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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 ...

  •   四十五

      史载那位一扫六合的秦王少年时曾随一位无名大家饱览百家之学,在偶然读到韩非的文章时,喜出望外而废寝忘食,反复咀嚼以致拍案惊呼:
      “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程泽不在乎嬴政是不是能死而无憾,他只知道韩非最后的确在他的秦国身死道消。

      笼罩在韩国头顶上的阴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他不安。

      诚然知道韩国户枢不蠹、秦国势不可挡,便是为了天下人他也不会阻止嬴政统一六国的大业。即便是答应要救韩非,他也不曾对韩国苟延残喘下去有什么信心。

      只是,韩非和这一切不一样......

      程泽落在紫兰轩的房檐上,想到这却略微一愣,不留神踏断了一片瓦。

      他心里......已然将韩非同魏无忌那样的人物给区分开了。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和从前他与魏无忌的合作有何不同?

      脑海里浮现出那夜提着宫灯对他展眉微笑的清贵公子对他说的话,程泽不禁耳根微热,脚下的瓦片被他彻底踩了个稀碎。

      至少魏无忌不会像这个人一样表面光风霁月,内里都是些叫人无奈的坏心思......

      程泽推锅推的理所当然,完全拒绝承认是自己挑逗在先。

      “什么人?!”一声远远的沉喝惊醒了他,随之而来的是一柄雪亮的飞剑。

      程泽的瞳孔骤缩,方欲后撤闪躲却忘了脚下瓦片俱碎,着力不及便要无可避免地倒下。

      但随后肩背撞上的是温热的怀抱,不是坚硬冰冷的房檐。

      程泽短促地喘了口气,感觉到那怀抱是熟悉可靠的气息,便放了心,依着那有力的臂弯站稳了。他侧目看向卫庄,低声道了谢。卫庄却移开视线,扶着他的手臂似乎都有点僵硬。

      看来......是他清醒后回过神儿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此刻多少都有些尴尬。

      程泽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若无其事地看向方才袭击的人。

      白衣翻飞的剑客手持长剑,身形如松,俊美的脸庞还带着少年人的清秀,眼眸却透着叫人看不透的沉意。他眸中只有淡淡的疑惑,看着停在自己喉前三寸的鲨齿剑锋的视线却十分平静。
      果然是盖聂。

      “看来阁下是小庄的朋友,”盖聂虽然垂下了执剑的手,但并没有收剑入鞘,“得罪了。”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卫庄冷森森的脸上转移到他毫不介意地揽着那青年腰肢的手上,目光多了几分意外。

      小庄何时会这样庇护一个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拔剑,还表现出了这样强烈的敌意......

      今日程泽虽然出来的急,却并没有忘记戴上面具,盖聂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他今天来就打定主意要阻止嬴政招揽韩非,多少都会得罪那位未来的秦始皇,因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长相。

      程泽没想着要瞒住盖聂,当即轻轻拍了拍卫庄的手,示意他把剑放下,语气平静地对盖聂道:“盖先生护主心切,在下亦然,也是误会一场。”

      盖聂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像是起了波澜一样,彻底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便是听着声音也能认出人来,他利落地收了剑,语气难掩讶异:“程先生?是你?”

      卫庄见状也不言不语地收了剑,看起来并没有主动对盖聂解释的意思。程泽轻轻点头,余光瞟到不远处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只道:“下去谈罢。”

      盖聂显然有些欲言又止,但也从方才程泽的回答里琢磨出味儿来,不禁捏紧了剑鞘。但他也只是沉默地点了头,跟在他们身后下去了。

      方才的插曲早已打断院中两人的对话。韩非见了程泽毫发无伤地下来,方才松了口气。

      “子煜,你怎么来的这么匆忙?”他温声问道。黑金色的面具覆盖着程泽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

      韩非便觉得周身似乎闪过一丝冷意。
      他察觉程泽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身后同样戴着面具的嬴政,眼睛转了转便笑道:

      “今日卫庄兄刚把他师兄和这位尚公子引荐给我,这才刚谈了不久,你便赶巧来了,人多也热闹,来,我们也一同......”

      “不必。”

      程泽打断了他,对着韩非轻声道:“我听说,你和他,相谈甚欢?”

      不知为何,韩非觉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十分机灵地立刻否认:“倒也并未......这不是有朋自远方来......志同道合便多谈了两句......”

      “志同、道合?”程泽冷笑一声,转眸看向白衣人,“你,就是嬴政?”

      他身上隐隐有带着敌意的压迫气息,让韩非轻松的神色渐渐散去。

      盖聂敏锐地迅速挡在嬴政面前,皱着眉看向程泽。

      程泽往前走了半步,也只是半步,因为盖聂的剑出鞘了。

      嬴政也在打量这个突然闯进的不速之客。虽然连他的真面目都未见得,心里却隐隐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他缓步上前,按住了盖聂握剑的手。

      “正是。”他说,“先生又是何人?”

      咚,咚咚——

      嬴政的声音一响起,便如惊雷落入山涧,电光火石之间一些破碎的声音和画面像潮水一样灌入程泽的脑海——

      ......先生姓甚名谁?自何处来?为何......待我这么好?

      ......先生,我想让这六国百姓成为我大秦子民,再也不受战乱纷扰。你......可愿陪我一起结束这个乱世?

      ......韩非毕竟是韩国王室......寡人连韩王都不放在眼里,他区区一个韩非,寡人难道杀不得!

      ......好、好的很!你自去救你的世人,又何必在意朕的死活!

      脑海里生生挤进许多不属于自己的强烈情绪,似乎有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一种如遇天敌的恐惧铺天盖地压了下来,逼得他差点控制不住鬼杀,立时抵着额角踉跄退了两步。

      韩非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搀住摇摇欲坠的程泽。

      “嬴政......嬴政......走、快走!”程泽猛的喘了一大口气,身体已经彻底软下来,眼睛也闭上了,手却死死扣住韩非的肩,语气里俱是惊慌。

      已经感知到鬼杀暴动的气息,韩非便打横抱起人,回头对其他人道:“抱歉,阿泽的旧疾又犯了,恕非失陪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他进到心门里探查情况。不料卫庄却先他一步挡住他的去路,皱眉问他:“什么旧疾?他到底怎么了?”

      卫庄只是忽然想起那个梦,下意识地觉得不能忽略这件事。

      “这......”韩非为难又着急,只得耐下心认真对卫庄道:“卫庄兄,我知道你担心阿泽,但现在的情况一言难尽,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卫庄脸色仍然冰冷,但终究是让开了路。待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盖聂终于出声插了句话:“小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庄转头看向那个气势不凡的罪魁祸
      首和自己这个满脸疑惑的师哥,忽然就很想用鲨齿给几个时辰前信誓旦旦把人带到韩非面前的自己戳上几个窟窿。盖聂察觉到师弟的坏心情,虽不知原因也还单纯宽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收获了他一个毫不留情的白眼。

      嬴政却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二人消失的方向,眸中深意更甚。

      韩非将程泽带到一间空房间,拜托姑娘们莫要让人进来。他也顾不得对着那些小姐妹们意味深长的表情犯尴尬,神情凝重地锁了门。

      程泽闭着眼睛,额角冷汗不住滑下,嘴唇微张似乎在念叨着什么。韩非俯下身子听了两句,只听到“离他远点”这句话,便毫不犹豫地将额头贴上去,直接主导了这次心神交汇。

      以往经过程泽的允许与他心神交汇十分轻松,可此刻他心神动荡不堪,韩非只得一点点慢慢攀附住程泽的神念,温和地等待他接受自己。

      程泽低喘几声,感觉到另一个神念的熟悉感,渐渐放松了抵触。

      韩非也松了口气,顺畅地进入了他的心境。

      这心门里果真混乱不堪,原来那片幽静的竹林被一片灵火燃烧着,韩非被扑鼻而来的浓烈黑烟冷不丁呛了个满怀。这情况,莫非......鬼杀已经被完全激起了杀性?

      究竟是什么会让他如此失控?仅仅是因为见了嬴政一面?可他们似乎从未见过彼此,是什么会让程泽反应这般剧烈?

      韩非当下不敢犹豫,召出了逆鳞,拜托他找到鬼杀暂时压制住他。自己便凭着感觉穿越那片火海去寻人——虽然看起来烧的很激烈,可韩非身上有逆鳞邪气护身,那灵火也奈何不了他半分。

      即便如此,那竹林此时没了程泽的引导仿佛变得无边无际,让韩非怎么都走不出去,也找不到程泽的神念。

      天边一道锐利的撞击声响起,继而火势渐渐小下去,似乎是快要熄灭了。逆鳞压制住了鬼杀,让韩非松了口气。

      可他若是不尽快找到程泽,那他们俩还是醒不过来。

      有未曾被烧尽的竹枝挂住了韩非的衣角,他弯腰拨开,却忽然一愣。

      那竹枝的触感,竟然温热奇异,像是......他触碰到阿泽神念时候的感觉。

      难道这片竹林里的每一条竹枝、每一片竹叶,都是他神念所化?

      所以......一开始程泽要用伞挡住落叶,其实是不想那些神念频繁地落在他身上,让他被过多窥探。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神念可以反过来让他们彼此直接交流?

      可是,要如何沟通这些神念呢?韩非犯愁地蹲了下来,随手压灭了一株笋上的灵火,轻轻抚摸着那灵笋。灵笋十分有灵性地颤颤笋尖,似乎在感谢他救了自己。

      “小灵笋,你家主人在哪呢?”韩非不禁笑起来,手指挠了挠灵笋的根部。它十分人性化地弯了弯身子,似乎是怕痒地躲避着他的手。

      “他总是这样......”韩非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一受伤就躲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还背着我偷偷掉眼泪呢......”

      小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赞同地扭动肥胖的身体,似乎在反驳他。韩非见状更乐了,左右找不到人,鬼杀也暂时压制住了,便干脆盘腿坐下来逗逗那灵笋,顺便歇一歇、喘口气。

      “你这小家伙,还挺护主的?”韩非摸......着下巴,“那你说,他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帮他吧?”

      小笋蔫了,没精打采地似乎很难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感觉灵笋拔高了一点。

      “他有苦衷,也有秘密,这我知道,可我不在乎。”韩非轻轻地点点灵笋的尖儿,“我曾经窥见过......那种操控命运的力量,所以......我知道他想做的事,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想陪着他......一直陪着他。他把自己......过的太孤单了。”韩非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他的过去,也许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无论是那种近乎疯狂的赌徒作风,还是那种无论是否在能力之内都会去救人的秉性......

      他记得那一夜程泽看着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比与他共情更深刻的悲恸。不是和卫庄那样龙困浅滩的挣扎之痛,而是一种仿佛对命运了如指掌的痛苦。

      他自己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如此在意的生死 ,落到那人眼中便是如此意难平,让他忽然对打破那个宿命、活下去慢慢有了期待。

      除了注定的使命,或许他此生还可以抓住这个有幸得以惊鸿一瞥的变数。

      小笋探了探头,试探地长长了一片叶子,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别担心,”韩非微笑,“我不会放弃的。所以——”

      韩非忽然眨了眨眼,捧起胖竹笋的叶子亲了一口。“小家伙,我要继续出发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小笋似乎呆滞住了,叶子尖微微颤抖,不一会便“嗖”地收起来,盖住了笋尖,像是在害羞。下一刻,一道微风刮过,韩非眯了眼转过身去,惊喜地发现

      程泽拄着伞,有些虚弱地站在不远处,但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神情古怪,显然是看到了韩非的举动:“你方才......在对我的神念做什么?”

      韩非嘿嘿地笑了声,盈满了笑意的眼睛又亮得像落了花的潭水,叫程泽不禁恼怒上前推了他一把,却被韩非捉住了手腕,反带入怀中。

      “自然是,做我一直想对你做的事。”韩非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双眸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小笋就是阿泽的神念,它根本不排斥自己的亲近,便说明阿泽心里并非对他毫无感觉。在这心门里,他们的心思都无处遁藏。

      程泽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顿时惊愕得微微瞪大眼,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你......胡言乱语!放开我!”

      韩非没有给他机会,把人揽的牢牢的,不依不饶地问道:

      “阿泽,你今日如此着急,难道不是不愿我见嬴政”

      程泽气急败坏:“是又如何?那不过是......不想你自寻死路!”

      “阿泽何出此言?嬴政虽然是秦王,但也十分推崇法家学问,他的目标,未必不是我想达成的。”韩非似是一本正经道。

      程泽气极反笑:“如此说来,你便是定要和他去秦国?即便他日后翻脸负你杀你,你也心甘情愿?即便他日后让秦国铁骑踏遍韩国的土地,你也心甘情愿?韩非,我以前以为你不过是病入膏肓,现在才知道你简直无药可救!”

      “谁说我要和他去秦国?我与他毕竟身份特殊,便是合作也不会只身犯险。”韩非辩白着,唇角早已是掩不住的笑意,“阿泽,你这不是在担心我么?”

      程泽登时回过味儿来,眼尾因为薄怒染上微红:“你......!”反应过来刚刚韩非说的话,他只觉热气直往面上涌,撇开视线强装镇定:“少自作多情了!”

      “你说的倒也没错。”韩非惋惜地叹了口气,却低下头在他耳边轻道:

      “我本多情,奈何遇卿。”

      程泽的脸已经彻底自暴自弃地埋进韩非的臂弯里,就和旁边多长了几层的笋衣试图牢牢裹住自己的小笋遥相呼应。

      他为什么要自己送上门去找罪受......这家伙分明坏的足以遗祸千年,根本用不着他担心......

      韩非轻笑,没有再逗着怀里的“竹笋”开口,只是轻轻松开他,抚平了他衣襟上的褶痕,慢悠悠地说:

      “从前我在桑海念书的时候,听说过一种海鸟,它从学会飞行开始便在寻找一种美丽的珊瑚。它们每年一起出发,从浅浅的海滩到渔民们都去不到的深海,找啊找,累了就捉海里的鱼,渴了就衔着贝壳接天上的雨水。若是飞不动了,或是遇到了暴风雨,便可能葬身海底。”

      程泽还是低着头没有动静,但小笋正探出头来,好奇地扭动着小片的叶子。

      “它们穷尽一生寻找着,却有可能至死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珊瑚。可一旦找到了,便会绕着那珊瑚盘旋悲鸣三天三夜,然后毫不犹豫地俯冲入海,永远地沉睡在珊瑚之下。它们的灵魂便会化作游鱼,成为那珊瑚永恒的守护者。”

      程泽终于抬眸,忍不住开口:“这分明就是......民间传闻罢了,若是每一只鸟都回不来,怎么可能延续他们族群的存在。”

      “禽鸟走兽,乃至人族,为了生存而趋于本能,的确是世间常理。”韩非坦然地点头,并不反对程泽的质疑,“可到底还是有人,心里沉睡着一只找不到属于自己珊瑚的海鸟。”

      “虽然知道此去无生,可仍是不会回头。”

      韩非低下头,直直望着他。

      “我欲构筑这约束本性的法,却也曾经无数次为我无处寻觅的珊瑚叹息。我看得见命途的归宿,却不甘趋避死亡而放弃使命。与本性背道而驰的,注定是难以长存于世的异类。”

      “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世间唯一还记得那珊瑚的海鸟,直到我......遇见了你。”

      “我想陪着你,直到我们都看见珊瑚的那一刻。”

      程泽眼睫一颤,目光一对上韩非深藏漩涡的星眸便难以逃脱。

      胖笋迅速抽条拔高,仿佛不够明显似的,一边开枝散叶一边挲挲地晃着身子,带着身边的一群原本焦黑萎靡的竹子重新焕发生机,顷刻间拔地而起,带来一片郁郁青青的茂盛竹林。

      飘飞的竹叶温柔地落下,若有若无地落在韩非的肩上,一瞬间让他感觉到细若游丝的情绪。

      韩非上前半步。

      他们的距离本就不远,程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直到耳边落了低低的轻笑,他才恼怒地反应过来,睁开眼转身欲走。

      但下一秒便被轻柔地圈回来,禁锢在高大的青竹前,鸿毛般的吻从眉心一路绵密落下,直到温软的唇。

      似是犹豫,不如说是怜惜,本该掠夺的力道变得柔和而珍重,缓缓摩挲着还有些颤抖生涩的温润部位,不动声色地慢慢引诱。

      程泽只感觉心神都仿佛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归宿,无法抗拒那个神念温和的索取。

      ——也许他的心思,早就已经同对方别无二致了。

      于是默许变成引线,之前的忍耐都化作唇齿间更长久的缠绵,甚至何时由心境回归现实也无知无觉,直到沉沦许久才渐渐寻回界限。

      竹叶纷纷扬扬地落下,隐隐可见金色的神念层层瓦解,似乎难以承受某种剧烈的刺激而消散无踪。

      房门外,正被几个神色可疑的姑娘拉过来听墙角的弄玉好奇地想要出声询问,忽然耳力极佳的她便一下子听到了什么。

      弄玉:......!!

      “各位姐姐别难为妹妹了,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听的......”弄玉红着脸跑了,几个姑娘也笑嘻嘻地追了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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