月，你听话好好将养着，说不准灯节当日便能走了。”
　　好友这话令郁却白希望渐起，她眼睛瞬间明亮，满怀期望地盯着兄长瞧，郁时奕被她瞧得没办法，终是松口道：“若你能乖乖按停云的话做，没什么大问题了上街也可，我陪你去。”
　　郁时奕这样说就不会反悔，郁却白暗下决心乖乖喝药，停云按摩她也不会抗拒了，哪怕给她扎两针她也接受。众人瞧郁却白不再蔫头巴脑的，约好上元灯节不出意外就在云歇阁见面。
　　六七日时间转瞬即逝，为了与民同乐，宫中特地将年宴安排在了中午，郁却白此次借伤推辞并未出席。她手脚已不像早些时被缠得圆圆滚滚，只因手上伤势更重些还敷了些祛疤的药膏，停云怕郁却白蹭到衣裙，便拿窄绷带一圈一圈细细分手掌手指给她缠了起来，也不太影响生活。
　　郁家父子两个惦记着府里的丫头，宫宴故意少吃了些，紧赶慢赶回家又陪郁却白吃了一顿。席间小姑娘炫耀似的走了两步，盯着郁时奕的双眼明亮的就像馋肉骨头的小犬，郁时奕哪能不明白妹妹意思，摸摸她脑袋暗示自己定不会食言。晚餐也还要在府里吃，郁却白嫌干坐着无聊，索性叫寻雨准备了些材料，三人一道学起包元宵来。
　　另一边，云歇阁。
　　商厌正把玩着手中一支精致的绒花簪子，两朵海棠一大一小，叶片青翠花瓣粉白相间配色正好，不显杂乱反而生机隐隐，看得出来工匠在上头花了功夫。
　　他这两天总是时不时想起郁却白，初见时明媚的笑脸，再见时对他莫名的熟稔，还有时不时横冲直撞的维护，发展至今，商厌竟不知自己对郁却白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了。这簪子是他发呆间无意识想到的样式，觉得忘掉颇为可惜，他索性画下来找了位工匠，今日刚完成送至他手中。
　　其实那晚之后商厌本想过再次去找郁却白，但他总觉得心绪纷乱，头回对见到一个人该说些什么而感到纠结，这样的自己陌生极了，让他无端烦躁。岑堠看在眼里，却不敢上前多嘴，想也想得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是为什么，但他嘴笨，把人点拨通了自然皆大欢喜，但凡中间出点什么差错，等以后商厌想明白了，他这只“拦路虎”指不定得受多少罪。
　　自从那绒花簪子送来商厌就拿在手里，现下各家各户灯都点上了，外头长庆街因为上元灯节人声也逐渐增多，岑堠想到郁却白闲不住的性子，到底忍不住道：“听说今年灯会办得尤其热闹，殿下不去看看？”
　　经人一说，商厌缓缓把目光从簪子上移开，他沉吟片刻，终是将其重新放好，拿上金冠示意岑堠为自己束发。郁却白给的安神香包还悬在腰间，商厌想了想，食指挑开一旁木匣的铜扣，拿出里头的玉佩佩戴在腰间，正是之前郁却白在万寿节送的那只。
　　商厌知道自己今日想要见郁却白，莫名的情绪不明不白萦绕在心间，哪怕纠结依旧，但此刻冲动好像盖过了一切，便是会后悔，那也该等到见面之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