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最冷的月亮》不知南方暖

33、第三十章

　　商厌二人身后只有各自的侍女和护卫，因此郁却白动作十分大胆，她把刚刚从路上摘的山茶塞到商厌手中，说话声音低如蚊吟。
　　“补一朵真的给殿下。”
　　花朵触手微凉，层叠花瓣软软扎着掌心，带来前所未有的触感。商厌低头凝视这朵显然经过精心挑选的花，白色为底，红色纹路如云似烟印在上面，小姑娘因为前面频频回头的郁时笺与他拉开了点距离，看似漠不关心，其实正勾着手指头等待回应。
　　他突然心情甚好，仔细在半人高的石台上挑捡起来，趁帝后二人不注意时折下一枝香雪兰，簪在了郁却白头上。
　　香雪兰在盆中是极好看的姿态，可是用作簪花多少有些不伦不类，问梨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将满腔躁动诉与岑堠。
　　“回去该好好跟你家主子说说怎么回礼。”
　　岑堠深表同意，对着郁却白头上突兀的香雪兰无奈抚额。
　　好在少女虽开心，却不至于得意忘形，知道自己现在造型别致的郁却白抬手拿下花，极珍视地藏在了袖袋之中。
　　观山亭中与外面形成鲜明对比，尤其畏寒的郁却白紧紧挨着火炉，鲜见的瑟缩模样让在场几人啼笑皆非。李琮拉郁时笺一起，摘出不要紧的话题相商，一时间气氛融洽，恍如家族茶会，好不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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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使者进京后，王家长媳蒋氏往太尉府跑得越发勤了些。蒋太尉坐在会客厅上首，望着跪在正中央的庶女一言不发。
　　“妹妹性子太急了，即是我蒋家儿女，父亲怎会不顾你前程，如今王家不过暂时被发落，咱们姐妹同心，姐姐我必会从旁帮衬着你的。”
　　说话的女子眼尾上挑，红唇艳丽逼人，她慢条斯理地抚过如云鬓发，抬起下巴睥睨中央胆怯的蒋氏。
　　蒋氏不知被话中哪个字刺激到，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一抖，华服女子看在眼里，得意地翘起嘴。
　　“茹辛说的没错，你且回去等消息，近期低调些，别再往府中来了。”
　　蒋太尉将茶盏放回桌上，瓷身与木桌碰撞发出的声音击碎了蒋氏最后一丝希望，她揉揉僵硬的膝盖，满目死灰地走出会客厅。直到那单薄身影在院门口消失，蒋茹辛才蜷起手指，边欣赏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边满不在乎地开口。
　　“王家已是步废棋了。”
　　蒋太尉赞同点头，王家经此打击只会一落千丈，皇帝堂而皇之地推薛言上位，只会让朝中人见风使舵，看见王家便找机会踩一脚，再想拉其出泥潭，损耗太大，显然得不偿失。
　　父女俩默契对视，满腹话语在一个眼神中被尽数读懂。
　　“素鱼还是如往常一样待在院里么？父亲就任她这么胡闹？”蒋茹辛提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面露讥诮。
　　“你母亲劝不动她，为父也没有办法。”蒋太尉满脸愁容，蒋素鱼几乎成了太尉府的一块心病，二十多的姑娘，早该嫁出去了，偏她自己不愿，当初那样一闹又鲜有人提亲，真真让人头疼。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帮着去劝劝，瞧瞧外头人都说成什么样子了，净给太尉府抹黑。”蒋太尉无奈地摆摆手，因为提到这事而烦躁不已。
　　蒋茹辛从善如流，濡着抹轻视的笑踱步到这处偏僻院落。院中十分冷清，甚至连守门通报的婢女都没有，蒋茹辛冷哼一声，伸出根手指十分嫌弃地推开房门。屋中两人因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有人到访，动作停滞一瞬，看到来人，蒋素鱼微笑慢慢消失，她眸色淡漠，连一寸目光都不愿放在门口女子身上。
　　“神威侯夫人来这里，是为何事？”
　　这生疏的称呼虽然听起来膈应人，但由于分明划出了自己与蒋素鱼的身份区别，因此蒋茹辛没有太过计较于此，她自顾自走到蒋素鱼对面坐下，眼含挑剔地打量起室内陈设来。
　　“你还打算这样赖多久？蒋素鱼，死心吧，你等不到郁时奕的。”似乎很是不屑周围朴素的摆设，蒋茹辛边说边慢悠悠看向手腕上昂贵的玉镯。
　　露骨的挑衅并没有让蒋素鱼恼羞成怒，她不接话，反而让蒋茹辛心头窜起火苗来。
　　“就算当初订下婚约时你百倍显赫于我又怎样？如今我们已是云泥之别，蒋素鱼，你只配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
　　神威侯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武将之一，但其历经三朝之后权力逐渐被削弱，到先皇时期已是空有爵位并不参政了。直到蒋茹辛嫁过去蒋家暗中相助，如今的神威侯才又揽了职权，逐渐在朝中展露头角，神威侯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对于这些挖苦蒋素鱼见怪不怪，若初时还会恼怒伤心极力反击，那么现在就是懒得应付，不教她从自己的悲愤中寻到优越感。
　　“侯夫人若说完了，还不如去看看太傅夫人……”
　　“你该叫母亲才是啊。”蒋茹辛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场面，粗鲁打断蒋素鱼的话，深吸一口气轻蔑道：“瞧你喊得这般不情不愿，本夫人特意提醒提醒你，蒋素鱼，即便你亲娘死了，这声母亲，你也不得不喊，毕竟礼不可废呀。”
　　蒋茹辛看到眼皮微微一抖的蒋素鱼，愉悦地勾起嘴角，不待对方回应，就猖狂而去，独留蒋素鱼紧握双手，深深呼吸以抑制住颤抖的身体。
　　红绡亦气得不轻，她大力关上房门，像要除去满室晦气似的摆摆双手道：“姑娘就该同她好好吵一架！”
　　蒋素鱼自嘲一笑，轻声低叹：“许是我太过懦弱吧。”说完她转头望向装有无数只荷包的那口箱子，神情更加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