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不酷

10、09 爱人的伪善

　　秦天一在电话那天语气冷淡地问季芒芒：“是黄以安送你回家的吗？”
　　季芒芒诧异回道：“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幽幽说道：“我用膝盖猜都猜得出来，你对艺人那么尽心尽力，他们自然也会跟你关系越来越近的。”
　　季芒芒知道秦天一这是不高兴了，不高兴她和黄以安走得这样近，他的不高兴代表在乎，也代表爱。
　　有时候季芒芒也会觉得他们这段恋爱很残忍，她总是需要在看到秦天一吃醋不悦时才能真切确认他们之间是有爱的。他们之间不是没有甜蜜瞬间，可是越幸福的时候越恐惶，越害怕失去与伤害，就像握紧的流沙一样让人害怕。反而是这样一个人占上风的时候，她才能肯定这份爱不会存在失去的风险，手里握的沙是握得住的，是随她意愿的。
　　她一边安抚秦天一的小心眼，一边暗自高兴，高兴什么呢？她假装不自知。
　　这是不是就是爱人的伪善？
　　聊着聊着就到了午夜十二点，外边是阵阵烟花声，季芒芒站在阳台上抬头看着外面的璀璨烟火，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的早上就是饺子，季芒芒看着满桌子的菜，独独夹起了青菜吃。季妈妈和季爸爸都抢着给她碗里夹这个菜夹那个菜，完全不顾宝贝女儿是不是能吃得完。
　　季芒芒看着空着的桌子对面问：“我哥今天也不回来吗？”
　　季爸爸给她碗里夹了一大片牛肉说：“来补补血气，闺女你这次回来气色太差了，爸爸看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补回来。”似乎丝毫没有听见她刚才的问题。
　　季芒芒看着爸爸，又问了一遍：“我哥呢？”
　　季妈妈在桌子下踹了没有眼力见儿的女儿一脚，连忙打圆场说：“你哥工作忙。”
　　季芒芒的哥哥叫季明明，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从小哥哥便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甚至妈妈对哥哥更好，所以季芒芒直到上大学才知道哥哥居然还有一个亲生母亲。
　　季家父子交恶也是近几年的事，哥哥交的女朋友是他继父的女儿，虽然两个人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名义上却是姐弟，季芒芒见过那个姐姐，她叫苏沫，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季爸爸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但是因为长辈们的这些关系，季爸爸不同意这门亲事，他总觉得这不符合人伦纲常，再然后，哥哥季明明就搬出去和苏沫姐姐同居了。
　　季芒芒从来不觉得她家是重组家庭，因为从她出生以来，家里就一直和正常的家庭并无两样，毕竟哥哥的亲生母亲也并没有来看过一次哥哥，好像哥哥的童年记忆里的妈妈也是现在的季妈妈，所以如果不是当初爸妈去给哥哥提亲，他们家的和平也不会被打破。
　　季芒芒有个很奇怪的坏习惯，她从小不爱吃饺子包子的底皮，馒头的底也不吃，或者说所有跟蒸屉挨过的地方，她都不吃，这个习惯其实很好改的，饿她两顿就啥都吃了，因为这根本就是矫情的公主病，但是她这个习惯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就是因为爸爸和秦天一，季芒芒每每剩下的这些底皮，在家有爸爸帮她吃掉，在外有秦天一帮她吃掉，所以她至今都还保持着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坏习惯。
　　这是不是就是宠？原来宠真的会是毫无原则地纵容一个人的坏习惯，几十年如一日地帮她善后，所有的能够教她长大的都不是宠。
　　父母的爱总有偏颇，比起哥哥，她更受宠，所以才可以恃宠而骄，纵使父母再不喜欢秦天一，她也可以一意孤行，不用担心爸妈因此赶她出门，而哥哥是在和爸爸闹掰后，被赶出家门的，这就是差别。
　　中午，季芒芒随爸妈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里，看见了季明明，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孙，他被爷爷奶奶一直宝贝着，但是在看到爸爸进来的那一瞬间，还是哆嗦了一下。
　　爷俩默契地没有交流，季芒芒在给一众长辈拜完年后，凑到季明明身边小声鼓囊着问：“哥，你还回不回家？”
　　季明明把剥好的橘子塞到这个好久未见的妹妹手里，无奈地说道：“我也想回啊，只要咱爸愿意给我户口本，我就回去。”
　　季明明已经年近三十，在他们这座小城，算得上大龄未婚青年，他工作稳定，一毕业就考上了公务员，踏踏实实地上班工作，不像一心非要往娱乐圈凑热闹的妹妹一样让父母操心，但是没想到婚姻大事却一直不顺，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姑娘，还因为亲妈的原因不让他得到大家的成全。
　　季芒芒掰开一瓣橘子放嘴里，嚼了两口后皱着眉头勉强咽下去说：“好酸！”然后就把剩下的橘子又放回到哥哥手里，问他：“沫沫姐家里接受你们了吗？”
　　季明明也尝了一瓣橘子后回她：“我亲妈后爹已经不管了，随我们的便，可是咱爸这边一直紧咬着不松开啊！”说完，他把橘子三两下都塞嘴里吃完了，又拿了一颗巧克力糖剥开给妹妹。
　　季芒芒接过自己喜欢的巧克力糖，她一直在爷爷奶奶家都不自在，什么也不敢拿，因为爷爷奶奶不是很喜欢她，从小她就能感觉得到，所以才会小心翼翼以免给妈妈添麻烦，此时她一脸明了地说：“哦，所以你来搞定爷爷，只要搞定爷爷了，爸爸就没有办法了，对吧？”
　　季明明笑着看着这个人精妹妹点了头，然后问她：“你帮不帮哥？”
　　季芒芒搂着哥哥的胳膊亲昵地回道：“帮！帮！帮！我就这一个哥，我不帮他帮谁呀！”
　　到了一大家子人吃晚饭的时候，爷爷在饭桌上开始说起哥哥的亲事，姑姑和叔叔阿姨也都帮腔，奶奶说：“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孙子，他都快三十了，过去的恩恩怨怨咱们也就不提了，孩子有了喜欢的人想成家，这是好事，你们也就成全两个孩子吧！哎，我们也没几年活头了，就想在走之前能看眼曾孙孙。”
　　季芒芒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不掺和帮腔或起哄，她根本不敢说话，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爸爸妈妈她都不想得罪。
　　季爸爸难得地没有黑脸，只说：“大过年的，咱们先好好吃这团圆饭。”
　　怎料，爷爷开始生气了，直言道：“我孙子一家还没有到齐呢！怎么团圆？”
　　这顿饭如果哥哥不能如愿结婚是很难收场了，爷爷有高血压，季妈妈很担忧地看着季爸爸，期待他松口答应。
　　可能只是几秒的沉默，但是这冷却的气氛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季爸爸终于松口：“明明，过了年你按虚岁算就是三十岁了，三十而立，爸爸以后也不会再管着你了，你和苏沫商量下，看什么时候结婚，一会回家爸爸就把户口本给你。”
　　这顿团圆饭终于在奔着团圆的主题下结束了，季芒芒吃得心累。
　　这世界上，总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父母和孩子的较量里，先妥协的那一方也总是更爱的那一方。
　　晚上，季芒芒跟秦天一视频，告诉了他哥哥终于要结婚了的喜讯，秦天一问她：“咱们要不要趁热打铁，也顺便把婚结了，生米煮成熟饭，你爸妈和我爸妈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季芒芒听到后很生气，说：“你什么都没有呢！我凭什么嫁给你！想得美！”
　　她不是一个贪图条件的女生，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放弃秦天一，可是她梦想的婚姻也不是“顺便结个婚”，不是要什么仪式感，但是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结婚变得很随便。
　　上次父母听到秦天一失业的消息后，就逼季芒芒和他分手。秦天一的父母也不喜欢季芒芒，觉得他们家不需要一个天天在外面跑的儿媳妇。那段时间，“分手”成为两人经常讨论的话题，他们也不是都没动过分手的念头。
　　秦天一和别的小姑娘唧唧歪歪的时候，秦天一失业在家玩游戏逃避生活的时候，秦天一意志消沉浑浑度日的时候，家里一团乱的时候……等等，季芒芒都有过想和他分手的念头。
　　秦天一也一样，季芒芒辛辛苦苦奔波工作的时候，季芒芒和男演员关系有点近的时候，季芒芒受了气回家冲他发火的时候，季芒芒犹豫不决的时候……等等，秦天一都有过想和她分手的念头。
　　不再有分手的念头是在元旦那天，余甘失恋，久违地约他们唱k。在昏暗的包房里，听完余甘鬼哭狼嚎般的《分手快乐》后，季芒芒看着秦天一，含情脉脉地唱了一首《街灯晚餐》。
　　“挽你手 也只因想挽手
　　决不因世俗看得起你
　　若笑着吃苦也饿不死”
　　“难道是为了安置未来才爱你
　　谁要计算过安享晚福便一起
　　说到底我暂时受不起
　　爱别忘面包那些道理
　　只想去成全自己”
　　秦天一对于季芒芒是空气般的存在，她无法自欺。

作者有话说

　　这章标题名由《人妻的伪善》这首歌改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