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之花》七七安

9、第9章

　　房子租在了绿茵滩附近，那里算得上是昌城的“新城区”，一室一厅一卫，与石磊两个人住，房租1200一个月，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入“大城市”，这昌城好歹也算是Y省的省会城市，几乎整个省的“其他地方”的人都涌到了省城里来，农民们来省城寻找机会，在省城读大学的人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这不就是拼尽全力考到外面来读书的意义么？
　　考到外面去，脱离自己出生的小县城，没有什么机会，最好的工作便是那些在体制内的工作，有编制的铁饭碗：“公务员，教师，医生”——这些职业的存在就好像是专门为了养娃而存在的那样，小城里的人们做着安安稳稳的工作，铁饭碗，工作稳定，工资稳定，不需要“努力，奋斗，拼搏”，没有压力，按部就班，百无聊赖，于是大把的精力和时间用在了生娃上。
　　就像古时候的农耕文明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候土地，种庄稼，到了晚上，没有事干，那就“早早歇息”，早早造娃。
　　中国的大城市里是西方城市的观念。
　　中国小城镇里还保持着农耕文明以来的生娃观念。
　　现如今二胎开放了，小城里人们纷纷生二胎。
　　就好像源源不断的给大城市补充着能量那般。
　　孩子若是争气的，大人孩子都好。
　　孩子若是不争气的，留不住的大城市，左右回来伴着父母。
　　这些工作的存在就好像是为了养孩子的存在一般，小城里的人安安心心的养孩子，大城市里的人们都拖着迟迟不肯结婚生孩子，小县城的，乡下的早早的结婚，早早的一胎二胎，都来了，地域差异的不平等，生在大城市里的人得天独厚，生在小县城，乡里的人蝇营狗苟，艰难度日。

　　差不多每个省的省城也差不多像是北上广深一样人满为患。整个城市，火车站，汽车站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为了寻一口饭，背井离乡，来到城里，用自己的劳动力为挣一个在这城里安身立命之所，一日三餐。整个城市你去看，餐厅里端盘子的人们，超市里的收银员，美团外卖员们……等等等不一而足的简单体力劳动的人们都是一张农村里人们的面孔。
　　农村人为整个城市人进行服务和劳动。换去微薄的报酬来换去在城市里的衣食住行。
　　不得不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模式：
　　征农民的地，做商品房，卖或租给人们，人们背负上高额的房贷，像一条锁链一样的，将人们牢牢锁在了以房子为中心，链子为半径的范围之内，人们就像是被锁在狗屋附近的狗一般，出门辛苦劳作上一天，带着所剩无几的肉骨头回来。喂养家小和自己。
　　许婷才刚刚工作，连被锁链捆住的资格都没有，只好先租房子住。
　　还好许婷大学四年来不间断的打工，比起那些刚刚毕业的人来说也算是颇有积蓄。不至于再向家里伸手要钱去租房子。
　　在这个人们纷纷涌入城市的年代，租房子住的还是大多数人，房子都是“拎包入住”的。但房子都是一年一租，再加上半年的押金。许婷的实习期工资是要干满三个月实习期才会一起发下来的。这三个月来，两人都是靠着之前许婷的积蓄在生活。
　　这不过日子不知道。一过日子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花钱”
　　日子像流水一样的过去。花钱也像流水一般的。
　　许婷看了看手机银行卡上的“余额”，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情委实低落。想着今天是发薪日，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些。想着自己的工作，心里又踏实了一些，果然，人生在世的，再也没有什么比工作更能让人心安的了。
　　许婷的工作基本上是稳定下来了，只要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转了正，签了合同，基本上就稳定下来了。
　　许婷看着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石磊，心生不满。
　　“石磊，你先去找一份别的工作不行么？”
　　“难得人家爱才，不计较我之前学的专业，肯给我机会，手把手的教我，带我入行，专心致志干好一件事啊”
　　石磊最近新进的一家公司，是卖日常厨具的
　　“可是你每天这么呆在屋里什么也不干也不是回事啊”
　　“谁说我什么也不干啊，待会儿就要去研究我的“自动炒饭锅”去啊。”
　　“你那东西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出来哟！”许婷看见沙发上的一只脏袜子，一时气急。
　　“许婷，我爸妈也是有寄钱来的，这里房租水电生活费我也是有出一半的啊”
　　“你还好意思说呐，这么大个人了还像父母伸手”
　　“我怎么啦？这有什么呀？谁能做到一毕业就独立的啊？”
　　“这不能独立是一回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许婷……！你是想跟我吵架是吧？”石磊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正欲张口。
　　“我没时间跟你闲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要眼高手低的，要脚踏实地的……”许婷匆匆忙忙看了一眼时间，急急忙忙的穿衣出门。随手拿了一片面包
　　许婷心烦意乱的出门上班，走到站台等公交，站台已然站满了人，个个没精打采的，憔悴不堪，肿着眼的，黑眼圈的，公交迟迟不来。
　　许婷急匆匆的将面包塞进自己嘴里。
　　她心烦意乱的沉浸在刚刚与石磊的争吵当中。
　　反思自己刚刚是否不该那样的说石磊，毕竟他也是想干点体面的工作，刚刚出校门而已，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也是很正常，毕竟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从小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有吃过给别人打工上班的那些个苦楚，“唉……到底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啊”许婷摇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身边人有了骚动，引起了许婷的注意，原来是公交车来了。公交颤颤巍巍的开了过来，许婷一看，心下一沉，公交里早已经挤满了人，看来要上就是看能不能“挤海绵”了——这种方法就像是海绵里的水那样，公交车里，看似全是人，没有那整块的空隙，但实际上是因为大家都站的比较松散，只要开车门时，大家挣命的一挤，把人与人之间的的缝隙给填上即可。
　　大家纷纷瞅准位置，预测着公交车会在哪里停下来，好第一时间挤上车去。
　　有经验的人往站牌的前方一点点站了站，不同的人站到了不同的他们以为公交会停的地方。
　　公交似停非停还没有停的时候，最是“激动人心”的时候了。大家跟着公交车的前门亦步亦趋着。
　　用自己和大家的血肉之躯迫使公交停了下来。
　　许婷也一直好奇，这前面是关着的，也没有后视镜，司机是怎么刚刚好挨着这些人的血肉之躯停下来的又不伤害到他们的？
　　后来许婷算是明白一点了，可能这些司机师傅开某一辆车开的久了，自然而然的，自己跟这车子便就是融为一体了吧。人虽坐在驾驶室里，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不太舒服了那样吧。
　　许婷随着人流一点一点的往车上涌着。就像是一颗颗水分子，充斥了这个公交海绵其他还可以填满的地方。
　　人流还是源源不断的涌着，海绵公交里密密麻麻的“黑色分子”趋于饱和。分子与分子们之间慢慢的没有空隙，越急越满。
　　“哎呀，等下一班吧，下一班就在后面了，我都看见了，门口的往里面挤挤啊，我要关门了，我要关门了！”
　　“哎呀，再往里面挤挤啊，我上班要迟到了，迟到了可是要扣绩效的啊”
　　门口传来声音，里面大批的人都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默不作声，也不肯移动一点儿。
　　“拜托了大家呐，再往里面挤挤吧”门口略向外处传来声音。
　　“哎呦！别再挤了，你没听见司机说嘛，下一班车就来了！哎呦！别挤了，挤不进去了！”门口向里的一点声音喊到。
　　“再挤挤吧，再挤挤吧，大家都要上班，帮帮忙帮帮忙吧”那声音坚韧不拔，不屈不挠到。
　　有的人略微不忍，想挪上一挪，竟发现全无地方可挪。
　　“走不走啊？这么拖下去非得都迟到不可，我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呐！”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起。
　　“就是，这是“公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出租房，凭什么要大家都迁就你啊！”
　　“就是，怕迟到，打个的嘛，多少钱的事儿！”
　　“到底走不走啊？都挤的喘不过气了，还有挤？”
　　“司机呀，到底走不走啊？”
　　“不是我不走啊，是这车门关不上！门口的，往里面挤挤，让我把车门关上啊”
　　门口传来一声汽门的声音。
　　门好似被什么东西阻拦，又退了回去。
　　又试着关上。
　　如此再三。
　　“关不上啊”
　　“前面的，当门来的时候，别挡着门，往里面挨一挨，让门关上，就好了”司机说着，再试了一次。
　　这一回，门倒是很顺利的就关上了。
　　公交上挤满了人，人与人紧紧的挨着，许婷艰难的拉住扶手，人群在公交里跟着车子的前后颠簸而前后颠簸着，跟着车子的左右转弯而左右转弯着，这些都是不怕的，最怕的就是碰到以后什么急刹车。有的时候，碰上司机“促狭”，想跟大家开上一点玩笑的时候，那在红绿灯路口不肯好好刹车，猛的来一个急刹车，能叫人飞了出去。
　　前几回，许婷还买了豆浆包子什么的准备在车上吃。后来一实践，发现根本不行，人挤的密不透风的，一只手用来死死的抓着杆子，一只手用来死死的捂着包。根本腾不出手来吃东西，再说这密不透风的公交里，吃东西可就太缺德了一些。
　　上车后发现根本没法子吃也就算了，到了公司以后看见豆奶全都洒了出来，包子都浸在了豆奶里。
　　从此往后，许婷就改买面包了。长长的切片土司面包。一个早晨两片，出门前塞进嘴巴里，嚼吧嚼吧就咽下去了，又方便又便宜，在肚子里面的东西，任怎么晃怎么摇都是没有办法给摇洒了出来不是。
　　这不，许婷刚刚塞了面包，塞的比较急，此刻顿觉喉管一阵塞的慌，加上拼命挤车，挤上车，一堆人挤在车里。就出了一头的汗，还微微想吐，刚刚忙着挤车顾不上。现在觉察出来了。许婷在心中安慰自己：“忍忍吧，再忍忍就好了，再忍忍就到了，到了就喝水”，许婷一想到“水”顿时觉得喉咙里一阵干燥，胸口更闷了，对水的渴望也就更深刻了，恨不能马上喝到水才好。感受水的清凉划过咽喉的感觉。
　　许婷一面咽了咽口水，暂时缓解一番自己的渴望。一面伸头透过重重的人幕看到窗子外边，公交快到哪儿了。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熟悉的苹果手机特有的铃声。许婷不以为意。
　　声音一声一声顽固的响着。半天。许婷才感觉到是自己的手袋里在“振动“，真是要命。
　　以前许婷最讨厌的就是在公交上讲电话了。她以前觉得在公共场合打电话跟在公共场合吸烟一样的没有素质。
　　公交说道底也是“密闭的公共场合“
　　一来要强迫全车的人听着自己跟别人打电话时的种种，忍受着噪音的污染。
　　另一方面，毫无隐私可言，对方和自己的那一点子对话都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可上了班，渐渐走上社会以后，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在学校里，有学校保护着你，大家都是稚气未脱的高素质高文明的人。没有人随地吐痰，丢垃圾，打电话，抽烟。
　　可是在外面，这些事都随处可见。你只能忍气吞声，别过脸去，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若放以前还在上大学那会儿可能还会在心里腹诽两下，嫌恶一下，可是现在满心的事，故的过来么？话便说回来了，上了班以后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又有多少？
　　上班八小时，刨去路上来回的时间，然后到家，等你真正到了家的时候，早已经累的不想动了，
　　许多事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别的事情。
　　等到上了班，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给别人打工就是，你要老板的钱，老板想要你的命”，什么叫做“装逼，矫情，作”，在现实社会里你跟人家讲小学初中思想品德政治课上的那套东西就叫做矫情，作，装逼。
　　有的时候你只能接这个电话。
　　许婷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欲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爸爸”。
　　许婷的心又纠起来了。
　　接这个电话显然要用“景德镇方言“进行对话。这样一来，全车的人都知道了自己是景德镇人。
　　在别人的城市，讲着不是这个城市的方言。许婷心里其实总是很隔应的。就好像公然的昭告别人“瞧，我不是这个城市的，我是外来打工的”，不但是个外地人，还是个外地乡下人。
　　一看也快到了目的地，就快要下车，不禁心里一松。
　　到了“绿茵滩”，人们鱼贯下车。
　　许婷在踏出车门的那一刻接通了刚好在响最后一响的电话。
　　“喂，爸”
　　“喂，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父女两人用景德镇方言对着话。
　　“刚刚在公交车上，没有听到啊，现在下了公交车听到了。“
　　“哦哦…”
　　许父停顿一阵。继续道：“毕业了吧？”
　　“早毕业了”许婷好没气的说道。
　　“工作找着了？”
　　“爸，我都工作三个月了……“许婷气道。
　　自从许爸跟许婷妈妈离婚，重新组成一个家庭之后就很少管许婷的事。
　　突然间打电话，连许婷的近况都一概不知。
　　只好从最基本的开始问起。
　　“哦，工作还好吧？“
　　“还行，就那样吧“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跟我专业相关的工作啊”
　　“哦，对了，你是学会计的吧？“
　　许婷一阵心酸，四年多了，自己的父亲连自己学什么的都不知道。
　　“爸，我学旅游管理的，姑姑家的女儿才是学会计的！“许婷冷冷答道。
　　“哦……”
　　许婷不欲在与他做过多纠缠：“爸，您到底有什么事啊？有事您说事，不要拐弯抹角的，我正赶着上班呢，这都走到公司门口了”
　　“婷婷啊”
　　许婷心中冷哼一声，一声“婷婷“叫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叫必然是有所求的。
　　“嗯？”
　　“婷婷……”许父欲开口又欲言又止道。
　　“爸，您有事说事，我上班真的要迟到了！“
　　“婷婷，爸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求人办事时千篇一律的开场白，“不知道怎么开口“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干脆就不要打过来了啊，这些人真的是。明明是求着别人，偏偏还要让对方把话说出来。许婷心里腹诽一阵“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就别开口了，挂了吧！”可是这样的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
　　“唉……，许婷叹了口气：“爸，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我……”
　　“爸，你说吧，怎么样我都是您女儿“
　　许父有了许婷的这一句话，深深吸了口气。
　　“婷婷呐，你手头有没有五块块钱先借我一下啊“
　　“爸，我才刚刚毕业，我哪里有五万块钱啊！再说了，你要五万块钱做什么呀？”许婷惊道，心里深深的难过。
　　“你弟弟，不是没考上市重点初中么？要交五万块钱的择校费”
　　许婷听着“你弟弟“这三个字直发傻。是许父离婚后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
　　勉强算得上是“你弟弟”吧。
　　“怎么，爸，现在择校费这么贵了？”许婷不信，想当初姑姑家的孩子考上了市里的高中，但是为了调到最好的班去，姑姑多交了两万块钱的费用，这许婷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择校费变得这么贵了？
　　许婷困惑：“怎么就要五万了，不一直都是两万么？“
　　“嗯，这两万块钱是多少年前了，现在钱哪里还值钱啊，那一中好歹也是咱们这的市重点“
　　是这样了，无论哪个地方的小市民，都得兢兢业业的符合社会的规章制度。许婷冷哼一声：“这才几年啊！”
　　一阵沉默后，许父沉不住气道：“婷婷，我也不瞒你了，你弟弟他，他压根儿没有考上市重点，这五万块钱，全当买个学校读一读“
　　“普通中学的分都没够上么？”
　　“普通中学的分倒是够，可是哪能让你弟弟去读普通中学啊，现在竞争多激烈啊，那普通中学里都是什么小孩，那都是市下面那些县里的还有乡里的小孩子，素质差，学习成绩不好，把你弟弟放在那，可不一生都毁了“
　　是这样了，目前中国的状态。北上广深瞧不起除了北上广深以外的地区，别的地方都是“乡下“，二等城市瞧不起三等的。省城的瞧不起地方市的，地方市的瞧不起下面县，县下面还有镇，镇下面还有乡，这一级一级的，一层一层的，就像是金字塔一样的社会，金字塔一样的阶层。处在第几层，都心知肚明。底层下面还有底层。中层削尖了脑袋要往上层爬。人人如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许婷听完许父一番话，眼泪险些出来，心道：“是啊，想的可真周到啊！我当初因着你们闹离婚耽误了我中考而没有考上市重点的时候，怎么不说给我买一个呢？”
　　一阵沉默过后。许父猜透了许婷想什么的那般道：“那个时候，咱家不是穷么？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呀，再说即便是普通中学，你不也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说明你聪明，自学能力好，你弟弟就不一样了，他太容易受环境影响了，男孩子玩心重，跟坏了朋友，什么打架啊，逃学啊，玩游戏一准儿全出来了……你弟弟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许父轻飘飘的几句话说的许婷的眼泪更要掉下来了。
　　许婷回想当时因为自己上的普通中学，花了多大的功夫自学，求着表姐给自己补课，晚上学习到深夜两三点的。
　　在许父看来就是轻飘飘的一句“你自学能力好“。
　　“我没钱”许婷一口回绝。
　　“你不是大学四年一直都有在打工么？”许父急了。
　　“我大学四年打工也存不到五万块钱呐！而且刚毕业，租房子，生活，这些都不是钱啊？”
　　“可是你不是已经工作了三个月了？”
　　“我那是实习，实习能有多少钱呐！况且实现三个月一发，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工资呢！“许婷气道，直想挂电话。
　　“婷婷啊……”
　　“爸，你别说了，我真的没钱，我才刚毕业而已，哪来的钱”
　　“婷婷啊，帮帮你弟弟吧，虽然你弟弟是你刘阿姨生的，到底跟你差一点，但好歹也是你弟弟，打死不离的至亲骨肉啊，他将来要是好了，你们姐弟二人也有个照应不是？”
　　“爸，不是我不帮啊，是我真的没有钱啊！爸，我要进公司了，电梯里都是人“
　　“婷婷啊，当爸求求你，能凑多少是多少呗！你不是还有四个月工资没有发么，其余的，爸再去求求你姑姑……”许父的声音哽咽了。
　　许婷听着略带哭腔的声音，想着父亲苍老的面庞，再婚后被刘的种种欺压。还有到底那天上大学时塞进手里的两千块钱。
　　许婷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发工资，看看有多少吧，晚上给你回电。“许婷心里盘算着今天会领到多少工资，想着多少凑个两万吧。
　　如往常一样，对着价目表，看着有哪些客人预订了哪些项目，安排出行日常，联系负责人员，出行日期。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整个办公室都透着一股欢欣鼓舞的味道。
　　发工资的日子都是欢欢喜喜的。
　　许婷在财务室排在众人的身后，大家领着自己的工资单。
　　终于轮到了许婷，许婷心里激动极了，双手捧过工资条。
　　按捺不住心理的激动，打开那白色的信封，许婷看着只有8000块钱的工资条。
　　心中一阵酸楚，凭什么？不是已经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了么？头三个月试用期，每个月工资2000块，后一个月应该是一万啊。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万六千块啊，为什么生生少了一半。
　　许婷按着自己心中的困惑，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来到财务部会计Lucy跟前。
　　踌躇着。
　　“许婷，有事么？是工资单哪里不对么？“Lucy主动打招呼道。
　　“嗨，Lucy，我……“许婷脸红了，关于有关钱财的事，她还是脸皮薄，即便是问自己的合理收入所得。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Lucy露出职业化亲和的笑问道。
　　“嗯，我为什么是八千啊“
　　“试用期工资2000块，你领的是你四个月的试用期工资，没有错啊”Lucy接过许婷的工资单一看说道。
　　“四个月，可是试用期不是三个月么？“
　　“试用期是三个月没有错”
　　“可我都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了，这头三个月是试用期工资，这后一个月应该不是啊”
　　“可是你还是实习生啊”
　　“不是过了三个月就会转正么？”
　　“别人是这样没有错”
　　“别人？为什么么”许婷吃了一惊。
　　“你毕业证学位证的复印件还没有交到人事部啊，没有办法给你转正，只能按“实习生”的工资了“Lucy说道。
　　许婷心中一阵酸楚。实习生，那是头三个月的叫法，过了三个月，那只能叫做“临时工”
　　“可是我……的的确确是昌城大学毕业的啊”许婷小声辩解道。
　　“那谁来给你证明呢？”
　　“我……”
　　“而且规定就是规定啊，不然大家干嘛要辛辛苦苦的考大学呢？我劝你啊，还是回学校问问，这毕业证怎么迟迟还不发。”Lucy慢悠悠的说道。
　　此话诛心，许婷一阵难过，Lucy说这话无非是在怀疑，怀疑她没有毕业证学位证。
　　“不然到时候别说是实现工资了，这工作包不包的住还另说呢”
　　“嗯，知道了谢谢提醒”许婷唯唯诺诺的点头，她明白Lucy说的没有错。
　　许婷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人事部的，也不知道怎么离开公司的。
　　自己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赶公交挤公交，忙完四个月，可到头来拿到的工资还不如在学校里兼职端咖啡的多。
　　“毕业证，学位证，毕业证，学位证，毕业证学位证……”就剩下这几个字在许婷脑海里徘徊
　　许婷游荡在绿茵滩的街头。早上出门前跟石磊吵的那一架，父亲估计还在等她回电话。她能说什么呢？
　　还是再晃晃吧。
　　天空闪过一阵光，接着一声闷雷。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下了下来。
　　行人纷纷找地方避雨。
　　许婷来不及跑，被淋湿了。
　　站在屋檐下。
　　屋子里是灯火通明
　　腹中一阵饥饿，许婷看了看屋子里
　　又冷又饿
　　论文，毕业证，房租，生活费，一桩桩一件件压着许婷喘不过来。
　　她看着外面密集的雨。
　　没人行人，只有一辆辆也行色匆匆的车。
　　车辆绝尘而去，车胎在雨中滑行，水被车胎碾过的声音。
　　顿时，刮起了大风，雨水被风带了起来，雨点打到了许婷的身上
　　许婷蹲下来哭了。
　　许婷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许婷，真的是你？”
　　“啊？罗总，怎么是你啊”许婷慌的手忙脚乱的擦眼泪。
　　“怎么了呢？”
　　“没事啊，没事”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我以为很努力，就什么都会解决的”
　　“我借给你啊”
　　“没事的，没事的，论文我接着改，不行我就找学校领导们，我不相信他董胖子可以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