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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二】 ...

  •   五十二

      韩非避瘟神似的躲开了鬼杀,掩拳轻咳一声。

      “鬼杀兄莫要取笑我了。”

      他压下耳根的微红,认真道:“还是先想办法让阿泽恢复神志吧。”

      鬼杀挑眉看他。

      “其他的,以后再说也不迟……”韩非在鬼杀的注视下声音逐渐变小。

      “你还真敢想?”鬼杀眯起眼睛,嗤笑一声。“好,等他醒了,本尊定会与他好好说说。”

      韩非:“……QAQ”

      鬼杀见韩非彻底蔫了下去,便带他往里走。逆鳞在鬼杀出现的时候就识趣地消失了,免得对方看见了他心情愈加不好,迁怒他这个可怜无助的主人。

      韩非蔫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阿泽似乎说过他对药物有抗性,怎么会轻易中了这情香?”

      鬼杀似乎为韩非要遭殃而心情变好了些,格外爽快地解释:“他是不是告诉你他百毒不侵?那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比他身体里那玩意更毒罢了。”

      “什么?”韩非一惊,骤然走上前去。

      “不若你以为,本尊为何闲着没事往他心门里放灵火?”鬼杀分毫不为韩非的惊讶所动,“那不过是以火攻火,为了压制他体内的陈年火毒。”

      韩非默然一瞬,讷讷道:“他的毒……可还有解的机会?”

      “毒是他自幼就带在身上的,早已浸入根骨。在他没有……与我定契之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一旦发作,整个人比中了情毒好不到哪去,如火焚身,只能靠药物压制。”鬼杀漫不经心地说。

      韩非愕然:“所以……他这根本不是受情香的影响,而是……火毒发作了?”

      “不尽然。”鬼杀想到什么,神情冷肃。“有人在暗算他。”

      韩非神色黯然,不禁攥紧手。

      他......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自己捱过去......

      他说过他想陪着程泽,他想与他分担一切。可他却对程泽的过去一无所知,这样的承诺,在他眼里是不是轻狂的可笑?

      他是不相信自己能接受这样的他么?

      韩非内心轻叹。

      鬼杀已经带他走到了小屋门口,这次推门进去,却见的是一方雾气袅袅的汤池。

      “可……我如何才能帮到他?”韩非看着汤池,犹豫地停下脚步。

      “中了毒自然是要解毒啊。”鬼杀不耐烦地把他扯进来,“上次你们不是无师自通了么?”

      韩非蓦然后退一步,惊道:“要要要……像……上次那样?”

      鬼杀饶有兴致看他:“怎么,你是个结巴的说法原来并不是谣传?”

      韩非深吸一口气:“鬼杀兄,你确定这样有用?”

      “你不乐意?”鬼杀挑眉,“难不成......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哄人罢了?”

      这男人,平日里看着一副风流无双的模样,真上阵了反倒畏畏缩缩?

      莫不是不行?

      察觉鬼杀别样的目光,韩非愤愤道:“这如何能一样?若无阿泽的意许,便是轻贱他。”

      他视若珍宝的人,连自己也舍不得亵渎。

      “你俩又不是第一次......”鬼杀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生生顿住。

      “第一次什么?”韩非疑惑。

      “还能是什么?”鬼杀没好气瞪他,转过身去寻程泽的身影。

      “总而言之,这办法肯定能缓解他的毒,你若是还婆婆妈妈的守什么礼数,就赶紧给本尊滚出去。”

      韩非立时闭了嘴,乖乖跟在他身后。汤池里扑面而来的浓重药味,让韩非都不禁皱眉。

      虽然池子边雾气缭绕,却也不难看清人在何处。

      韩非心里默念着清正守度,却瞧见程泽半伏在池子边、墨发如缎随水流倾泻而面色潮红,心里却没有欲念,反而涌上一阵令他窒息的悲恸。

      仿佛那火毒此刻,是烧在了他自己的心里。

      程泽似是半清醒的,感觉到鬼杀的气息,手指骤然绷紧。

      他努力撑起身子,抬头看过去。

      “你......去了哪?怎么回事?”

      鬼杀没回答。

      “是......因为嬴政?”程泽虽然虚弱,但不依不饶。

      “你别多管。”鬼杀皱了眉,上前蹲下身子,往他肩胛骨上画了个溢火符。“本尊倒要问你,不过去了片刻,怎么中了招?”

      溢火符将他全身火毒往一处引,虽然会让那一处极致痛苦,却能保一时清明解脱。

      程泽捂着肩喘息好几口,不住往池壁上蹭,却还能坚持分了神来回答:

      “是……幻火虫……”

      幻火虫产自百越西南,其身通体如黑漆,死后僵硬如铁,研碎成粉末,燃烧时味似檀香。

      他起初听红虞的说法,还没起疑心。直到火毒复发,才想起来这茬。

      鬼杀按住他不让他磕伤自己,扭头叫韩非:

      “愣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程泽骤然发觉韩非也在这,一时往旁边躲去。

      “别......别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他!”程泽紧紧贴着池壁,想要躲,却在鬼杀手下动弹不得。

      鬼杀难得温和了些,低声说:“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再不告诉他,我怕……”

      程泽却好似又陷入了不清醒的状态里。他低了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脸庞落下,羽睫不停颤抖。

      “我......我不能害死他......不......”

      鬼杀看他状态不对,沉喝道:“程子煜!你冷静点!”

      韩非虽然着急,但看程泽紧张痛苦的神色,还是担忧地停下脚步。鬼杀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看向韩非。

      韩非朝他摇头,默默地退出去。

      鬼杀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丢下程泽不管,只得慢慢将溢火符里的火毒生生往外逼。程泽闷哼一声,痛得疯狂地蹬水,立刻溅了他满身。

      鬼杀:“……”

      他正恶狠狠地盘算着怎么把混入幻火虫粉的贼人碎尸万段,却听见一阵笛声。

      那笛声原本音色清寂,本该带着肃杀的气氛,却叫吹奏者弄得清正雅致,仿佛是把破阵曲吹成了安眠曲,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鬼杀听得眉头一跳,却见还在扑腾的程泽闻声渐渐安静下来。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的意识慢慢恢复,却还虚弱得睁不开眼,但听见笛声的瞬间便骤然使力,抓住了鬼杀的手。

      “是谁……在吹笛?”

      笛声一顿,似乎感觉到他的清醒,便不再出现。

      鬼杀若有所思,低头掰开他的手指:“明知故问。”

      程泽疲惫地顺着池壁滑进水里。方才笛声与鬼杀的帮忙已经压制了大部分复苏的火毒,他现在已经暂时恢复了神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程泽低声问。

      “……只不过是猜测。”鬼杀没与他呛声。“上回你们神识一交融,我就觉得有些熟悉了。”

      程泽抿了唇,半晌才问:

      “所以,你这几天跑出去都是在查这件事?”

      鬼杀微微眯起眼,不回答他:

      “怎么会有人知道幻火虫的事情?”

      程泽伸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鬼杀也不客气,拉过他的手臂把他抱出汤池,随手放在旁边的小榻上。

      “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程泽一边化出衣袍穿上,一边道,“许是有人做了什么,才能扭转时间,将我带来先秦。既然如此,他对我……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

      “而且,今日我见了嬴政,觉得他很古怪。他似乎……对我过于了解了。”

      鬼杀闻言垂下眼睛,掩住了眼底的暗芒。

      程泽却系好腰带,抬眸看他。

      “你,知道嬴政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是在询问鬼杀。

      程泽知道这样的联想很荒唐,但直觉让他没有否定这种可能。他注视着鬼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有的时候,我会想,”程泽见他半晌不答话,挪开了视线,“若不是因为我以血肉为祭器,将你困在这,你化形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不是他。”鬼杀突兀道,似是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不会是嬴政。”

      他丢下这话,便沉着脸甩袖走了。

      程泽盯着他的背影,没拦住他。他垂眸看着摊开的左手,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慢慢地将手心覆在眼睛上。

      事情越来越超出了他的预料。从来到韩国只是为了查清楚魏无忌的死与背后那股操作七国命运的势力,到现在已经彻底将他自己牵扯进去。那股势力必然也将他的到来划入了自己的谋算之中,自己做的一切或许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他还说过会护韩非周全,不让他被那所谓的命运摆布。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根本没有逃离命运的安排。

      他或许一开始就猜错了方向。

      韩非的死局,并不在秦国。

      他要……怎么办?

      程泽抱紧膝盖蜷缩起来,缓缓地闭上眼睛。

      济世堂。

      盖聂早已将安静下来的程泽照顾妥当,塞在被子里安静地休息。他从前照顾云溪就很熟练,此时来帮忙,也让晖感慨着轻松了不少。

      云溪也是半途中听见动静过来,这会儿正趴在
      床边摆弄着程泽脖子上的骨笛。

      盖聂还在一旁收拾衣物,忽然看见被晖随手塞在一起的几张布帛。那画露出一角,就听见云溪好奇地问:“咦?先生又画画了?”

      盖聂看出布帛上画的是寻常的一处院落,一口井、一张石桌,上面摆着棋盘,一旁还架着秋千。秋千在葡萄架下,葡萄藤边一只小犬正朝那垂下的葡萄扑腾着。

      云溪凑过来看了一眼,了然道:“先生想家了罢。”

      他见过这画里的场景无数次,也问过程泽,但他只道是从前的旧居,云溪也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家罢了。

      盖聂不语,仔细整理好几张布帛,也没再看就放回了程泽枕边。不多时,听见晖招呼韩非进来的声音,便起了身。

      韩非看见盖聂,明显也是微讶,但他很快微笑道:“真是多亏盖先生在,不若按他那个性子,定是又瞒着大家、不好好照顾自己了。”

      他话中带着亲昵和熟稔,让盖聂微微凝了眼眸。

      他缓缓回道:“程先生也是在下的朋友。”

      韩非看了一眼床榻上衣衫整齐的程泽,回想起红虞捎来的话,目光微闪。

      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床边趴着一个蓝发蓝眸的少年,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是先生的朋友吗”云溪盯着韩非忽然问道。

      “这位是……”韩非看向盖聂。盖聂:“他是程先生的徒弟,现在亦在我鬼谷门下。”

      韩非目露惊诧,显然也知道鬼谷的规矩。但他见盖聂不打算多做解释的样子,只好笑着回道:“我是你先生的师兄,自然,也是他的朋友。”

      云溪睁大眼睛:“那我岂不是得喊你师叔?”

      韩非忍俊不禁:“你也不唤你家先生师父,怎的到我这就把我喊得这么老?”

      “师父师叔乃是辈分之称,怎么就喊老了?亏你还是师兄呢!”云溪毫不客气地嫌弃道。

      韩非冷不丁伸手弹了他的脑门,板起脸逗他:“小子,怎么跟师叔说话的?”

      云溪条件反射地抱着脑袋缩脖子,见他和程泽如出一辙的举动,当下信了他,怕他和程泽一样训斥自己,扭头跑了。

      云溪一走,盖聂就忽然对韩非道:“在下听闻荀子门下除韩非先生与李斯先生外,再无其他弟子。”

      韩非一愣,听见盖聂在问这个,一时间有些尴尬。总不能告诉他,是自己厚着脸皮与阿泽套近乎吧?

      他只得轻描淡写道:“儒门之中,自是不同鬼谷。”

      盖聂却想起方才程泽抱着他的手臂唤着“师兄”、依赖亲昵的模样,暗自收紧了手指。

      “对了,既然盖聂先生在此,我也不用在跑一趟紫兰轩了。”

      韩非笑了笑,俊秀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方才没有的锐意。

      “可否劳烦盖先生,替我向嬴政转达几句话?”

      盖聂看着他,缓缓点头。

      “之前许下的约定,我已经想好了。”

      韩非启唇,轻声说了一句话。

      盖聂脸色微变,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韩非仍旧带着笑意与他对视,目光分毫不让。

      盖聂看了一眼程泽,沉声道:“我会告诉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爬来更新,呜呜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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