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我喜当爹了》草头苏

5、第五章

　　昏暗室内，只余沙发一角，烟火明灭。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满室寂静，半晌，沙发上的影子动了动。

　　“喂？妈，”池彦摸索了一阵才接起来，声音低沉喑哑。

　　正要兴师问罪的严女士乍听到他低落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平时都是“严女士”突然正经喊“妈”，这是心情不好啊，马上把憋了满肚子的话咽回去，柔声关切问：“儿子，怎么啦？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

　　在严女士的观念里，她的傻儿子虽然智商挺高，但感情这块，呵呵，发育不全，要是哪天能主动带个女孩子回家，她就要到祖宗面前烧高香了。因此，工作是可能影响心情的唯一原因了。

　　殊不知她的宝贝儿子被人开了窍，正难过着呢。

　　“我没事。”池彦清清嗓子，捻灭烟头，用力揉了揉眉心，起身开了灯，炫目灯光下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真的？”

　　“嗯，你找我有事吗？”

　　瞧瞧这语气，没事就不能找自己儿子了？严女士觉得自己的担心被狗吃了，马上想起自己的来意。

　　“昨天给你说的那姑娘，你是不是没加人家微信？”

　　池彦愣了一下，要不是严女士提起，他恐怕已经忘了这回事。

　　“加了，人家没通过验证。”

　　严女士一听就知道他根本没上心，老娘这么操心都是为了谁哟！劈头盖脸一顿训：

　　“少糊弄你妈！我看你是根本就没加，还怪到人家小姑娘头上了！”

　　越想越气，也不等池彦解释就扔下一句：

　　“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加上，要是加不上，过年你也不用回家了！”

　　“嘟嘟”电话被挂断。

　　池彦：……

　　为了平息老妈的怒火，乖巧儿子重新找出“棉花糖”的名片，点了“添加到通讯录”，还特地录屏了一段作为证据发给了亲妈，随后果断关机。
　　***

　　钟小俞大哭了一场，气力耗尽，恹恹地提不起精神，就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吹着冷风，要不是吴倩倩来电，她极有可能在那坐到天荒地老。

　　吴倩倩是她大学同学兼闺蜜，因为人特别热情又乐于助人，年纪比同系的大部分同学都大一岁，所以被人尊称“大姐头”。

　　家门口立着个行李箱，上头坐着个黑色职业裙装的都市丽人。

　　“等好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吴倩倩淡淡回她，整个人透着疲惫。

　　钟小俞诧异地打量她一眼，这可一点不大姐头，往常这时候应该早就跳起来顺着她的话接梗了。

　　吴倩倩进门换了鞋，把箱子丢到一边，身子往沙发一瘫。钟小俞见状无奈，去吧台给她倒了杯水。

　　“这是打哪来？”

　　“出差刚回来。”

　　她这次去北市培训一个周的事钟小俞是知道的，只是回来了不回自己家，反而拎着箱子到自己这来了，透着古怪——这房子是方卓轩的，吴倩倩一向不喜欢来这，何况是主动过来住。

　　“出什么事了吗？”

　　吴倩倩没应声，片刻后，叹口气，还是不说话。

　　“甭叹气，有话直说，不然今晚我把学长叫过来。”次卧是方卓轩的房间，虽不常住，但一直留着。

　　“喂！哪有你这样做朋友的，今晚我必须住这，而且可能得多住几天。”

　　嘿，真炸出来了。

　　可以落槌了，大姐头绝对有情况，竟然赶都赶不走，随口问道：“感情问题？”大概是长期接受果冻的潜移默化，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问工作。

　　怎知吴倩倩身子一僵，猜中了。

　　“快说说，什么情况？”钟小俞立马来了兴致，也怪不得她感兴趣，大姐头一向零绯闻，当代独立女性，也有男人被她美艳外表迷惑、轻易进攻的，下场都很惨。她私下总结了，大约能被大姐头看上的男人还没出生。

　　“有酒吗？”

　　“有有有。”上次方卓轩送给她一瓶红酒，她不爱沾酒还没动过。

　　“不然你先去冲个澡，出来酒也醒好了，我再去给你拿点吃的。”

　　吴倩倩举双手赞同，开箱拿上睡衣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客厅茶几上已经摆上了红酒和奶酪，还有一块香喷喷的煎牛排。

　　她摸摸饿得干瘪的肚子，假意用袖子抹了抹无形的泪，逗得钟小俞哈哈笑，招呼她赶紧过来。

　　“快过来吃点东西。”钟小俞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吴倩倩在她眼里就是一朵热情奔放的向日葵，永远向阳。

　　吴倩倩大咧咧坐下，拿起刀叉开吃。

　　“其实我也有事跟你说，不过你先说。”

　　“感情问题？”吴倩倩斜她一眼，把四字还她。

　　钟小俞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跟她撒娇，“你先开始嘛。”

　　“大四的时候，我去一家银行面试，碰到个男人，”吴倩倩慢吞吞咽下牛肉，说到关键处居然害羞起来，“反正就互相看对眼了，然后情不自禁就、度过了一晚。”

　　“您老玩儿挺好呀！”钟小俞从惊讶转为愤怒，双目紧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闺蜜呢？这么大的事她一丁点都不知道。不过那时她因为休学一年，大姐头大四开始找工作了自己才上大三，所以没有像以前那样经常一起玩。

　　“那个人是银行职员？”大姐头喜欢成熟型的？

　　“是一起去面试的学生。”

　　“嘶……”这瓜有点大。

　　“他是哪个学校的？”钟小俞追问，看吴倩倩的表情，“咱们学校的？”

　　“嗯，研究生。”

　　“后来呢？”他们后来一定是没在一起了，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单身。

　　“后来我们都没进那家银行，我进了现在的银行，他听说去了北市。”

　　“去了北市，”钟小俞的思路立刻就清晰了，“所以你这次出差遇到他了？可你也没必要……难不成他追到江市来了？”

　　见她点头，钟小俞发觉自己还挺有当侦探的潜质。这剧情，痴情男难忘前女友，一路从北追到南。她都要忍不住竖大拇指了。

　　“那你怎么想的？”

　　吴倩倩抿了口红酒，动作优雅，秀丽的脸庞上尽是迷离，“我也不知道，”转而朝她举杯，“说说你吧。”

　　“嗯……”真到自己了，钟小俞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直接扔下一个重磅炸dan，“他回国了。”

　　“哐当”吴倩倩手一抖，叉子与盘子激烈碰撞一下发出声响。

　　“谁？池彦？”怨不得吴倩倩如此惊讶，当初池彦走的时候，所有人都默认两人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他现在就在投行亚洲区，新加坡总部。这几天过来出差。”

　　“那你要告诉他吗？”吴倩倩直击重点。她没有问“你还喜欢他？”这样愚蠢的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钟小俞摇头，“你知道他又不喜欢我，那事本来就是个意外，要是被他知道了会怎么看我？我不想事情走到那一步。”当年的事不怪任何人，万一被他知道了以为她是故意留下的……她不想走到被他厌弃的地步。

　　“但是……”吴倩倩捏捏她瘦削的脸颊，你很辛苦呀，傻瓜。

　　当初钟小俞倒追池彦，因当事人始终不给承诺而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她也苦劝过钟小俞，只是这人异常固执，也不知池彦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头扎进去就是不肯回头。外人只知这一段以池彦远赴国外留学、钟小俞黯然休学结尾。

　　“他只是过来出差一周，”钟小俞顿了顿，“如果他会留下，也许我还能厚着脸皮拼一拼，”说着自己都笑了，只是笑得很勉强，“再说，小禾苗现在过得很好。”

　　与其说是在说服吴倩倩，不如说是在强迫自己信服。

　　说完猛地灌了一杯，又去倒酒。

　　吴倩倩知她决心已下，只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这死孩子倔得很，当年发现有孕后，吴倩倩就要去打听池彦在美国的联系方式，这傻孩子非拦住了她，更不让她去找他父母，甚至为了生下孩子……

　　“那你们有……正式见面吗？”吴倩倩想问重逢后他的态度，不知如何措辞。

　　“我们今天还一起吃的晚饭，不知道算不算分手饭？哈哈。”钟小俞平常很少沾酒，这会已经喝了三杯了，脸色潮红。

　　“我带他吃的川味肥肠煲！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他脸都青了，哼，活该，谁让你嫌弃我！”显然是醉了，说完就大哭起来。

　　吴倩倩夺下她手里的酒杯，暗怪自己大意了该看住她的，明早起来该宿醉头疼了。

　　她弯腰把钟小俞的手臂架起来扶她去卧室，起身的时候，钟小俞怀里的手机掉了下来。

　　手机屏幕恰好亮了，有电话打进来，手机在厚重地毯上震动，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等电话自动挂断对方马上又打了进来。

　　吴倩倩盯着屏幕上闪动的陌生号码，忽然灵光一闪心里冒出个想法，放下钟小俞，伸手接了起来。

　　“你好。”

　　“这是小鱼的手机，你是谁？”听到接起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池彦立即警惕地沉声问。

　　“池彦？”吴倩倩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是我，你是？”他有点吃惊对方认出自己，可是自己对这人的声音并没什么印象。

　　“我是吴倩倩，钟小俞的好友。”

　　“你是那个，”池彦想了想，“‘anego’大姐头？”

　　吴倩倩有一瞬愣怔，对方能认出她来，实在于她认知范围之外。不过，她思维敏捷，不似钟小俞单纯一根筋，几秒钟的当儿心里已经绕了几道肠弯。

　　钟小俞和池彦这段关系自始至终都只有两个当事人参与，因不满池彦的态度，吴倩倩无意介入他们之间，所以从未与池彦有过正面交锋。

　　她一点不惊讶钟小俞跟他提过自己，只是，池彦居然会把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追求者偶尔提起的人物记得这么清楚？她该夸他记忆力惊人还是感叹他得多累，闲得去记每个追求者说过的话？

　　“是我。你有什么事吗？小俞已经睡了。”

　　那头沉默了会，“我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全到家了。”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你什么有空？我们见一面……”

　　门铃不合时宜地闹起来。这么晚会有谁来拜访？吴倩倩看了眼熟睡钟的钟小俞，心有疑惑，一打开门，愣在当场。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