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健忘鬼才

9、长灯记

　　长灯记

　　自从将军患上那怪病之后，沈公子便夜以继日地照顾将军。
　　正逢着上元节，将军精神好了许多，便让沈公子带他去瞧瞧那上元灯景、鱼龙之舞。
　　一路上人来人往，青年们举着火把在街道穿梭，欲驱除霉运。豆蔻年华的少女们着手执精美灯笼走街串巷，遇到熟人便会露出温柔的笑意，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东河的所有店铺都在今夜灯火通明，人们也不再留在家中，反而全都出来逛街赏灯。小情侣们相聚河边，放出一盏又一盏河灯。卖河灯的老头正在打瞌睡，他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偷他的河灯，铺子前放着一个木板，上面写有“河灯自取，银钱请放入钱箱之中”。
　　沈达带将军去了东河最盛名的酒楼，还点了楼上一间雅阁让将军更好地欣赏那东河之景。
　　将军看那灯景许久，愈发觉得有些乏味，便对沈公子道：“知命，你不是看过许多话本吗？你随便给我读一个话本吧。”
　　沈达笑道：“将军以前不是最讨厌话本吗？怎么如今反倒想听那些‘不入流’之物了？”
　　只见将军拉住沈公子的手道：“知命以前那么热衷于此，我现在很是好奇到底那话本中有什么如此吸引你，你且同我说说，让我感受一下。”
　　沈公子没有甩开将军的手，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好吧，我便为将军讲讲那《长灯记》。”
　　《长灯记》中说京城有一女子唤作香芸，从小便与邻家那林生是青梅竹马。林生要去读私塾，每日都要走很远去读书，回来的时间也在天黑之后。香芸怕林生找不着回家的路，便每日夜里拿着走马灯，在路口等那林生归来。
　　可是有一日呀，香芸的父亲在外面欠了赌债，便带着一家人逃离所住之地。离开之后，香芸每月都会写信给林生，问他近来状况。林生问她为何离开，她想自己家道中落，不能拖累林生，便只口不提自己的事。两人不停地交换信件，但全是问候之语，无任何冒犯之言。
　　后来香芸小叔正巧在老家当上了一个小官，香芸一家人便又回到京城，她终于又再次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林生……
　　“然后呢？”将军问道，“香芸和林生成亲了吗？”
　　“成亲了，林生成亲了。”沈达说得没头没脑，搞得将军一头雾水。
　　“这故事是否太……”平平无奇，将军看着沈达，欲言又止。
　　沈达只是低眉笑道：“将军不喜话本大可不必勉强自己，人各有自己的喜乐，不必强求。”
　　闻言将军是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又看向那上元灯景。
　　沈达没告诉将军的是，《长灯记》是他最喜爱的话本。
　　林生的确是成亲了，但新娘却不是香芸。
　　香芸之于林生，不过是一无话不谈的好友而已。那日香芸回到京城，正巧碰上林生迎娶新娘。她满眼的红绸囍字，林生站在她面前请她喝那喜酒，她那句“心悦君兮”哽在咽喉，再也没说出来过。
　　“知命，能有你陪着我真好。”
　　“……”沈达没有回话，他想，自己总比那香芸要好点，至少不会看着心爱之人成亲。
　　至于那人，他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反正现在的情况对沈达来说就已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