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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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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气。”
下人送来食物后,姜启又吩咐打些热水、拿些衣物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许恪言凑上前去,仔仔细细观察着正狼吞虎咽吃着饭的曹环,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十秒之后,曹环饭饱喝足,下了地拱手道:“初次见面,我叫曹环,是……唔,无业游民吧。”
他抬眼的一瞬间,还是被许恪言捕捉到了异样。
许恪言将手放于曹环双眼,静静感受了一会,才开口。
“你体内有情蛊之毒?”
“什么情蛊?”
“你怎么知道的?”
姜启和曹环同时开口。
许恪言只从义父口中听说过这种毒,蛊毒以血肉为食,却会在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噬于生养自己的血肉,毒性有强有弱,也就意味着反噬过程可急可缓。
义父是肖府管家,这人却恰好生着与肖府公子一样的面容……
这时下人也已经将热水盆和衣物之类的端了进来。
“猜测而已。”许恪言说完后便出了屋。
“你先洗洗。”姜启转身和曹环说完后也出了屋。
曹环斟酌了一会,还是决定直接脱光了,跳进木桶里。
从来了到现在也有月余了吧,曹环在这世界隐形,要去找师父如同大海捞针,本是期盼着能找到黎一,却在饥饿疲累至极之时遇到姜启,那时他听到姜启的声音,他细细回想,就像久旱的土地见到雨滴,就像遭受连阴雨的茅草屋终于见到了太阳。
曹环轻叹一声,便起身随意擦拭一番穿起了衣服。
若不是阴差阳错遇见姜启,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白捡来的幸运罢了。
吱呀一声,曹环打开了门。
立马迎上了门口站着俩人的目光。
一个漠不关心,随意一瞥,如同他的五官一般,淡淡的,就差举个牌子,再写个生人勿进。
另一个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睛微微睁起使得他原本明显的双眼皮消失不见,嘴还微微张着,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得见两颗门牙边……
曹环心里暗笑:这人怎么长得和天才似的?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姜启,算我欠你的,日后若有什么刀山火海的差事,我绝不推辞。”曹环不喜欢欠别人的,寄人篱下这种事情更是让他不舒服得很,况且眼下寻师父,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五岁习武,七岁进军营,十岁上战场的人,哪里会有这些事情用得着你去做?”姜启还未开口,一旁的许恪言冷冷的声音飘入了曹环耳内。
曹环心下一震,这小子竟是军营里的人,这府宅规模这么大,若是他自己的,难不成年纪轻轻已是个将军?
姜启看着他望向四周的眼睛转了一圈,停在了自己身上,就开口:“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我确实也没什么要你做的,否则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指不定是谁帮谁。”
“那我也就不再客气了,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吧。”曹环顺着台阶就滑下来了,说完还向着姜启微微鞠了一躬。
“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说说……”姜启话没说完,已经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低头一看,自己手上多了一截衣带,和一段从远处飘来的声音——
“此物为证,日后尽可讨还。”
姜启默默将手中衣带揣入袖中,许恪言站在旁边,一言未发,盯着衣带出了神。
“想什么呢你?”姜启用肩膀推了他一下,“去吃饭?”
“你俩很熟吗?”许恪言没有回答,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他?”姜启仔细想想,“萍水相逢,不熟。”
许恪言点点头:“嗯,那就好。”
“嗯?”
“没事,饭不吃了。”
许恪言并未多待就告辞了,姜启便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而当天夜里的肖府,热闹得很。
“义父,今日遇上一位面生之人,体内被种情蛊,不知与义父……”许恪言趁黑前往肖府,马上去找了自己义父。
管家并未答话,只是笑眼对他。
许恪言微愣,还是谨慎出言:“义父?”
管家依然不答,笑眼对他。
许恪言头皮发麻,义父何时对他这样笑过?
“义父……是不是屋外太冷?马上入冬了,我们还是进屋去说。”
“我终于见到他了。”管家长叹一口气,仰头看着天空。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成功了。
许恪言沉默半晌才开口:“难道是那位风神超迈,貌似天仙的公子?”
管家不答,依旧笑着。
许恪言心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敢情义父这是再一次坠入爱河了?
“他在哪?我能见见吗?”许恪言也来了精神,上前快要贴上他的义父。
义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与他因种种误会而分开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对义父可会如义父对他?
男子与男子,真的也能情比金坚,十年如初?
“改日吧。”管家似乎才从回忆中抽离,“你刚才说什么?”
“喔,今日遇上一男子,体内似乎有情蛊,可我去探了又变得微弱……”
“你看得到他??”管家打断了他,似乎很震惊。
许恪言点了点头,“果然与义父有关?他到底是谁?”
“不重要了,”许敛微微一笑,“他体内的蛊确是我所下。”
“可……他年纪尚小,如何与义父结仇?”
许敛并未回答,微仰着头,闭目而思。
“难道?他就是……!”许恪言突然想到,多年前杀害义父全家的,不就是姓曹吗!
“义父……”许恪言双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年纪尚小,遭此苦难。”许敛冷哼,“可谁又知道,因果轮回,这本就是他该受的。”
“那,沉南呢?”
“他,又何尝不是,头顶利刃,过了这二十年。”许敛微笑,“言言,我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感情用事之人,只有拿在手里的才是真正靠得住的。你与沉南感情再好,到时候也说碎就碎,对他们这种大户人家来说无所谓,可我们不一样啊。”
“义父不必担心,我与他也并未感情深厚。再者,我们本就一无所有,还能怕什么呢?”
许敛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笑容,“他最近状态不太好,改日吧,叫你见见他。”
“对了,黎一那丫头一直住在肖府,今日似乎醒了,我看你对她挺上心,去看看吧。”
“黎一又出事了吗?”许恪言本想继续揪着云景不放,谁知义父提起了黎一,“义父好端端干什么岔开话题。”嘴里嘟囔着,却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客房跑去。
许敛看着他小跑着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泛起了一阵难受:原以为自己已经心硬如铁,可如今在肖府潜匿数十载,时间越久,就越狠不下心来,自己身体逐渐变差,又能活几年呢?这背影,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言言这孩子性子够冷,倒也不怕他今后在感情上吃亏,细细想来,若一定找个变数的话,就是黎一了。
许敛在即将入冬的院中,向着许恪言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许恪言去了肖府客房的时候,肖沉南正站在屋子门口,房门大开着。
“恪言。”
“沉南,我来看看黎一,听说她醒了啊。”
话音刚落,黎一从里面走了出来。
“黎一。”
“一一。”
二人同时上前。
黎一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昏迷几天而已,看把你们吓得。”
说完抬眼扫了肖沉南一眼,正对上他盯着自己目光。
黎一心下一慌,转身朝屋内喊:“阿喜,收拾完没有?”
“好了,小姐。”阿喜拎着一包东西从屋内走了出来,“许公子。”
许恪言点头回应了阿喜:“这么晚回家吗?”
“嗯,我们家老爷一听说小姐醒了,立刻就派了马车来接人,都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
“沉南,”黎一自从醒来就总想和肖沉南说些什么,可硬是什么都没说,她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不知该说哪个字,“我……”
以前自己亲口说出的话犹在耳边,忘不掉,躲不掉,一想到那时的自己,黎一恨不得去钻地洞。
肖沉南却温温而笑:“一一,不必思虑太多,明天我去看你。”
黎一两眼看着自己脚尖,点了点头,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问许恪言,“恪言,你要去茶舍的话一道吧。”
许恪言本想再多问几句,看她的样子也只能作罢:“不用了黎一,你脸色这么差,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说完便和阿喜离开了。
“怎么回事沉南?”
“她不是前段时日刚醒来?”
“怎么又昏迷了?”
黎一前脚刚走,肖沉南就遭受了连环问。
“不是什么大事,恪言。”肖沉南回了一句。
“不过,你不回茶舍?今晚要在肖府住吗?”
许恪言:“……”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喜欢岔开话题?
“不住这里,我就是不想坐轿,难受。”许恪言回了一句以后也潇洒离开了。
肖沉南在想着黎一似乎对自己态度有所好转的同时,一个念头突然钻了进来:
刚才,恪言是生气了吗?
姜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他洗漱过后便扶着晕晕的脑袋去了客厅,还未踏入,便听到了声音。
“少将军忙得很呐,我手里这第二杯茶都见底了才现身。”陈沅抿了一口茶,并未抬眼看走来的姜启。
“太子见谅,睡过了。”姜启连忙直挺起了胸,做出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很奇怪,姜启并未觉得这样会冲撞太子,却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父亲,担心他会生气。
“茶也喝完了,话也说完了,那就出发吧。”陈沅一边看着姜年礼,一边开口。
“今日去面见皇上。”姜年礼朝着姜启有些惊愕的面容说道。
姜启用眼神指了指太子:面见皇上也需要太子亲自来请吗?
姜年礼并未搭理他,径直出去了。
“大将军先走,我有话与姜启说。”太子见姜年礼出去,便在他身后说道。
姜启挑了挑眉,望向了太子。
太子的随行宦官十分识眼色的出屋关上了门。
“下个月,我又要娶亲了。”
“哦?”姜启愣了一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陈沅微微一笑,转而注视着姜启:“姜启,我要娶亲,你却在关心是谁家的姑娘这样的八卦吗?”
姜启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我今年二十三,姜启,我大你六岁,却和你一起长大,或者说,是看着你长大。”陈沅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背对着姜启。
“我在宫中自幼受人排挤,能得到现在的地位,第一仰仗于我那去世的母亲,好在啊,她能这样长久的侵占父皇的心,令他爱屋及乌,庇护与我;第二仰仗于我那岳丈;第三便是屡次请缨,击退敌寇。人人都在恭贺我成为了太子,然而我最开心的事,却是与你并肩作战,恣意沙场。有时我甚至在想如若可以战死,最好不过,至少也有你陪着我。”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若战死,众将士如何?这天下又该如何?”姜启大步迈向了陈沅的面前,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会护你周全。”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陈沅叹了一口气。
“你几乎日日都能看到我,真以为当太子这么闲?我处心积虑又想法设法尽量与你多呆一些时候,无非是因为,”陈沅紧盯着姜启的眼睛,“我喜欢你。”
“什、什、什、什么?”姜启慌了,竟然后退了两步。
太子果真是断袖??
陈沅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长久以来的烦闷突然就消失了,不禁笑了开来。
姜启看着眼前的人咧开了嘴,似乎还露出了尖牙,那里边盘踞着的舌头似乎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点一点叫嚣着要跑出来,撕咬和享受自己,而自己,仿佛已经成了一道可口的大餐。
顿时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