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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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很大，肃穆深沉，又因为屏退了宫人，所以显得更加空旷寂寥。
子昭看着端坐着的少年，忽然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时间过得可真是快。繁姜子昭当初守护的宛如小奶狗一般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只会默不作声藏起獠牙的小狼。
“皇姐？”子元正批着奏章，见子昭长久不说话，抬头就看见子昭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便不由疑惑地喊了子昭一声。
子昭忽然开口说道：“陛下，刺客查到了吗？”
“嗯？”问题过于跳脱，少年一瞬间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冯辞还在查，还没有结果，只有些零碎的线索，仪鸾司都是些饭桶，皇姐稍待。”
仪鸾司明面上负责帝王仪仗，掌管宫廷礼仪。但实际上，仪鸾司的职责是奉帝王诏命行事，监察百官，调查案件，是实打实的帝王爪牙。冯辞是仪鸾司司首。
“那冯辞查出了些什么线索？”
“周青死了。”子元放下奏折，抬头看着子昭。
“什么？”子昭有些错愕。周青是为王室效忠的术法高手，修为虽未到顶级，但也是须弥大陆叫得上名字的高手。子昭重伤昏迷时迷迷糊糊看到他受伤了，但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那群刺客虽然武艺高强，但是皇姐你此次出行所带的亲卫武艺也不俗。从冯辞所查的现场来看，双方打斗虽然十分激烈，但如果只是这样未必会输，更何况还有周青这样的术法高手在身边，普通的刺客根本无法近身。但是现在，周青死了，而冯辞在周青的伤口上发现了妖法的痕迹。”
“妖法？”子昭重复这两个字，抬手轻轻捂住了胸口，妖丹化成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是有人假借妖法之名行刺，还是妖族有卷土重来之势？”
自从三百年前妖族战败后，行事上便十分低调，期间甚至一度没了踪影。如果妖族重新现身，一出手便是刺杀镇国长公主，那可真是来势汹汹啊。但如果是有人假借妖族之名行刺，那究竟什么样的人能杀死周青，并在他的伤口上留下妖法的痕迹。
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刺客。
“冯辞还未查出来，现在只知道那群刺客是从清河郡出来的。”
“清河郡……”子昭敛眸沉思。
清河郡是先皇后崔星河的故乡。繁姜子昭遇刺时，正是在去清河郡的路上。她原本是赈灾归来，本该直接回京都的，但临时起意，半路上变道去了清河，却没想到遇刺送了命。
清河郡，究竟有什么秘密。
“对了，皇姐之前虽然已经醒来，但在休养，闭门不见客，千秋宴前四日皇姐都错过了，今日是千秋宴最后一日，一会千秋宴收尾的晚宴皇姐可要出席？”
子昭笑了笑，“不了，本宫不去了，陛下第一次主持千秋宴便十分出色，前两日的表现相当不错，”顿了顿，低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杯里的龙井不小心晃出来，溅到了她的食指上，她却不甚在意的用拇指搓了搓。“最后一日姐姐也相信你能做好。”
之前的千秋宴都是繁姜子昭主持的，如今也该子元作为繁姜王朝的主人，代表王室独自主持了。
“阿元，我想去清河郡。”
“什……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子元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清河郡查查这群刺客是什么来历。”子昭微笑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也想去看看母亲的故乡。”
“阿元，我想走了。”
抛开去清河郡查明繁姜子昭的死因的缘故，繁姜子昭也该走了。长大的帝王，已经不会再需要一个，染指皇权的镇国长公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姐……”不知为何子元似乎失了声，想说的话都说不出了。一瞬间，他的心狂跳，他不知自己该是挽留还是欢送，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悲，只是心闷闷的。
子昭走到子元的身边，俯下身，摸了摸子元的头，轻轻地说道：“阿元想要什么就该和姐姐说，你想要的，姐姐怎么会不给你呢？”
繁姜子昭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些什么，她只是在履行当初对父亲的承诺。守护你，守护繁姜王室，她只是还没意识到，你长大了，不再需要她的庇佑了，她忘了她的羽翼在你年幼时是你遮风挡雨的港湾，但如今却是你茁壮成长的阻碍。
子昭看得很清楚，但是繁姜子昭却是身在局中。
“姐姐一直以为，你还小。”这句话子昭脱口而出，更像是繁姜子昭最后一声质问。明明你是那么依赖我，怎么如今姐弟之间就只剩下了猜忌呢。
“但现在姐姐走了。”子昭向门口方向走去。
子元攥紧了手中的笔，呆呆的看着子昭的背影，和记忆的姐姐的模样重叠，喃喃道：“姐姐……”熟悉的感觉，像是小时候那样。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熟悉中又透出一丝陌生。
繁姜子昭死了，所以一切晚了，而我能做的，只是替她对你说出她心里的话而已。我不知道在她的死里，你充当了什么角色，她的承诺我会遵守，但我不可能像她一样爱你疼你怜你，我终究不是你姐姐。
“姐姐！”到门口时，子元忽然叫住了她，“我从未……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只是……”只是对你起了猜忌之心。意识到此，子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子昭顿住，却并未转身，轻笑了一声，抬脚离去。
繁姜子昭，当初顾亦之说的成为帝王的代价，你可懂了？从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帝王时，他的身边便注定不会有旁人了，至高无上孤家寡人是他的今生的宿命。而你最终也没能逃过，和之前的两位镇国长公主一样的命运。
开门出殿。
如意和吉祥候在殿外，看到子昭出来便赶紧迎上去，恭敬地拜见道：“殿下。”
“走吧。”
“是。”两人齐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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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姜子昭住在四象殿。
原本公主在及笄那日便该搬出皇宫，住到公主府去的。但是帝后早去，少主年幼，再加上平时繁姜子昭要处理政事，所以没建公主府，一直住在宫里。现在，大概是可以离开了吧。
子昭看了一眼四周高高的宫墙，繁姜子昭，你自由了。
回宫后，用过午膳，子昭把如意叫进了内殿。
如意进门，行礼，“殿下。”
子昭懒懒的侧靠在塌上没喊她起身，只问道：“步摇呢？”
“回殿下，吉祥放在殿下的梳妆台面上。”
“好，”子昭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步摇，把玩了一番，又慢条斯理地对如意说道：“本宫已向陛下请辞，去清河郡，待本宫走后，你便去两仪殿伺候。”
“啊？是。”如意一瞬间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只是袖子里的手攥紧，指尖扣住了掌心。陛下怎会……
看到如意一瞬间的失态，子昭勾了勾嘴角，说道：“你先退下吧。再把叫吉祥进来。”
“是。”如意面色平静地站起来，只是紧握的手一直没有松下来。
如意离去，子昭便拿着手中的步摇，从随意的把玩变为端详，仿佛要把这支步摇盯个洞出来。
步摇是由纯金打造的，上头有一朵铜钱大小牡丹，纹理细腻，仿若真花，每一处都足可见工匠的用心。在花与簪挺连接处垂下了几根长短不一的细金链，上头坠着红色的宝石。
这宝石的名字叫红帘玉髓，这种宝石长得与普通的红宝石没什么两样，只是看着更为透亮，但真正珍贵之处在于这种宝石能留存妖气。无论是不是妖，只要是活物，身上带有妖气与之接触，都会在上面留下妖气。但一般只能留下一种妖气，若有两种或两种以上妖气，强的那方会盖过弱的。
红帘玉髓上的妖气普通人是看不到，只有妖、神，或者是身怀修为的人，才能感知到。所以红帘玉髓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只是一种昂贵的红宝石而已。
红帘玉髓原本是妖族中十分受追捧的饰物，本就稀少，随着妖族的没落，红帘玉髓更是难寻踪迹。这支步摇是从天晟大帝那时传下的，一直封在库房，繁姜子昭受封镇国长公主那年，隆康帝将它作为生辰礼送给了她。
繁姜子昭没有修为，原本只当是个贵重的簪子罢了。但现在的子昭身怀千年妖力，所以能感知到。
这支步摇上沾了妖气，不是她的。自己虽然继承了妲己千年妖力，但是虽有妖力，却无妖身，所以她身上是没有妖气的。子昭努力的感知着，眼底的绿意一闪而过。
虽说须弥大陆是人、神、妖共存的大陆，可是神高高在上，而妖么……三百年前天晟大帝大败妖族，建立繁姜王朝，妖族元气大伤，圈地自封。在繁姜王朝建立的三百年间，妖行事极为低调，几乎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可是如今，先是刺杀公主有妖法痕迹，再是宫中出现妖气……
子昭凝视着步摇上的黑色的妖气。忽然想到了那个奇怪的玄衣男子，这支步摇除了如意吉祥和自己之外只有他碰过，他是谁？妖吗？
“殿下，”吉祥进来行了个礼，“您唤奴婢来可有什么吩咐？”吉祥的声音打断了子昭的思绪。
“这步摇回来便放在这梳妆台了吗，除了你可有别人碰过？”
“没有，奴婢从那玄衣男子手里拿过之后，便一直揣着，一回到殿中，就将步摇放回梳妆台了。”
“嗯，知道了。”这步摇上的妖气虽然人是无法看出，但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反正这妖气她记下了。子昭顿了顿，暗中运气震散了步摇上的妖气，然后簪回了发髻上。
“你去准备准备，随本宫去清河郡。”
“啊？”吉祥愣了愣，反应有些滑稽。
子昭微微一笑，“怎么，不愿意？那本宫不带你去了。”
“不不不！奴婢愿意，愿意。”吉祥忙摆手，一着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那……那殿下什么时候动身？”
“也许过两日便走，也许得等上一段时间，”子昭单手撑着脸颊，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具体什么时候本宫也不知道，反正肯定要走的，你就先准备着吧。”
“是是是，那奴婢赶紧去告诉如意姐姐，不对，方才就是如意姐姐先见过了殿下，”吉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糊涂鬼。“那奴婢先告退了。”
“慢着，如意不去。”子昭抬手摸了摸坠在耳边的步摇，顿了顿，道：“本宫记得你的名字是依着如意起的，如今她走了，本宫给你取个新名字，就叫……叫赐福。”
“啊？谢殿下赐名。”吉祥挠了挠头，虽满心不解，但什么都没问，便接受了。“那殿下，赐福先告退了。”
“嗯，退下吧。”子昭单手撑着脸颊，望着赐福离去。
真听话。难怪记忆里繁姜子昭更喜欢她，没事便喜欢逗逗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