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岁晚同归

25、意外

　　黑暗，暗无天日。

　　无边无际的黑暗裹挟着他。

　　最初能听到无数人的嬉笑和怒骂，渐渐地人声都像是沉入海底归于寂静，能被听到的只有黑暗中自己的心跳。

　　浪潮翻涌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即将死于非命。

　　元松再收到元徐吟消息，距离元徐吟失踪过了将近半个月。虽然在元徐吟决定走这一趟，他们都预料到路程上会出现意外情况，但大家显然都没想到，有人会想制造一场意外。

　　“哥，人没事就好。”元松松了一口气，连握住手机的指尖都在轻轻颤抖。“这段时间情形不是太乐观，我又联系不上你，愁得我都快长白头发。”

　　“这不是给你机会锻炼锻炼，先前不是老说我太专/制，给你发挥的空间少？”元徐吟此刻处境尚佳，得了闲调侃两句元松。他看着元松有些黯淡的模样，即刻打住话语。

　　“不要觉得我是在贬低你，我没有这个意思。”元徐吟解释了一下。

　　元松和他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兰姨估计是望子心切，在元松耳边叨了不少关于他爸家产类的东西。

　　元徐吟对这些心知肚明，在他看来，元松虽然从小在元望手里长大，被他妈这般熏陶，长偏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开始元望让自己帮忙带元松时，他确实想过随便带两下，但他发现这个弟弟其实很单纯，只是被伺候太好养出来少年脾性。

　　元徐吟和元松商量过，也和元松本人沟通过。在公司里元徐吟和元松以表兄弟的方式相称，一面是避嫌，另一面则是元望抛弃发妻在前，元徐吟觉得亲弟弟这个称呼太膈应自己。

　　他将元松带在身边，也是为了挫挫元松高人一等的锐气。

　　“在和你打视频之前，我刚看了小高发过来的资料也问了他一些情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元松那边顺着元徐吟的话说，“我尽量做得跟你一样好。”

　　“之前你总是跟我意见上有分歧，总说我架空你的权利，实际上我甚至比兰姨都更希望你能成功，你就像我亲手栽种的小树苗一样，在土里生根然后慢慢长出枝叶，我看着你从一开始不愿意学，老跟我对着干，到现在做得这么大方得体，我也是为你骄傲的。” 元徐吟笑了笑，“我不太会说这种话，只是感觉有些时候有些话还是要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哥…”元松轻轻叫了一声，他有些愧疚和歉意。此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元徐吟提及许微之的遭遇，于是他决定等元徐吟问起再聊。

　　元松又问了几句元徐吟的遭遇经过，“有线索可以查到是谁做的吗？”

　　画面那头的元徐吟摇摇头，“直到现在，他们给我的说法也只是说这是个‘意外’，我想不到是谁做的。”元徐吟苦笑一声接着说。“当然了，没准真是个意外。”

　　元松顿了顿，欲言又止。“有没有可能是...被发现了。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在临城。”

　　元徐吟一时没有接话，他只说需要点时间，他会仔细查。两人又聊了关于公司的事情，元松继续问元徐吟有没有去看老爷子。

　　“他挺好的，吃香喝辣。”元徐吟笑着说，“他说有点想你，问我怎么没把小松带回来。”

　　“是啊，好久没见他了，也不知道妈怎么样了。”元松有些唏嘘，元望和秦兰芝早就定居国外，虽然当时秦兰芝和元松闹得不太愉快，两人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联系，但毕竟母子情深血浓于血。

　　秦兰芝有天夜里打电话给元松嘘寒问暖，元松当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暖洋洋。只是自从吵架后，元松一直未回去看一眼元望二人。

　　今年恰逢是个多事之秋，今年也该是回不去了。“有点想她了。”元松颇解风情，抹了抹自己脸。元徐吟懂人情世故，特意以元松的名义给秦兰芝送了块座和田玉观音像。秦兰芝就喜欢这种东西。

　　元徐吟看着元松一副恋家的模样，觉得元松真是有情有义。至少他去看元望的时候，就是为了他的钱。元徐吟是做样的孝顺恭谨，而元松是实打实想家。

　　元徐吟觉得这番给元松说的够多，于是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能感觉到自己问元松时，元松那闪躲低沉的样子。

　　这绝不是风平浪静万里无波时该有的神情。

　　“他...房珅被人举报，情况属实，警方在他住宅把他抓了。听说房珅被抓的时候，正在房内聚众做那种事。”元松本想简单告知他许微之的情况，想了想决定先说房珅的情况，让元徐吟缓缓。

　　“按照先前你和房珅所谈的条件，他要尽可能保证许微之的安全。但...房珅自己都自顾无暇了。还有，我托人问过，据说房珅把能招的全招了。网上有人爆出房珅曾多次去往相北路131号纸醉金迷玩乐，对此房珅没有承认，说是污蔑。”

　　元徐吟脸色不太好，从元松话语中能够听出，有人开始行动了。

　　“房珅出事之前，我偷偷去看过许微之一眼。”元松继续说着，元徐吟已经快要急不可耐插话。“房珅他妈的是不是收钱没办事。”

　　元松有些无奈，只说不全是。“哥，我待会慢慢给你讲。”

　　元松想了想自己刚刚说到哪里，过了数秒才继续。

　　“房珅应该还是履行过保护的义务，问过他房里一个叫威尔男孩。起初许微之住在房珅的一间小卧室里，房珅身边人多，大概是因为和你的约定，房珅从不带许微之玩这个。不过毕竟还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威尔说有天晚上房珅喝醉了，他正跪着给房珅换衣物。许微之出来倒水的时候，刚好从房珅身边走过。也可能是因为许微之刚洗过澡，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清香味，这是威尔后面回想到补充的话，他说许微之身上的香味连他都觉得很好闻。当时正躺着的房珅突然就抓着许微之睡袍，去扯那根松垮的腰带。”

　　“后面发生的事情，威尔想拦都拦不住。”事实上威尔并没有怎么阻拦，房珅可是他的主人，在房珅略带怒意的呵斥后，威尔根本不敢上去插手。

　　“那根带子被房珅扯掉后用来绑在许微之手上，另一端系在铁艺的沙发把手上。威尔一直觉得许微之看上去挺温和无害有礼貌，说实话那天晚上还有点同情他。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威尔是怎么都没想到。”

　　喝醉后的房珅凑到许微之跟前，从发丝耳后喉间到肌肤，处处闻了个遍。许微之很淡定，闭着眼睛好整以暇地躺在沙发上。房珅很有可能是被许微之那副享受又闲适的样子刺激到，他不知怎的就开始攒力殴打身下的许微之。

　　房珅原是因为拍戏学过一段时间少林功夫，再加上小时候的童子功。他要真想揍一个人，只需要挑吃痛的部位去发泄就好了。许微之这段时间本就没少过小病小痛，身子骨比不上前几年硬朗。

　　房珅又下了狠劲，许微之恬淡的表情叫他不爽。他要求许微之立马道歉，这事情今天就算过。

　　许微之不求饶不道歉的态度彻底激怒房珅。他抓着许微之头往栏杆上砸，往墙上砸。威尔吓坏了，最后只得叫医生来解决这场闹剧。

　　事故本应该到这里就结束，可是房珅又不安分。威尔看着房珅又是打电话又是叫人手，神志清晰得不像刚刚那个喝酒打人的他。他只感觉浑身冰凉。

　　许微之额头与腰腹部都是一片片地青紫色，看上去分外吓人。陈宇一来二往不由得对许微之更多了几分同情。他叫许微之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先在他这里凑活一夜，被褥洗漱都可以叫人去拿新的。

　　恰好这个时候，房珅领着几个面容不善的男人，将许微之按了回去。

　　那天晚上动静闹得很大，连柯然都知晓这件事，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虽然他几次三番告诉过房珅，凡事留一线，不要对人太狠，但房珅素来是喜欢怎么来怎么来，大多时候他会把声响控制在仅自己房内可以听到。如此以往，柯然并没有太过在意陈宇的话。

　　元松尽量说得比较快，说完这段时，顺便将相册里保存的照片翻出发给元徐吟。

　　“那天晚上就在房珅的房内，给许微之肩上文了一枝玫瑰。然后那天晚上许微之被房珅套上项圈，像狗一样锁在了一间狭小的幽闭室里。当时许微之整个人都是被打蒙的状态，房珅叫来的人力气很大，许微之不仅挣脱不开，稍微一动还会引来拳打脚踢。威尔当时一直在给许微之求情，威尔跪在房珅面前，说自己向主人道歉，求主人放了他。”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老子的钱白拿的？”元松还要继续，元徐吟耐不住性子发起火来。“当自己是个东西，我的人也敢动。”

　　他几乎快要暴走，情绪翻涌的时候，他感觉一阵难受。他忘了自己大病初愈不宜动怒，于是元徐吟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元徐吟听元松的描述都要心疼得要死，明明他离开的时候许微之还是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人，怎么就被房珅这么欺凌。

　　他想起许微之好看的眉眼和微笑，不明白房珅怎么能下去手。

　　元徐吟盯着元松发来的照片，将它缩缩合合。“他这是在...金笼里？房珅把他交给柯然了？”

　　元松点点头，稳稳说了一个字。“是。”

　　“关了几天之后，房珅就把他交出去了。不过是以私人服务的形式，这个是纸醉金迷的一种新手段。是说将自己的私宠挂在金笼里，来访者可以在1-12个数字里选取一个按下，期间可以佩戴耳机听清楚金笼里的声音。不过这个很昂贵，一个数字是近十万，如果有人想玩遍数字，须得重新排队重新缴费。房珅将他挂出，实际上应该是为了赚钱，他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单方面撕毁你们的约定，出卖了许微之。”

　　元徐吟又看了看图片，摩挲着图片上许微之肩头娇艳欲滴的玫瑰，眉头紧皱。“他现在在哪，还在金笼里？”

　　元松摇摇头，“他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电话也无法打通，之前我联系他的母亲和弟弟，他们表示丝毫不知情，还有静姐我也问过了，他们说不知道。”

　　“威尔也不知道？”

　　“许微之被关在金笼后，威尔就知道得特别少，我答应这件事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会替他赎身还他自由，但他还是摇头，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大洋彼岸的元徐吟又问了一些关于许微之近况的问题，元松一直摇头。

　　“哥，他的事我很抱歉。”这个道歉为两点，一是当时气盛的冒犯，二是如今的无能为力。

　　“还有一个人，你去找找丁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纸醉金迷，冯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