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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见面 ...

  •   乌平镇。
      “太子亲临,臣等有失远迎。”姜年礼从军帐中走出,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个个身材挺拔,英俊威武。
      “将军莫要多礼,此地并非朝堂,按理说我是踏上了将军的地盘,身份也最多是一个晚辈而已,怎么承受得住将军跪拜。各位也起身罢。”陈沅笑着上前扶起姜年礼欲要跪拜的身子,上扬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并未有任何惺惺作态。
      姜年礼自考取当年武状元之后就不曾打过败仗,被提拔至镇北将军后镇守本国疆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被先皇封为镇北侯。
      因早些年边关动荡不休,三十岁才娶妻生子。而姜启十岁就已经被他拉着上战场,这么多年下来,也终成长为镇北将军打仗中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人们总以为这位大将军战功过分卓越,敌人闻之丧胆,必是长了一副凶神恶煞之相,可见过他的人才会知道,不过是一张普通的脸。他有一位温柔贤淑的夫人和一双相貌随了娘亲的漂亮孩子,再亲近一些的人会知道,他曾在战场缺失一截小指,也曾在身上留下一道道永远也褪不下去的刀疤。
      陈沅一边随着姜年礼迈入大帐中,一边说道,“半月前沙陀驻扎于溪阳城外的军队连夜撤兵,当时只道是敌方知难而退,原来是都暗自赶来乌平了。”
      “太子放心。有臣在,必不会让我朝山河丢掉分毫。”姜年礼请太子入了座。
      “将军辛苦了,伤亡多吗?”
      “敌我双方伤亡都不算少,昨晚沙陀已撤兵。想来这仗打了近一月,粮草供给很难跟上,二来怕是听说太子带军赶来,心生畏惧才作罢。只是我担心他们又耍什么把戏,就让启儿在前线守着,以防他们再杀回来。”
      “这沙陀也不知脑里想的什么,区区二十万兵就想攻下我朝边塞要地,未免也太小看咱们了!”陈沅喝了一口茶。
      “近年边塞无战事,将士们也有些松懈,臣愿领罪。今后定会严加管理。”
      “将军说大了。”陈沅站起身,挥了挥身后的宦官,“本王今日啊,带着圣旨来的。”
      众人连忙跪下。
      “镇北大将军御敌有术,为保护我朝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特赏将军府米麦两千石,牛羊千百匹,布匹十车,飞骑尉姜启升为左羽林将军,即日同其父一同上朝受封。”
      “谢皇上。”
      刚起身,帐帘被掀开。
      “父亲。”姜启满面红光,天气虽已渐渐入冬,他的额头和鼻尖却微微渗出了汗,显得皮肤更好了。
      “见过太子。”想说的话还未出口,看着还有太子在场,连忙拜见。
      “沙陀今早派人签订文书,约定与我朝休战,在位的朱邪齐,之后接任的其子朱邪青,必会年年上贡,不再入侵。”姜启向着父亲和太子说道。
      “呵呵,早知现在,当初干嘛想不开,白白牺牲多少将士。眼下却轻易答应停战几十年。”陈沅只道。
      “沙陀狡猾,不知打得什么主意,万不可松懈啊。”姜启身后跟着的军师说道。
      “那是自然,太子,父亲,儿臣愿留在乌平,与各位将士兄弟共同生活,日日勤加训练,不给敌人留下任何进军的空隙。”姜启信心满满。
      “说晚了。”陈沅拿着自己手里的扇子,上前轻敲了姜启的肩膀,“父皇下旨命你父子二人回京。”
      姜启诧异地看着姜年礼,姜年礼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交代一下军务,本王去外面看看,明日一起走罢。”
      陈沅说完就离开了军帐。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都运到乌平军仓吧。”姜年礼先朝着军师说,“将军府没多少人,也用不了什么东西。”
      “启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待帐中只剩父子二人,姜年礼缓缓开口。
      “启儿,如今皇上封你为左羽林将军,自然是想要栽培你,明日同我一道回朝受封。乌平作为军事要地,敌寇来袭大都会选择这里,我与乌平将士算来已有二十年出生入死的经历,各个将军也是从我手里提拔的,他们敬我怕我却又忠诚于我,战争年代这是好事,可眼下相邻的外族皆已签订休战议书,皇上怕是要让我颐养天年啊。”
      “皇上想要削权?”姜启笑了笑,“不论是要调哪位高人前来担任这总指挥,怕是也无法说服军心吧。乌平参军将士虽来自各地,可一直跟着您的姜家军起码占了一半以上,父亲更是一年十二月,有十个月都在乌平。皇上近些年虽一直在往军中安置新人军官,这沙陀入侵,不依然得召父亲过来。”
      “说到底只是我们的猜想,圣心难测,你我做好准备即可。皇上怕是也不会将你轻易留在乌平,不然此举没有意义。”
      姜启笑着摇摇头,“儿臣明白。”
      第二天一早,姜年礼向自己部下几位将军简单交代了一下就上马与太子等人出发回京了。
      “太子。”姜启一身黑衣,上面附着的是自己母亲亲手缝制的刺绣。
      “诶,姜启,听说你这军中有位年轻画师?”
      姜启正准备上马的脚停在了原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太子怎知?”
      “哦,昨日在军营转了转,看到了,他当时正为一幅沙陀压境之作填色,可真是出神入化,妙手丹青啊。”
      “那人是军中的画史,虽是下属,却也是我的朋友,随军作战我也会带着他,自他的手下也出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场面,留个纪念罢了。若是我哪天战死了,也算有人留下我的英勇战姿。”
      姜启一时有点摸不准太子的意思,太子虽有妃有子,一年前却趁着酒劲吻了他,直接吓得姜启再不敢和太子亲近,这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情谊也就逐渐生分了。
      事后姜启也去问了好多人,却没人听到过太子喜好男风这种事情。也是,皇权未到手,这种事情怎么能被别人知晓。
      往日姜启喜欢陈沅陈沅地叫他,被自己父亲批评过几次后就只在私下里叫他名字,可自那档子事之后,他连私下都只能叫太子了。
      “你想得到挺远。”太子斜睨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自己的轿子。
      回京途中,姜启一路都在心里打鼓,生怕这太子突然说看上了许恪言。
      那厢的太子一路却在细细回味,那画史长得还真不错。
      马车虽一路加速,他们大队人马到达池香镇也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太子嫌慢,便让姜启一人护送,二人随行几名侍卫驾马回东宫,等姜启再一次返回家中,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两个多月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看到自己家之后松懈下来,姜启走在最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要回房好好睡一觉。突然余光瞥见了门口蜷缩着一个人。
      “咦?哪里来的乞丐?”姜启伸回了已经迈进门槛的一只脚,向墙边走去,那人在听到了脚步声之后也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撞,姜启一眼就认出来了。
      曹环早已渴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只能费力地抬起了胳膊,脏兮兮的手微微颤抖着抓住了姜启衣袖的一角。
      漆黑的衣袖瞬间沾染了一片灰,曹环瞧见立刻又松开了手,哪知身体没支住,仰头磕在了墙上晕了过去。
      姜启下意识地拉住了他向下坠落的手臂,蹲下去摇了摇他的肩膀。
      “曹环,醒醒啊。”毫无反应。
      姜启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相比较半年之前似乎黑了些,也瘦了些,全身都脏兮兮的,唯独脸上还算是干净,嘴唇因为缺水已经干裂,显得十分苍白。
      姜启无奈,轻拽着曹环的胳膊,稍微用力就将人甩到了自己背上,十分轻松地将人搬进了侯府,安置在客房。
      他轻轻在曹环嘴唇沾了些水之后,就出门唤了下人去帮里屋的人清洗。
      “公子,这……屋里并没有人啊。”本来已准备妥当的下人却慌慌张张开了门,走出来支支吾吾地说。
      姜启本在屋外院中的树下饮茶等候,听到惊了一下。
      “竟然跑了?”
      赶忙踏进屋里一看,曹环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悬起的心又落回原处。
      “这么大个人躺在这里你竟说没有人?”
      说完只见下人的眼睛越张越大,最后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姜启只能又叫了其他人过来,还真是没有一个人看得到曹环。
      下人们看着自家少爷仿若疯癫,都在犹豫是该请大夫还是请镇北侯过来,脚快的已经准备离开了,只是刚一迈脚,就被姜启唤住了。
      “这件事先不要和其他人说,包括我爹。”姜启看了一眼躺着的曹环,转身和下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姜启在床边只坐了一会便觉困意袭来,怎么都睁不开眼。可他担心自己回房间去睡的话,旁人看不到曹环会压着他。就坐在床边打起了盹,想着就眯一会。
      日头在天上转了半圈,客房向西,暗黄色的余晖照映在了屋内,姜启趴在床边也睡了一天,期间有丫鬟来传夫人的话让少爷去吃饭,最终都没有忍心打扰他。
      姜启睡眠本就不好,这么个奇怪姿势也睡得着,看来是真累了。
      此时已经深秋,天色也暗得快了。
      天边的颜色渐渐暗去,曹环终于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刚要直起身子,却觉得腰酸胳膊麻,又躺了回去:“哎呦,啧啧。”
      “姜启。”曹环仔细辨认了床边人的样子,喊了一声,“你能不能起来睡?你压到我胳膊了……”
      无人回应。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叫嚷。
      “多多!”
      “诶,”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姜启答应了一声,立马就站了起来往出走,正撞上了疾步匆匆的许恪言。
      “恪言,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还说,说好的申时见面,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许恪言这样说着,面上却并无责怪,笑着从身后摘下自己背着的画作,“这个是给你的。”
      姜启接了过来,一边打开了画卷一边笑着,“不小心睡过了。”
      画中是骑着黑马的一名男子,他身后是紧闭了一月有余后再次打开没几天的乌平城门,少年逆着阳光身披铠甲在马上笑着。
      “恪言,你这画作越来越超神了。”姜启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太子。
      “你见过太子?”
      “嗯?”许恪言一脸疑惑。
      “从乌平回来前他说看到你作画。”
      “嗯……长得妖气冲天的那位?”许恪言摸了摸鼻子,仔细想了一会,终于摸索出这么一位面生的人。
      “嗯?”姜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对,是妖里妖气的。”随后搂着许恪言的肩膀进了屋,一边悄悄说着,“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着了,但若有万一,一定远离他。”
      “喝点茶。”姜启倒了一杯水在许恪言面前。
      “好。”许恪言尝了一口,正欲开口说太淡了,再放些茶叶,眼角却瞥到了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床上的的确确躺着一名男子。
      一口水险些呛住:“多多,你有客人?”
      “咳咳咳。”这回轮到姜启呛住了,“你能看见他?”
      “床上躺着一大活人,我眼睛好好的,怎么看不到?”许恪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姜启直接从凳子上起了身,向许恪言描述了一番,“我还当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可你也能看到,别人怎么看不到呢?”
      许恪言也起身走近了床边,吃了一惊,“这……”
      “这不是沉南。是上次我们去白云村认识的大夫,当时本想与他一起回来,却没成功,如今却接二连三都回来了。”
      “对了,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黎一怎么样了。”姜启突然想到。
      “她没事了。”
      “那她和沉南——?”姜启话被打断,被什么力量拉扯住了衣摆。
      一低头,曹环拉着他的衣服边:“不是有意打断二位啊,实在是渴得受不住了,麻烦姜公子赏口水喝,可以的话再给些吃的。”
      “阿墩,端些吃的过来。”姜启吩咐完下人就去桌上倒了碗水,端来让曹环喝下,“什么时候醒的?”
      “有些时候了。”曹环慢慢起身,坐在床边。
      “多谢姜公子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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