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想怎么干掉师父》不如无书

10、远赴舜炎

　　浮黎送东西来的时候我正捏着笔，决意写封检讨递给陵顾兮道歉，顺道再写个辞职信什么的，自己走总比被扫地出门体面些。斟酌再三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浮黎就带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油来了。
　　药油，给谁用？我又没受伤。
　　浮黎十分尽责解释道：“阁主说姑娘昨夜伤筋动骨，今日不擦药油怕是会遭罪。”
　　一直赖在我这里的沙棠没忍住笑出声，被我瞪了一眼。
　　敢问我昨晚是和他打了一架吗，还伤筋动骨？
　　“不必了。”我拒绝。
　　浮黎就像自言自语般汇报：“阁主，桃花姑娘说不必。”
　　？？？陵顾兮又在！你个龟儿子你还不如自己跑一趟！！特意让浮黎过来看我出糗嘛这不是！
　　虚空中传来一声笑：“倒是忘了撤掉术法。”我正思量此话何意，刹那间酸痛感席卷而来。如排山倒海之势，痛得我捏的笔即时脱了手。
　　若说昨夜陵顾兮没有揍我，我是不信的。
　　他近日与我亲近不少，轻易不会对我下重手。即便是我初练功那会儿，一道术法错许多遍，他也仅是无奈地叹口气，再慢动作演示给我看。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一丝不耐烦。这也是我喜欢他做我师父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是做了什么厚颜无耻之事才让陵顾兮对我大打出手...
　　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沙棠看热闹不怕事大：“咱们的小桃花怕不是要晋升阁主夫人了，哎呀呀，我可得去飞鸽传书告诉堂庭让他早日回来，不能叫他错过了喜宴。”
　　我趴在书桌上欲哭无泪，眼瞅着沙棠火急火燎地冲出去，连声唤她名字都未将她拦下。
　　沙棠咱能不能先坐下来了解清楚情况再瞎忙活？
　　浮黎端着药酒放到我面前，咧着嘴笑：“姑娘收好。”接着无视我的白眼，放下东西便走了。
　　...
　　丫的，好疼，动不了。
　　万欢殿那边许久没有动静了。
　　正邪两派争斗已久，自打我管理万欢殿以来就时不时收到那些所谓仙门正派的挑衅，打着让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旗号是掩人耳目，逼我交出万欢殿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要说我这万欢殿大是挺大，可出门右转方圆千里之外，为什么不试着打一打陶然阁的主意啊！商陆轻轻摇头，他说这些仙门正派说得好听是恃强凌弱，说得难听便是欺软怕硬。万欢殿换了一位年轻殿主，这个消息在他们眼里就是机遇，谁能趁机攻下万欢殿便能篡位夺权。
　　在那些老油条眼里我这个新殿主就等于软柿子，自然是要捏一捏。
　　是以那段日子我基本上都缩在商陆寝殿。虽然我一贯自称万欢功法第一，可他这个第二却并不这么觉得，认定了我呆在他身边才最安全。就差将我拴在他裤腰带上，走哪儿捎哪儿。
　　好在万欢殿惯来宗旨便是怎么舒坦怎么来，故取名万欢，是为摆脱尘世约束，以自我为重的教派。所以久住在商陆那里并无不妥。至于这样无拘无束的万欢殿为何会变成邪教，左不过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站在正统仙门的对立面，便是邪教罢了。
　　我不懂既是邪教，为何那些仙门正派却对万欢甘之若饴？
　　商陆提了一嘴扶风萧家，我便明了。
　　那些老油条窥觎的其实不单单是万欢殿，而是我萧家幺女，和我身上的秘密。
　　故事得从十几年前说起，萧家幺女年幼体弱多病，一位有名的大师卜了一卦，萧家人便莫名其妙地将幺女关了起来，还请了大师住进萧府修筑了一道结界。就这么过了许多年，萧家幺女及笄那年立春日，萧府存在十几年的结界蓦地破裂，大师神秘消失，萧家幺女也失了音信。
　　江湖上盛传萧家幺女暴毙而亡，大师普度众生带着幺女生前贴身之物送她入轮回而后云游四海。亦有传言称大师看幺女可怜便收做徒弟，携了幺女云游四海。第一种传言信的人多一些，于是乎大家便都觉得是幺女死了大师云游去了。
　　再有消息便是萧家幺女死而复生当任万欢殿第二任殿主。
　　搁别人来看来看就是诈尸了，搁我自己来看其实就是穿越了嘛。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呵，没见过世面。
　　所以江湖上就流传萧家幺女神秘出现，死而复生究竟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敬请收看今天的走近科学...啊呸，总之就是大家觉得我诈尸了很厉害很牛逼哄哄，所以想要对我做一些人体实验，场面极其震撼我担心正在吃饭的朋友看到也许会没有食欲，更有甚者还想抽我的血扒我的皮把我当做再世唐三藏给吃了，吓得我一个月都没睡好觉天天拉着玉琳琅陪我打麻将，总算是把扶桑赢我的那些银子又给赢回来了。
　　为此扶桑念叨了我大半个月，顺便禁止聚众赌博。
　　我看她就是不想让我把钱赢回来！不要脸！
　　虽然玩闹较多，可我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将万欢殿维护得井井有条，让我拱手让人自然是没门。
　　不仅是没门，窗户也没有，老鼠洞都没有。
　　讨伐万欢的队伍中一直都没有陶然阁。
　　七年里我和陶然阁打过的交道其实也不少，大多都是摩擦不提也罢，只不过每次听到扶桑念叨着总是会心烦，烦久了就干脆亲自出马与那陶然阁主见一面。
　　还记得那日我顶着帷帽堪堪站在树林里等了许久，意识到我这是被陶然阁主放了鸽子，终是一把扯下帷帽，骂骂咧咧地走了。
　　陶然阁主和我这梁子，便是结下了。
　　从那时开始，千影每回出任务度会被陶然阁抢先，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任谁都能看出，陶然阁在和我们万欢对着干。气的我险些飞去陶然阁雇杀手买陵顾兮的命，当然了，这个提议马上被商陆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嗯，去陶然阁买陶然阁主的命，这不是作死么。
　　仔细想想陵顾兮与我，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瓜葛，但是因为这个想杀我却还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我很纳闷，陶然阁为何会突然加入正派仙门的队伍对付万欢。
　　九州八极中，仅有万欢与陶然两大邪教，陶然为什么会帮着仙门正派对付万欢？仙门正派肯定不屑与陶然为伍，莫不是二者之间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不管事实为何，陶然阁的行径都十分恶劣。
　　该打一顿解解气。
　　思绪不由得飘到我刚来陶然阁时，若不是因为他天姿秀出，我一时被美色迷惑下不去手，他早就被我揍了。
　　可如今，雷声大雨点小的我天天叫嚣着要吃师父豆腐，可当真的吃着了又惶恐。这可是陵顾兮啊，我爬上了陵顾兮的床。
　　就算是把我被丢出陶然阁，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压力很大，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独自消化，所以越来越胖。
　　呜呜呜，为什么我的二十岁要为减肥流眼泪，有没有那种咻一下就能让我爆瘦十斤的法术，我想学。
　　贫穷限制了我那么多，为什么没有限制我的体重？
　　不可避免地，我的脸肉眼可见圆润了一圈，关于长胖这事其实不怪我，因为我靠着我的聪明才智调配出奶茶。快夸我快夸我！
　　试问，谁，能抵挡奶茶的诱惑？周杰伦都不能，我凭什么可以！
　　然鹅每回想喝奶茶，我都会问一下脑子里的两个小人该不该喝，结果他们一个说加珍珠，一个说加椰果。
　　捂住眼睛，眼泪依旧不争气地从嘴里流出来。
　　就这么到了第十日，陵顾兮依旧没有提起那夜，他泰然自若地来灼华殿接我走，我这才想起我们要去舜炎国。
　　醉酒那日他有提过要出一趟远门，短期内不会回来，是我苦苦抓着他衣袖央他带我一同前去。
　　我那夜到底还干了些什么...
　　阿西吧！萧欢喜拜托你做个人吧！
　　临走前，绿萝紧皱眉头嘱咐我照顾好自己，眼神似有似无总往陵顾兮身上瞟，我拍拍她肩膀叫她放宽心。
　　放心吧，虽然我胖了，陵顾兮应该还是带得动我的。
　　又望了一眼桌案上叠放整齐的辞职信，等我从舜炎回来再递交给惊鸿阁吧。
　　惊鸿阁虽主管派遣刺客，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人事部，阁内大小人员调节都归他们管，分发任务和任命辞退都要经过这里，到时候我直接托无名二师父递上去，通过率应该会快一些。
　　陶然阁有一点好，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不会多加阻拦。陵顾兮说陶然阁海纳百川，阁中帝子如果想出去闯荡江湖，他也是很乐意的。
　　脑海中不禁想到那位穆柔帝姬说溜就溜，在我眼里便成为前车之鉴可以效仿了。
　　凝诀正要瞬行，扭头却看见沙棠小跑着过来，我慌忙掐断结印。沙棠神色慌张，附耳贴近我，小声道：“司明镜没伤。”
　　这才想起我之前拜托她去探望司明镜之事。我颔首朝她低语：“等我回来。”
　　这次我们借住在舜炎国一位丞相家中。
　　舜炎国的江老丞相，膝下有一女，名唤江雨霏。据说和穆柔帝姬关系匪浅，我们到的时候江雨霏刚嫁入北瀚国没多久，江老丞相念叨着正好他一个糟老头子一个人在家了无生趣，让我们把丞相府当做自己家。
　　待到了别院，领路的内侍毕恭毕敬退了下去，我几次想要出声唤住他，最后只得看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后。
　　本来我们也是能住进舜炎皇宫内的，只不过陵顾兮嫌麻烦，这才拉着我住在宫外。他不想住皇宫，我却十分向往，踢了踢脚边的碎石我抬头看他：“师父，您不喜欢皇宫吗？”
　　陵顾兮正在打量一旁枯萎了的不知名花蔓，探寻的目光堪堪落在我脸上：“小桃花学得会宫中规矩吗？”
　　我顿时止了念想，呢喃着不进宫好不进宫好，那头的陵顾兮轻笑着挽起袖子倒腾起了那株藤蔓。不一会儿，就已经将那被他挑干净枯藤翻了土还浇上水，留了几片摇摇欲坠的绿叶支在上头，竟有了几分生机。
　　陵顾兮这还懂种植？
　　了不得啊。
　　我投来赞许目光，他自顾自地往里走去，我只好踏着小碎步跟上去，紫檀木桌前他站定身子，回头看我：“小心江信。”
　　江信便是这位江老丞相的大名。
　　我瞧着老人家慈眉善目也不像坏人啊。
　　陵顾兮只是笑笑。
　　既来到舜炎国，首当其冲的便是去见舜炎皇帝百里枫。实在是佩服这位仁兄居然直接将姐妹二人一同娶进门，还惹得姐妹二人互生嫌隙，真是蓝颜祸水。
　　接我们的马车停在丞相府外，架势颇为低调，但随行侍从却极为谨慎，一路上不曾与我们搭话，无趣极了，我只好眯眼看看一旁闭目养神的陵顾兮，喊了声师父。
　　他抬眼看我：“何事？”
　　我撩开帘子瞄了眼外头又放下：“百里枫是怎么请得动您出阁的？”
　　一点也不难猜，相柳一事还未解决，陵顾兮突然远赴舜炎，肯定与相柳有关，入宫又派了侍从随行，这排场够大。
　　只是我没料到居然是百里枫请的陵顾兮，不知百里枫请陵顾兮来所为何事？
　　他挑了眉，淡笑着道：“万欢殿。”
　　好家伙，又是为了抓老子。
　　他继续说：“百里枫托我在皇城附近布下结界，以防苍落复仇。”
　　我暗搓搓咬牙，接着发问：“师父千里迢迢来舜炎交换萧欢喜的消息，若是百里枫交不出来，师父准备怎么做？”我赌五毛钱百里枫交不出来！
　　“那便杀了。”他笑着看我，“总得交出一条命，不论谁的。”
　　百里枫如果交不出来，死的人就是他。
　　此时的陵顾兮依旧是笑着的，嘴角轻勾，马车外部透进来的光亮一寸寸打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侧脸渐偏向我，深眸冷冽，目光凌厉。
　　这是要杀人的眼神。
　　手里的桔子冷不丁脱了手，咕噜噜滚到他衣袂旁，他伸手捡了起来剥好皮递给我，我俯身去接，他这时候说话了：“少吃点，易上火。”
　　“师父，您是不是喜欢穆柔帝姬？”
　　他却是一愣，随即笑道：“小桃花何出此言？”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穆柔前脚刚解决完苍耳，后脚就出了个苍落要收拾，顺藤摸瓜来到主城泗都保护百里枫安危，这不都是在替穆柔帝姬擦屁股么！说起来也怪这位帝姬也不处理干净，若是那位元始天尊在，苍落也没机会发展成相柳，更别提危害世间这么久了。
　　他沉默许久，似恼羞成怒，沉声道：“少和沙棠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