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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逃离舜炎 ...

  •   还有个原因——舍不得。
      陵顾兮这么好看的人,让我这么狠心丢下他,说到底还是不忍心。再算算那些日子在陶然阁,他虽严厉却是处处替我解围,甚至连沙棠都帮我挡了好几回。
      马车内,我斜倚着侧壁有些犯困,推算起来应该已到了子时,路上行人几乎没有,巷弄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真够安静的,我缩了缩脖子瞥一眼那端因马车行进而歪至一侧的陵顾兮,叹了口气垂下帘子扶他坐正。
      醉着的陵顾兮也很好看,主要是双眸紧闭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他窥探出什么。他蜷缩在马车一角,乖得不像话,我到陶然阁三月有余,这是第一次放下戒备看他,与平常感觉很不同,像是友人促膝而坐,又像是恋人款款深情。我挪挪身子坐到他对面,倾身过去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江信的部下做事鲁莽,哪里会顾及他衣裳整洁。来陶然阁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衣衫乱成这个样子,印象里他一直注重形象,鲜少失态,如今这副邋遢样貌若是说给他听,他定会蹙眉。
      此刻便是捉弄他的好时候。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我不是没有算计过陵顾兮。譬如之前,我记恨他将我丢给无名置之不理,某日晨课特意赖了床,他等了我整整一个时辰,我借口感染风寒躲过责罚。少顷,午后偷闲端了盅排骨汤给他喝,事先自然是加好了软筋散想整整他,他却盛出一碗偏要喂给我喝,美其名曰是我生病了做师父的理应照顾好我。我喝得不情不愿,排骨汤见底的时候我越发觉得燥热,这才发觉不对劲。
      软筋散是我找沙棠讨的,这丫头居然坑我换成了...
      彼时我居然开始庆幸汤是我喝的。
      陵顾兮又舀一勺汤往我嘴里送,我难耐地躲了躲往墙壁退去,背后冰凉一片使得药效稍有减退,终于恢复几分神智,眼前就压过来一个黑影,冷眼瞧着我:“谁给你的药?”
      我软糯了嗓子求饶:“师父我错了我本来是下的软筋散...”
      他又问了句:“谁给你的?”
      看样子没法糊弄过去,我吞了吞唾沫:“沙棠。”
      陵顾兮一个瞬行就没了人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带着浑身湿淋淋的沙棠,脸色十分难看。
      我不禁好奇:“沙棠你掉水里了?”
      沙棠垂头丧气瞅了眼陵顾兮,委屈道:“阁主来的时候我正在湖边倒药,是石头上的青苔太滑站不住。”
      我看八成是她看到陵顾兮,心里有鬼才跌进湖里。
      陵顾兮坐在一旁:“桃花问你要的软筋散,你给的什么?”
      沙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桃花说要软筋散,我偷偷换成了巫山一阵云。”
      果然。
      巫山一阵云没有解药。
      原因自然不必多说,水到渠成之事,有解药也会被毁掉。
      陵顾兮的脸更黑了。
      沙棠被瞪得直往我背后缩:“咦,小桃花,怎么是你吃了呀,要是阁主吃了还没啥,你吃了就要出事儿了。”
      “怎么说?”
      “巫山一阵云用在女子身上,效果可比男子服用厉害百倍。”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您这样的队友。
      陵顾兮见我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低头骂了声什么就将沙棠赶了出去。
      马车拐了个弯偏移了几分,我适时回神。陵顾兮又滑倒撞在侧壁,咯噔一下,声音之大听着都疼,人却是没醒。车夫许是担忧车内情况便放慢了几分。他动了动身子,而后往我这边一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回去。
      我觉着百里枫下给他的绝对是安眠药。
      一觉到天亮,雷打都不醒。
      那时的巫山一阵云不好解,药效发作起来浑身黏热,我瞅了陵顾兮两眼,眼看濒临崩溃的边缘,情急之下我施了个瞬行术跳进湖,陵顾兮紧跟其后将我救起,湿哒哒的衣衫被风一吹登时寒了个彻底,第二天两个人双双发高烧一病不起。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赫赫有名的巫山一阵云不是没有解药,以毒攻毒罢了,它热你就冷,自然就相克。
      想想又后悔,真该趁那时候多吃点豆腐。
      没关系,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可能是因为丞相府的马车没人敢拦,宵禁期间都能出城,车夫送我们到城外便离开了。
      幽暗马车内,我缓缓凑近他。陵顾兮喝醉可不容易,常听人说酒后吐真言,料他陵顾兮再有通天的本事,醉酒之时肯定没防备,保不齐就能让我探听出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师父,你醒醒。”我轻拍他脸颊,“师父你还记得穆柔帝姬吗?”我得先拿穆柔试探,要是一开口就泄露了身份那可就得不偿失。听到穆柔他果然表情不自然,不同于往常,眉头紧锁着点了头,于是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摇摇头,醉酒之人说起话来都是零零散散的叫人听不懂,我凑近几分又问:“你说什么?”
      他反常地瞪我一眼,嗓音极低地说了一句:“不喜欢。”
      “可大家都是这么传的。”
      他反驳:“大家又不是我,大家怎么知道我喜欢谁。”
      仔细一品这话还真挺有道理,喝醉后竟还能保持严密的逻辑。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那你为什么要留着栖凤阁?大家都说你是太过思念穆柔,才会天天路过灼华殿看我。”
      “别听他们瞎说。”他笑了一声,唇角微微上扬,多了一分不羁,“我是为了灼华殿才故意没撤掉栖凤阁。”
      此话怎讲?
      恍惚间他眯着眼看我,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小桃花不懂吗,为师提醒得还不明显吗?”
      我愣住。
      明不明显我不知道,只是眼睛突然睁不开,我怀疑你的本质是数学书,不然我怎么越看越想睡。
      陵顾兮的脸忽远忽近,一股疲惫感直冲脑门,还不待我反应,居然一倒头就睡着了。
      仔细想想我真是心大。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居然不管不顾睡起大觉,身边还带着一个醉鬼。
      无名突然出现,捏着鼻子,扫了眼中了昏睡诀的小桃花,又看一眼装醉的陵顾兮,行礼道:“阁主。”
      陵顾兮一扫醉意,说话再无先前的大舌头,叹口气道,“知道本尊最讨厌你捏诀专挑这种最重要的时候。”末了无奈摇头看向睡着的小桃花,轻笑道,“算了不急,来日方长。”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灼华殿里。
      大脑重启半晌,我始终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回的陶然阁。所幸绿萝很快就端着洗漱用品走了来,身后还跟着...陵顾兮?
      我滴个乖乖,这人怎么又来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陵顾兮道:“堂庭回来了。”
      堂庭位列三大杀手榜首,与其他二人不同,主要负责刺探敌情,直接听命于陵顾兮。正好比我早几天出门,这才一直没打过照面。
      按日程来算堂庭应该是被派去抓我了吧。
      自信点,把“吧”字去掉。
      我在陶然阁待了这么几个月,陵顾兮最近一直没有抓我的苗头,加上堂庭这次回来一无所获,杀我这事儿估摸着要告一段落了,摘星阁以后有机会我再派人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找个机会溜回陶然阁继续当我的殿主。
      难得商陆沉寂了这么久也没闯进陶然阁带我走,回去的路上我再耽搁几日去趟舜炎买点礼物送给他吧...不妥,我还是去北瀚吧,百里枫还在抓我呢,我可不能送上门去。
      见到传说中的堂庭,果然和预料的如出一辙,加强版无名,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与他对视感受到的气场比无名不知道高多少倍,长得也是极好看。
      不愧是惊鸿阁的首领。
      惊讶之余我瞥一眼偷溜过来的沙棠:“迟到啦。”
      沙棠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无聊死了。我跟你说啊阁内新收了不少小徒弟,等会儿我带你瞧瞧去,那些少年郎一个个俊的哦,都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呢!”
      终于要来了,我的选妃现场!排队选妃嫔,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我正要回话,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小桃花不爱看美男子。”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爱看我可爱看了!
      陵顾兮一个眼刀扫过来,我顿时泄了气:“对对对我不爱看...”口是心非地又添了句,“他们哪儿有我师父好看呀!”
      沙棠啐我一口:“舔狗!”
      “嘿你居然说我是舔狗!”她这词儿八成是学我的,我叉腰骂架的气势于是收了几分,“信不信我和你翻脸!来啊要不要打一架,选个地儿吧。”
      沙棠撸起袖子沉思片刻:“就约芳华殿敢不敢?不要找借口推脱,好歹是阁主徒弟就不要做缩头乌龟了!”
      于是我撸起袖子:“好!”
      陵顾兮却上前一步打断我:“回去。”
      豪言壮语瞬间吞回肚子里,我不死心,拽着陵顾兮那雪白的袍子不肯走:“师父~你看她多嚣张!”
      他白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摇手臂的动作微顿。得了被看穿了。师父您真是那什么虫...啊不您真是料事如神英明神武。
      沙棠提议的芳华殿正是新晋弟子的居所,跑那儿去就是为了能多看看汉子,现在全部泡汤了。
      年轻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堂庭很快注意到我们,他走过来打量我片刻,似乎在问这个人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沙棠上前介绍说:“这便是阁主新收的徒弟桃花啦,老大我跟你说小桃花可是阁主的亲传弟子,平日里被阁主宠得无法无天,咱们去年夏天酿的桃子酒就是被她喝干净的!”末了还添了句,“一滴不剩。”
      死丫头还敢提那酒!
      啊,说到桃子酒,我辞呈还没交上去呢!
      念及此我转头就往灼华殿走,沙棠于身后唤我:“小桃花你干什么去?”
      我回头看她:“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再来看你们。”
      沙棠又说:“别忘了晚上的接风宴,在芳华殿!”
      陵顾兮眉头一皱,沙棠咳了咳慌忙改口:“呸呸呸,是清和殿。”
      陵顾兮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这个死闷骚。
      走廊深处——
      无名穿着一袭黑衣走近时,我捏着信正趴在花窗边上观赏墙边新栽种的桃花树,要说这个时节离花开的日子也不远,此时挪动树苗也不知能不能开出桃花来。
      也不知道陵顾兮突然来了什么兴致,突然下令挖掉之前栽种得好好的大树,换上了桃树。
      有可能是为了等桃树结果,来年再酿他几坛桃子酒。
      想到桃子酒我就犯了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秋后算账,我越想越害怕,得赶紧离开陶然阁,省的夜长梦多。递信给无名的时候就像丢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松了口气,却见无名十分为难地将信往我这边探了探,居然要退还给我。
      我往后退一步,万分警惕地望向他,“二师父你想干嘛?阁内不是主张来去自如吗?你莫不是想...”莫不是不想放我走?我欲言又止,直接否决掉接下来他想说的话,“你别想了我已经决定了,今晚就走!”
      无名素来不是多话之人,如今却扭扭捏捏拦住我去路,拿起我那封信怔了很久,终是妥协般问我:“阁主知道吗?”
      我噎了一下:“堂庭大师父不是回来了么,我想趁这时候离开,师父无暇顾及我,时间久了自然就忘了。”
      廊内宫灯轻晃,我与他二人阴影投在褐黄信封上,烛影摇曳许久,久到辞呈两个字我都要不认识。无名二师父不苟言笑,一月相处期间,他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我低着头正想着怎么劝无名收下这信,就听见无名轻叹气,极轻一声,惋惜中附了几分无奈:“我挺喜欢你这个徒弟。”
      我们沉默了许久,他才接下一句:“他想必也是很喜欢。”
      陵顾兮:老子很忙,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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