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管理所》九五二七喵

9、去涅个槃

　　我记得卯时是早上五点，卯时三刻的话就应该是五点四十五。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间才能见到不候，稳妥点，今天晚上就去等着他吧。
　　太初岛与永乐屿不一样，面积很广，阮姨带我到相忘峰脚下，给我塞了好多热乎乎的吃食，又嘱咐我，“相忘峰有隐卫守护，我就不上去了。好好吃饭，也带着惑主一块，两个人一起吃饭才有滋味嘛。”
　　“知道了……您快回去吧。”
　　“你这孩子……”
　　只听一声清鸣，有只宽背灰羽大鸟落下来，翅膀微斜，我顺着爬上去坐好向阮姨挥手再见。
　　视线慢慢升高，高大的树木在底下变得越来越迷你。凉风飒飒，我离峰顶的宫殿越来越近。
　　整个峰顶被削平，除了巍峨的大殿便是空旷的石板广场和一些上了年份的参天巨树树，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广场中央也有一个圆形的池塘，我走进看看，如镜水面除了半轮月亮什么也没有。站在这儿仰头看天颇有种在古人摘星台上的味道。
　　明月倒悬，星子闪烁，索性盘腿坐下，也没有人来管我，要到卯时三刻不候才会出鼎，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歇着赏赏美景吧。
　　远离现代化荼毒的星空，很美，很纯粹，是我不曾见过的。我从坐到躺在到后面就干脆没有意识了。
　　“月后，卯时三刻已到。请入殿。”
　　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天还早，前面的黑袍人安静得为我引路。一路拾阶而上到殿门口，门打开，又合上。黑衣人并不进来。
　　大殿华美庄重，宝座上空无一人。
　　“不候？”
　　只有我空荡的声音回响并无人应答，仔细听似乎有细微的喘息？
　　我顺着声音踮起脚尖慢慢靠近。
　　“别看。”
　　没看到他之前听东陌这么说，在我感觉就是“不看不行”，可是看到之后，我明白他为什么让我别看了。
　　他像被拔了骨头一样瘫软地靠在宝座背后，脸色极度惨淡，看着像是快死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黑发黏腻在脸旁胡乱的散着。
　　我被骇住了，明明在感应里他的生机好得很，可是怎么弄成这样了？蹲下来又不敢触碰他，“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他说的声音很轻，要靠近点才能听得清。
　　“我这里有续命的丹药，你等着……”
　　“不用，你，以后先住这里。”
　　我拿出贴身放的圆白玉问他，“是不是因为少了片鳞？所以才会在龙息鼎里受这么重的伤。”
　　还是拿下来还给他吧。
　　“放下，这片鳞……不可拿下。”
　　他闭上眼睛，试着站起来。我也不知他伤在哪里不敢上手扶，只能用肩膀给他借力。他像在忍受极度的痛楚，眼睛始终闭着。
　　我现在的身量变高了，只比他矮半头，所以他站起来下巴就靠得特别近，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和异性朋友这么近距离接触，感觉很别扭。
　　微弱的呼吸在额前拂过，不管有事没事，得让他先躺下来休息才行。这里怎么也没人照应他，有空得跟绿珊说一下。
　　“你房间往哪边走？怎么舒服就怎么靠吧，先去休息。”
　　“前面，出了走廊往右。”
　　“哦。”
　　还没出走廊就听见流水声，没想到大殿后面通向的是一个特别有生活气息的庭院。溪流弯曲，水上有木栏小桥，桥边一棵阔叶大树。鹅卵石铺的小径或走向傍花的石桌或渐隐在平坦草地。整个庭院疏密有致，既有江南园林的雅趣又不失大气。
　　大致看一眼就觉得很有格调，比我做的梦有格调多了。呸呸呸，先扶东陌回房要紧。
　　推开门，与大殿同样华美的房间里正中有个玉凿的大浴桶，真是奢侈……
　　不候松开我独自走向浴桶，我怕他软趴趴的搞不好会摔跤便紧紧跟着。走近一看，没想到浴桶里竟是黑漆漆的浓稠液体……这不会是用来洗澡的吧？
　　“这是海谷深处的生机石。”
　　“石头？”
　　“离水则化，可滋养身魂缓解痛感。”
　　“那你赶紧泡着吧。”他手臂微抬，我自觉的小心翼翼帮他退下袍子，这才发现他身上几道奇怪到触目惊心的伤口，皮肉生生裂开，虽不大也没有鲜血淋淋，却很深。我一点也不怀疑，要是让他自己脱的话牵扯到伤口肯定会见骨见肉。
　　怎么会弄上这些奇怪的伤？大概这些高深莫测的速成功法都得忍受常人不能忍，就好像欲练此功必先那什么……
　　没想到这两天我过着被喂养的生活，他独自在这里承受这种折磨。唉……我与大腿的差别由此可见。
　　手搭在他裤腰上，脱还是不脱？这里头应该穿亵裤了吧。好纠结，抬头，不候垂着脸也不知道是在等我脱啊还是让我走啊。
　　短暂的静默后，他缓缓伸出手遮我眼睛上。等我睁开眼他已经泡进黑色浆糊里。
　　“这些事情你不必做。”
　　？？？
　　这个冷冷的语气是因为我？
　　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我怎么了？是这个什么羁绊才让我对你有了类似跨越性别的男闺蜜的感觉好不好？再说我也没真脱啊！
　　“我想不想做你心里没数吗？你放心，听说过凤凰涅槃吗？既然你说我是五凤之一，将来我去涅个槃，咱两好聚好散。”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忽然又像闲着谈天那样放松下来，“你知道凤凰涅槃有多痛吗？据说比我身上这种伤要疼百倍。烤鸡吃过吗？改天烤给你看看。”
　　烤你麻呢，我是凤凰，在火堆里那不跟猛龙下江一样？吓唬谁呢。
　　“能有多疼，其他凤凰不都那么过来了。”我撇撇嘴不想再看他那阴晴不定的脸，干脆转过身准备爬上床补个回笼觉。
　　“小水是变异冰水母，她不会对一个火凤凰有好感。我闲暇时看凡间野记，说是人族的皇帝夏天会在房间里放置冰盆，雕成冰鱼冰花冰鸟的样子，它们因为热最终化成一滩水。”
　　什么？我是什么野路子鸑鷟？居然是只冷凤凰，难道别的凤凰喷火我张嘴喷一口干冰？
　　这家伙这样嘚瑟……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解决的法子？
　　还没挨到床边的屁股拧个弯又转过来，假装拍拍枕头拉拉被子，转身席地坐在浴桶附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碟点心讨好他，“你饿了吧？我这里还有热热的海鲜粥，等下你泡完了要不要一起尝尝。”
　　不候本来噙着笑意的嘴角又淡下来，我就感觉自己跟吃了个冷屁一样不想说话。
　　他张嘴吐出一粒小小的晶莹红丸，红丸上金纹流转十分漂亮，“这是你的一滴血，什么时候你能强到抹去上面的咒文什么时候你就自由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血？”
　　他垂着眼，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要不要？”
　　……
　　“要！”
　　他食指一弹，红丸飞射过来，紧跟之后另一个同样的红丸急追而上竟与我的血融为一体，我惊愕地地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滑下喉咙消失不见。
　　“你给我吃了什么啊，怎么有两滴血？”我捂着喉咙无从咳起。
　　“还有我的，剩下就看你自己了。”
　　“你的血不能自己解决吗？还让我吃下肚……你，咳咳。”
　　“想要自由总得多出点力。”
　　不候笑了，让人惊叹的笑颜下是逐渐露出的身体。靠，刚刚不是还很反感过于亲密吗？现在这样慢慢站起来算什么，稳住！我才不是盯裆喵，抢在呼之欲出前果断转身。
　　黑黢黢里出落的雪白体魄太刺激了，稳住……想勾我落实这个羁绊，门都没有，我会馋你身子吗？
　　放下点心转身出门随便找了个房间，抱住被子强行入睡。
　　碾了半天床，满脑子都是这个咒文怎么去除，不然我这莫名其妙惨杂进来的闺蜜情和姨母笑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也不告诉我具体怎么做，不过好像是我自己走掉的耶……
　　算了，不睡了不睡了。
　　集中注意力取出海鲜粥，碗匙，一起端着找他去。
　　早饭嘛，还是要吃的，顺便问一下咒文的事情好了。
　　敲门，没人应。
　　敲敲敲，不会真摔倒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中就浮现出玉体横呈几个字眼。
　　推门，人呢？
　　“进里面来。”
　　咋听到他传音入耳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下意识咳两声正正喉咙。
　　推开卧室的里门，我才发现这家伙真是太会享受了。
　　你瞅瞅你瞅瞅，外面是绿意盎然、溪流潺潺的庭院，卧室里面连着露天温泉，石墙上满是绿藤碧叶，成片翠绿中点缀着不知名的花朵与果子，呼吸间尽是清润气息。
　　不候歇在一隅，衣袍服帖的拢在身上，整个人清清爽爽。
　　他端坐在小桌旁两手灵动如弹琴般在，在拨算盘。
　　？？？
　　走过去放下早饭仔细看这算盘，不像是什么宝贝，就是小时候在村里见过的那种平平常常的老算盘。
　　逍遥海一直封闭有什么账好盘的，要不然他一个龙的后代要打什么算盘？
　　“你在干嘛啊？”我盛好粥忍不住问他。
　　“算账。”
　　噼啪啦噼，木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双手放平抚过算盘终于抬眼看我，我挂上营业微笑递上热乎乎的粥。
　　算盘在他手下消失，他接过碗慢吞吞的喝粥。我喝着粥悄咪咪打量他，他这样不说话慢慢吃饭的样子斐然静好，我都不好意思唏哩呼噜了，可毕竟海鲜粥就是要烫烫的吃呀。
　　“你是用我在下粥吗？”
　　……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开手脚了，呼哧呼哧一碗接着一碗。
　　不候放下碗匙的时候我正抄起砂锅倾斜着准备盛满最后一小碗。
　　还想吃？不好意思啊手慢无。
　　我笑眯眯捧着碗嘬了一口。
　　不候摩挲着碗沿，“过几天跟我去趟凡间。”
　　“唔？”迅速端出一笼蟹粉汤包献上。
　　再献上竹筷，他从容接过，夹起小小的汤包，手腕轻轻晃动欣赏半透薄皮里流动的汤汁并不去吃它。
　　“那个地方以后你可自由出入。”
　　“唔！！！”神速摆好鲜肉香椿小馄饨、鲍汁烧卖、鱿鱼脆卷、四色凉拌时蔬外加一小碟绿珊做的果脯。
　　我想我的表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诚意满满的奉承，不候抬眼看我，冷冽无趣的眉眼悄然有了些生机与人情味。
　　“呃……那咱们去哪里？”
　　“让你日进斗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