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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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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徐吟没有要责怪元松的意思,如果不是他临时有事需要外出,事情也许不会到如今这一步。
元徐吟简单和元松讨论着进一步的行动,告知元松他会处理完事务尽快回来。
结束通话后,元徐吟又打开元松发的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看。房珅被抓,他不知所踪。许微之会不会是那个暗中的人呢。
元徐吟没见过潜伏在临城的人,尽管他有意投诚,可所用的都是书信联系。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无法也不愿意去相信许微之是个答应秦泽为了报答几斗米恩情而孤身来涉险的人。
可是弄进去一个房珅,许微之下落不明会是巧合吗。在元徐吟看来,最后的结局该是彻底清除临城的勾结与糜烂。房珅被举报,好似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许微之或许可以离开临城回归自己的生活,也或许他并没有自由,而是陷入了其他的泥潭。
元徐吟点开许微之的微信,犹豫着点向通话。他并不确定许微之会接他的电话。
在这短短的数十秒里,元徐吟回忆起最后的那个夜晚。
他想起许微之那天窝在床上,瓮声说了一句话,不管是plan A 还是plan B ,他都会是唯一的猎物。
许微之好像一直都在向他传达一种极其悲丧的宿命感。他不够敏锐,没有觉察到他的不同。元徐吟只觉得他好看,好上,相处久之后脾性也对口味,尽管这份相处连自愿都不太能算上。
他一定还有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元徐吟望着手机屏幕出神,直到听见电话被接通。他不知如何开口,一瞬间有些紧张,通话时间在一秒秒增加,如沙漏般的倒计让人心惊。“喂,你在哪呢?”
一句话如小石投入大海,没了声响。元徐吟没有听到回复,紧张的感觉逐渐变弱,或许他只是不想理会自己吧。
元徐吟刚想说,没事就好,我先挂了。
元徐吟正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电话里突然传来哗啦的声响。他刚想说话,却听到一阵微弱的痛喘声。元徐吟一惊,不敢再发出声音。
通话进行到1分23秒,男人决定让这通电话变得更有趣点。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有人将手机举得老高,几乎要贴在许微之肩头。
为了不让电话那头的人惊喜太重,男人拒绝了鞭打的建议,而是换了更加温和的痛苦。
当听到元徐吟的声音后,许微之很想告诉他,我很好,不用来找我。
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连日的折磨拷打摧毁了他的嗓音,在强光灯的照射下,他的嘴唇干裂可怖。
已经凝珠的血迹挂在唇边,若是元徐吟看到这一幕,一定认不出来这是他。
男人轻飘飘地挥手,他的手下点头,四个人走到许微之身边,一齐拉动他手腕与脚腕处的四处小齿轮。原本有些松的锁链缓缓变紧,如疯长的藤蔓,刺进许微之的肉里。
四个人慢慢绞动齿轮,男人目不转睛望着那具单薄渗血的身体。
细小的锁链暗藏玄机,扎进许微之皮里的不仅是遍布全身的酥麻疼痛,还有增加痛感的药物。
许微之睁开眼,看着正在继续的通话,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这么会那么巧。
男人示意众人可以退下,试验这么多天,他清楚这人的疼痛阈值,他可以轻易让许微之生不如死也可以卡着他的临界点让他呼痛流泪。
通话进行到2分30秒。
元徐吟听到的不再是微弱压抑的呻痛,而是有些变调的哭音。他握手机的五指在止不住颤抖,他试图让他们停止这场暴行。
这个声音元徐吟再熟悉不过,他很确定这个饱受折磨的人是谁。他并没有走,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办法走,他只是被禁锢在了别人的地盘里受苦。
许微之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十指都在攀挠刑木,可是那木头太光滑太冷漠,他什么都握不住。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痛苦遭遇一秒不落的全部落入元徐吟耳间,他只希望这轮药效赶快过去,他必须熬过去。
他感觉有无数条小虫撕扯他的身体,摧毁他的神经,越来越深的坠入感向无情的漩涡里席卷。寒冷、疼痛与无助遍布全身。
男人看着他的手指莹润透亮,不似先前的攀挠,此时是无力的向下垂落。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想做点什么的施罪感。
他命令手握电话的人结束通话。
男人一步步走到许微之面前,算算时间他也该清醒过来了。他戴着手套,检查许微之身上的伤口,确定不算严重后他停止了动作,轻佻地站在许微之面前等他彻底清醒过来。
被挂电话的元徐吟也并没有闲着,在通话时他已经找人再查地址,尽管对方告知通过这种方式查的地址不一定会十分准确。元徐吟没理会他的忠告,他转而将电话打给元松,“我会尽快处理完,然后赶回去。”
元松有些担心元徐吟的身体,元徐吟笑了笑说没事。再不回去,该有事的可不是他了。定位显示许微之此刻还在临城,他必须快点回去。
男人隔着手套,捏着许微之低垂的下巴。许微之醒来时就看到那张日夜折磨他的脸在他眼前,他猛地一抖挣脱男人的钳制。
男人笑了笑,“小鸟儿还真是不好惹啊。”随即对着那张满是伤痕的脸,留下新添的痕迹。
查奈看着自己留下的掌印与许微之唇角的殷红轻轻笑了笑。手下心领神会,连忙将崭新干净的手套递到查奈手里。
许微之的目光看向查奈,尽管他一身污秽,除了眼睛几乎无处洁净,但他一点儿也不胆怯心虚。他直直对上查奈的目光,倔强又挑衅。
因为他又熬过一轮,所以他不怕了。
查奈不懂他装腔作势给谁看,也无暇顾及同情弱者。先前用过的丢弃手套被他塞进许微之口里,他知道许微之下一秒立马就会吐出去再反出胃水。
查奈像个以欺负人为乐的纨绔,如此往复十余次才停下动作。“小鸟儿,你身体一定很糟糕吧,还能陪我玩多久?”
许微之缓了数口气,才抬起湿红的眼。他的嘴一翕一合,查奈的这个距离根本不足以听清他近乎唇语般的低言。
“要我说如果不是你还勉强能看,被我好心拦下了,你现在应该在海里喂鱼。”查奈有些自夸的说道。他走了两步,摸向许微之的右手。“明天不如玩点新鲜的,我先走了。”
许微之看着查奈终于走了,心里呼出一口气。这意味着今天的煎熬到头了,他的几个手下们绝不会下药精神折磨他,顶多是鞭打几顿,嘴炮几轮。这些疼痛比起查奈的手段,在他看来更温和。
查奈走了几步停下又往回走,看着几个手下下命令。“对了,晚上你们几个继续。”查奈看了眼许微之,无法从他满是斑驳的脸上看出不一般的神色。
于是他用玩笑口吻说道,“明明机会那么多,你偏偏喜欢往死路上走。不过你要是真想死在我手上,我可不乐意。”查奈哼着歌,离开了地下室。
他一走,地下室里恒温恒湿顿然消失,冰冷刺骨如同室外。为首的胖手下打着喷嚏暗骂声操,径直走向放着瓶瓶罐罐的操作台。
查奈回头命令的意思是继续用药,其他几个笨东西还在跟胖手下来回争辩。胖手下一掌拍桌定板,“用这个吧,早点完事早点走人。”他走到许微之面前,用湿巾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和唇边的血迹。他每天都会这样做,许微之连着挣扎三天后,意识到胖手下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给他以体面。许微之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得罪了,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这么小的年纪,受苦。”胖手下看着他,想到自己多年不见在外打拼的儿子,他模样生得俊俏,一定是美满家庭出来的孩子。可惜落到这般境地。
待一切准备就绪,胖手下也不闲聊,他选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皮肉,将药物缓缓注入。许微之偏着头,不去看针管扎入静脉注射的过程。查奈每一次用这药,第二天必定会来看他的丑态,而且这药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催/情。
许微之闭着眼,听着身边的窸窣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他的意识越来越乱越来越空。他努力回想一些美好愉快的事情让自己能感到甜头,这些事情在这些日子里被他反复回忆反复扩散,他已经不再能感觉到最初的美好。
他想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在这里睁开眼睛。因为无人的地下室里,连灯光都不会为他点亮半盏。他害怕这种睁开眼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自己和自己相互慰藉的黑暗。
四下寂静,许微之恍恍惚惚。如果呼吸在这一刻停止,这个世界上的角落里,还会有人为他痛哭或是流泪吗。他觉得他一定会听到唏嘘遗憾可惜,大家出于对一条逝去生命的尊重总会表达出超乎的惋惜。可这个世界上,除去那些惋惜,他是一点都不剩了。
在黑暗里,他求死的念头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