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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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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程泽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吸引奇人异事的潜质，但他没想到这体质真的能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
几天前刚见到鬼谷弟子，今天又被信陵君请来喝酒——难道这些大人物们是闲的慌么？不兢兢业业谋天下，成天找他一个想要好好守在药王谷的大夫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信陵君，怎么会不具备“富甲一方”和“大权在握”？除非现在是他已经失势的时候......
程泽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面上却一派平静。这人既然是魏无忌，那么这个镇子上的龌龊之事想必也不是他干的。难道他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
僵持一瞬，程泽垂下眉眼，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在下程泽，久仰魏公子大名，方才失礼了。”
既然是信陵君，那么他当然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况且这个家伙也快死了......
魏无忌见程泽态度稍霁，也不由得展眉一笑，上前扶住他的手:“哪里的话。在下这个时间请先生过来本就不妥，不过......事出有因，先生可愿意听我一叙？”
程泽不留痕迹地拉开距离，戴上了温润有礼的面具，点头道:“愿闻其详。”
云溪紧张的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才他撞到的听说是什么夫人，那看来应该是个地位很高的人......可是她竟然没有怪罪自己，还笑的这么温柔......
她不会其实是画皮鬼变得，半夜再来吃掉自己吧？
云溪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缩进被子里眼泪汪汪地咬着枕头。
都怪先生，要不是他给自己讲了这么多鬼故事，他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小孩又怒又困，但想着想着也渐渐地睡了过去。
半晌，屋内静寂地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朦胧的窗纸上却悄然映出一个影子来。
那条影子从窗棱里钻进屋里，渐渐拉长，延伸到了呼呼大睡的云溪的床边。
程泽听了半晌，见魏无忌喝了口酒润嗓，便开口问道:“这么说，你也没有查到那些人的目的？”
魏无忌迟疑地摇头:“若说只是为了那批药材，那何必在这个小镇子动手。”
程泽沉思起来。那些人把瘟疫的说法放出来，本就是为了引人注意。可这种注意，只会令人敬而远之，最多发一笔横财罢了——此地临近药王谷，本就是药材的主产地，若是人人自危急需药材，他及时垄断再高价卖出，这方圆百里怕是都被他搜刮殆尽。
“我已经派人打听过那个买药的人了，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药贩。只不过......”
魏无忌摩挲着酒杯，眼中闪过精光。“他做的生意，多半是秦魏两国之间的。”
联系到他的身份，程泽不难猜出他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行为，顶多算是一种挑衅。”程泽抬眼看去，眸中带着点讽刺，“区区一个秦魏边境，那位恐怕不愿意多看一眼。”
“魏公子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魏无忌的神色一僵，慢慢地放下酒杯。他望着那表面温润如玉、内里有如锋刃俊美公子，半张了嘴，却最终叹了口气。他挺直的腰背莫名染上一点颓然的气息，目光转向堂外那看得出萧条的院落。
“你说的不错。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我这个人，魏王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可是，这魏国的百姓，都是无辜的。我若有能力，怎么能不救人？”玄衣公子的语气半是无奈，半是怆然，而程泽仍一言不发。
魏无忌看不出程泽的神色，只上前作揖道:“人人都道我现在不过是弃子，我知我这样的身份恐怕会连累先生，但我仍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请先生救救这些百姓，救救......我！”
魏无忌深深低下头，却一时听不到回应。半晌，那道似是孤傲的声音响起:“你可知我救人的规矩？”
魏无忌抬起头，直直逼视程泽:“先生只道活人不医，但我想，先生一定会出手。”
“哦？你又如何知道？”程泽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我们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活在这乱世里了。”魏无忌苦笑，眸中却有另一种摄人的光芒，“可如若我们真的死了，那些剩下的人，虽然还活着，恐怕还不如一死。”
程泽看了他半晌，没有说什么。他移开视线，眼睑微阖，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没有回应魏无忌的请求，转身往堂外走。魏无忌见状，慢慢握紧了拳，却也没有再出声挽留。
那个仆从在他踏出堂口的一瞬就出现了，虽然微微欠着身，却仍不可忽视地拦在那里。
程泽脚步一顿，挑眉看着他。仆从神色不变，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魏无忌轻轻摇头，那仆从犹豫一下，便让开身子。
“我说你们，已经落魄到让客人睡大堂的地步了？”程泽转身，一脸玩味地望着魏无忌。
魏无忌眸光一亮，欣喜之色浮上眉梢。
没等他开口，另一道身影忽然出现。他全身着黑，与仆从那纤尘不染的白色不同，仿佛是浓郁的夜色。
那人一出现，程泽便不动声色地警惕起来。方才便是这人，让他感觉到如芒在背。
那人却没有理他，靠近魏无忌飞快地说了什么，就看见魏无忌脸色一变。
“抱歉，程先生，今夜恐怕是有人不想让你好眠了。”
程泽眉峰一跳，叹了口气。
“走吧，去看看。”
房内，一道屏风隔开了床榻和外室。程泽手中捻着红线，正在把脉。
“尊夫人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程泽站起来，言简意赅地说道，“静养几日便好。”
魏无忌扶着黄裙美人，颇为心疼。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程泽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对方这种眼睛里只有情人听不进话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屑。
“夫君无需担心，妾并无大碍。”那美人的声音却也并不矫揉造作，反倒令人听着十分舒服。
“他们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并没有伤害妾的意思。又有晖大人在......”黄裙美人柔声安抚魏无忌，但他却皱起眉。
“恐怕又是那群人。”他叮嘱好晖继续守着慕夫人，一边走出内室一边跟程泽说道。
“那群人？”
“他们想要的是魏武卒的统帅信物。”魏无忌凝视着一处窗棱，语气低沉。
程泽目光一顿，只道:“魏武卒的兵权，魏王难道会放心给你？”
魏无忌并不意外程泽的直言不讳，这也并非什么机密之事。他大方承认:“家父本就是魏武卒的真正成立者，魏武卒虽然效忠魏王，但事实上仍然听命于我。”
程泽的目光复杂起来，更加觉得魏无忌命不久矣。魏无忌被他这么看着，只能苦笑道:“先生不必如此看着我，即便手握魏武卒，我也断不会用他来屠戮魏国的子民。”
你当然是不会。程泽心中冷笑，但你的大王可不会这么想。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程泽拂袖，“这个时候来偷东西，这个局可不就是为你而设？”
魏无忌摇头，似乎并不在意。“若真是如此，我可就没那么担心了。”
“他们若是想得手，这点手段可不够看。”
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俨然被刺杀习惯的模样，让程泽都不禁失笑。
“程先生原来也会笑，”魏无忌朗爽笑道，“我还当你跟晖一样，都是那种冷面高手呢。”
程泽闻言立刻板起脸，轻哼一声。“我看你这个人真是病的不轻。”
他想了想又道: “尊夫人刚有身孕不久，最好静养，莫要跟着你到处颠簸了。平日里不可食杏仁、薏米......”
“你说什么？！”
本来还一脸轻松的魏无忌忽然激动的一把钳住他的手，程泽不禁吓了一跳。他眼睛一转，看着魏无忌又激动又些古怪的神情，心里有点奇怪。
“我说......尊夫人有身孕了。你不知道吗？”程泽试探地看了一眼内室。
魏无忌的表情却立刻变得欣喜若狂，看起来很正常，随即进了内室。“小慕......先生说，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内室里传出低声絮语，程泽叹了口气。感觉这个魏无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怎么意外的有些......傻气。
留下他们继续你侬我侬，他告辞退出室外，跟外边站着的仆从打了个招呼，让他带自己去云溪的屋子。
没想到，待他进门，等待他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仆从似乎也吃了一惊，仔细探查了一番，道:“没有血迹，或许小公子是被带走了。”
扫了一眼完好的窗纸和门口，程泽的脸色瞬间冰冷起来。那人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会偷不到区区一个信物？
声东击西——看来魏无忌的直觉没错，这些人，的确不是冲着他一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