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不知寒》不定阴晴

35、第三十五章

　　栖心谷确实是个隐秘又舒适的神仙之处。虽然听服务员说酒店的客房全部都住满了，但是四天来，除了上餐厅吃饭的时候会碰上一些其他客人，其他的时候常笑都觉得整个山谷空荡荡的，仿佛这里的一切只属于她和潇寒两人。
　　他们有时徒步，有时骑着矮马漫步在山间竹径，林中氤氲缭绕的雾气总是让他们湿了衣衫。與山大大小小的山泉有上百支，两人走累了常休息于山中清泉边，清澈的泉水淙淙流过，直下三迭，细雨绵绵，炎热的暑气顿时消逝。
　　听说酒店还设有教住店客人做竹子手作的课程。常笑饶有兴趣地拉着潇寒一起参加，无奈常笑手实在太笨，两人跟着竹艺老师学着做了半天，最后反倒是潇寒編的竹篾还勉强能算是手作。而常笑只能郁闷地盯着自己手中编的歪七扭八的丑东西生闷气。
　　“别郁闷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个课程只有我们两个人参加了吧，”潇寒安慰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聪慧的。”
　　常笑只能恨恨地给了他几个白眼。
　　他们还试了试酒店里的水疗，只是技师的手一碰到常笑，常笑就忍不住咯咯笑，像是浑身长满了痒痒肉，疗程还没过三分之一，她就落跑了。“你常常写东西，不会觉得腰酸背痛吗？按按不是很舒服？”潇寒笑她。
　　“当然会酸痛，所以我有神器。”常笑说。
　　“你说的是那个像根小扁担一样，中间有个突起的东西？”潇寒问。
　　“对呀，哪里酸痛按哪里，还可以防身，多好。比被陌生人捏来捏去好多了。”常笑认真地给潇寒科普道。
　　“你总是一堆歪理。”潇寒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
　　离开酒店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在餐厅吃完了晚饭，徒步沿着林间小道回房间。曲径幽深，林中小屋灯光在树林中若隐若现，宛如梦境。想到明天他们就要回去，潇寒马上就要进新的剧组，而自己又要独自一人，常笑不禁情绪有些低落。
　　从前一个人习惯了，从来不觉得孤独，反而觉得很安全很安静，可现在总觉得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你在想什么？”见常笑久久不语，潇寒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美好的时光为什么总是如此短暂，所以古人说‘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常笑低语。潇寒听罢用力地握了握常笑的手，说：“不会短暂，我保证。”
　　回到木屋中，常笑觉得白天玩得有点累，便和衣躺在床上打了个盹。睡了没一会儿，被潇寒轻轻摇醒，她还没完全睁开眼，便被潇寒一把抱起，往阳台走去。
　　常笑慢慢清醒过来，发现潇寒把她抱到了浴缸边，浴缸的水早已放满，在凉凉的夜色中冒着腾腾的热气，水面上洒满了干花瓣。露台上的灯都关了，只有浴缸旁的台子上点了两只蜡烛，莹莹的烛光又平添暧昧的景色。
　　“这……”常笑的脸立刻羞得通红，挣扎着站了起来。“放心吧，没有人会看到，白天走得太累了，泡个澡可以放松一下。”潇寒双手滑过常笑的肩膀，凑近常笑的耳朵说，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
　　“可是……”没等常笑说完，水绸的长裙已从身上窸窣滑落。
　　常笑被抱到浴缸中，她蜷缩着身体，用双手捂住脸，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在阳台上泡澡。水的温度蔓延至四肢，酸痛的肌肉在舒缓，她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周那么寂静，只有林间的风语和漫天的星光，她仿佛和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天地间的界限都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被潇寒拖起来的常笑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什么泡澡舒缓肌肉，她以后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她蔫蔫地穿上衣服，又蔫蔫地被拉到餐厅吃早饭，一直到她坐上潇寒的车都是蔫蔫的。
　　昏睡了一路，快到S市的时候，潇寒在服务区给常笑买了一杯咖啡，笑着对她说：“打起精神来吧，回S市以后还有安排呢。”“咦，还有什么安排？”常笑很疑惑。
　　“到时候你就知道。”潇寒抛了一个故作神秘的眼神。
　　车子开回了S市，但却不是往常笑家的方向，常笑忍不住又问道：“我们是去哪儿？”潇寒终于说：“去我家。”“大白天的，不怕被拍到吗？”常笑问。
　　“是去我爸妈那儿。”潇寒笑着说。
　　“去叔叔阿姨那儿？怎么那么突然，”常笑立刻慌张起来，“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
　　“不要紧张，礼物我都帮你准备好了。”潇寒安抚她。“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常笑惊讶地说。
　　“你早上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去酒店的礼品店里买了些当地的土产，”潇寒眼中浮现出笑意，“谁让自己的女朋友那么能睡，我有什么办法呢？”
　　常笑紧张得直搓手：“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本来应有的喜悦被强烈的紧张感给冲淡了。
　　“不用做什么心理准备，我爸妈人都很和善，而且我第一次带女孩回家，他们不知道多高兴呢。”潇寒宽慰常笑道。
　　“第一次？真的吗？”常笑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不然呢？在你印象中我到底有多随便。”潇寒扬了扬眉毛，伸出手拍了拍常笑的头。常笑呵呵干笑了两声，心中其实甜滋滋的，感觉没着没落的心终于就要抵达彼岸。
　　可随之而来的强烈不安又提醒她，对潇寒隐瞒的事情是时候袒露了。这件事始终如阿喀琉斯之剑悬在常笑心头，当时错过了最好的袒露的时机，尽管她的初心是好的，但隐瞒始终是隐瞒，处理不好就会变成欺骗。
　　她斟酌再三决定还是在见潇寒父母前告诉他：“潇寒，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潇寒不疑有他，仍然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话已经到嘴边，可不知怎么她又有些迟疑，在心中不停地重新组织语言寻找最合适的开场白。
　　“你还记得曾经有……”当常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潇寒的手机铃声却不适时地响起，他戴上蓝牙接通了电话。常笑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只见潇寒的神色忽然变得阴晴不定，脸色沉得吓人。
　　对方说了大概五分钟，潇寒这边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最后他终于冷着脸说了句：“我知道了。“
　　常笑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预感到事情未必能按预想的发展。果然，潇寒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些许压抑：“笑笑，对不起，今天不能去我爸妈家了，我还有些工作上的急事要处理。”
　　“没关系的，本来我今天就没准备好，我还觉得太匆忙呢。”常笑连忙回答道，心想果然坏的预感永远那么准，“那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你赶快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吧。”
　　“不用打车，我送你回家，”潇寒刚才紧皱的眉头松弛了下来，声音变得轻柔些了，“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啊？”常笑这才想起刚才想和潇寒坦白来着，可是此刻时机似乎又变得不对了，常笑只好假装失忆，“刚才一被打断我就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和你说吧。”
　　“噢，那你得快点想起来，我很好奇。”潇寒终于恢复了之前轻松的神态。
　　“你越催我越想不起。”
　　“好吧，那我不催你，你想起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潇寒笑着说。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常笑楼下。潇寒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我晚点会给你电话。”
　　“嗯，你明天是不是又要飞了？”想到这一分别兴许又是两三个月不能见面，常笑心中被不舍填满，情绪有些低落起来，眼睛也酸酸的。
　　“我看看，有个女人的眼睛是不是红了？”潇寒把常笑的脸捧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傻瓜，我一有时间马上过来看你，你要乖乖的。”
　　眼泪不争气地滚落，让常笑觉得又难过又羞涩。潇寒用唇温柔地把她的眼泪吻掉，又顺着她的脸颊轻吻下去，最后衔住了她的唇。离别的吻总是带着淡淡的悲伤，数不尽又说不出的别情萦绕心间，千言万语只能化作唇间的缠绵。
　　“我爱你。”潇寒仍然捧着常笑的脸轻声说道。
　　“我也爱你。”常笑凝视着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