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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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盖聂对于身后的云溪倒是习惯了，还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了他一把。程泽对上他望过来的清亮眼眸，眯起的眼微凝，移开了视线。
“小先生的确挂念阁下，方才一直如坐针毡。”
的确如坐针毡，不是他腿上的地儿都是针毡。
白衣剑客木着脸把小童又推出来，将人形挂件利落地还回去。
程泽叹了口气，招来下人将云溪带到隔壁不远处的屋子暂时歇着。历经此事，领事之人毕恭毕敬，身后一队仆从仿佛押着囚犯，将云溪围了个人墙簇拥着下去了。
待人走干净了，程泽神色稍霁，又从袖中拿出骨笛，放在面前的小案上。
“两位今夜能赶来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之前在下便说过，两位有任何想做的事，只要在下能帮的上忙的，在下都愿意尽绵薄之力。”
程泽简单地拱了拱手，微微颔首，又变回那个端方得体、风雅潇洒的万花首徒。“在下知道二位心里都有疑问，今夜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但我有一个条件。”
卫庄搭在剑鞘上的手指扣了扣，银色的眼眸里敛着伺机而动的微芒。他的称呼发生了转变，意味着这一个要求，是他撇开身份立场，以个人的名义对他们的请求。
“这骨笛能力奇诡，本不该现世。我得到它也实属偶然，对它的功效也不敢说十分了解。”程泽瞟了一眼盖聂，忽然发觉他把骨笛掩在衣襟下，顿时感觉有点奇怪。
“你们也当看出来了，这骨笛能唤来另一只笛子的主人。然而作用的距离上限与其他条件都不甚清晰，如若贸然使用，也不知会否有其他遗留作用。”
他是万花出身，惯常有些“是药三分毒”的警惕，更何况是这种近乎神奇的物事。
“刚知道云溪把它送出去的时候，我便打算找机会再寻你们要回。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程泽凤目微眯，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骨笛轻放在案上，推向卫庄。
“作为救命的谢礼，我会它们赠与你们。我想对于你们来说，这件东西更能发挥它的作用。”
卫庄挑眉，这人可是打的好算盘。一面将一个不知深浅的隐患排除，一面送了一个人情还了一条命。
“你到底想做什么？”卫庄一针见血地质问，脸上的神色似乎十分不耐。
盖聂默不作声，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基本赞同师弟的问题。
程泽知道他们不会轻信自己，也未打算取信于人。对于鬼谷弟子，选择只不过是利益衡量后的取舍。
他并未回应卫庄的问题，转眸盯住盖聂:“我的条件是，你们要将云溪带走。”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尔后盖聂问道:“阁下明明如此重视小先生，为何......”
卫庄则嗤笑一声，表明了他的态度。
程泽沉吟半晌，又将一枚玉佩放在案上。卫庄与盖聂对视一眼，双双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此玉是云溪身份的唯一证明，虽然这七国里唯有权贵有玉傍身，但要找到也实属大海捞针。更何况，云溪的亲族也许已经覆灭。”
程泽微微蹙眉，回想起那人扬手扔来玉佩时说的话。盖聂却看着那枚似曾相识的玉佩，微微地拧起眉。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已经上了罗网的死亡名单。”程泽的语气微沉，面色如霜。
“我已经答应魏无忌出谷，而我善医术不善武，恐怕今后再也护不住他。”程泽眸中闪过愧疚，“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先生。我想，鬼谷或许更适合他。”
卫庄并没有察觉盖聂的凝思，只是捏起骨笛玩弄般地在指尖打转。他本就觉得程泽的想法无比可笑，对于纵横来说，对立是他们今后的命运。这对骨笛又有什么用？
而那个要求，更是无理得很。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接受你的这套说辞？”卫庄慢条斯理却带着威胁感的声音响起，“鬼谷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这不是说辞，而是一个选择。”程泽偏头，眸子里跳动着烛火的光影。“在一开始你们出手以后，便不仅是我们选择了你们，也是你们选择了我们。”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并没有错。”程泽莞尔一笑，转了转闪现在手中的狼毫，“我保住了命，你们得到了一个天生剑骨。这可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天生剑骨？一瞬间想到鬼谷子的吩咐，卫庄的神色忽然有些复杂。
这人遥在千里之外，也能知道他师父的打算么？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程泽拱手，解释道:“在下不才，于《周易》推演之法略有钻研。早在我们初次见面便知道，云溪与你们鬼谷有缘。”
卫庄冷着脸扣了扣鲨齿的鞘，冷哼一声不再接茬。程泽方松了口气，却听盖聂一句“不妥”，又提起了一颗心。
“鬼谷弟子历来只收纵横二人，若云溪入鬼谷，日后恐怕会立于两难之地。”盖聂提起纵横的对决毫无波澜，似乎比卫庄要看得淡。
“盖先生可知何为天生剑骨？”程泽却反问。见他不答，程泽微叹。“云溪就是为剑而生的。”
见他无动于衷，程泽摇头，拂袖而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道:“历代鬼谷子皆由鬼谷弟子中胜者继位。这乱世养的了历代纵横，却也终究要葬送鬼谷。”
“若是有一天......纵横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鬼谷又将何去何从？”
“我这奇绝医术，也只能救一人；可你们鬼谷绝学，却能救这天下。”
纵横可以消失，鬼谷却不能湮没。
如此称得上是大放厥词的言论，在那面如冠玉的青年口中却不显张狂。他陡然间已经明白师父让自己前来的意图，而那心中长存的疑问越发呼之欲出。
半晌，面色平静的白衣剑客站起，谦谨道:“受教了。”
程泽本来讲出了几分义愤填膺，被他这么一堵，面色一僵，道一句“那便多谢盖先生”，便有些不适地挥手，示意他坐下。两人双双无言对视，程泽又觉出一丝尴尬，却面不改色地呈上一杯茶，递给盖聂。
卫庄冷笑一声，将头偏向一边，银眸微垂。
夜色渐浓，薄雾里隐约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即使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下，那双唯一露出的明亮潋滟的眸子也有让人分外垂涎的魅力。
——是个美人。罗网的地级杀手心中暗想。
然而，美人手里的长剑，以及不断靠近的冰冷气息，让他不自觉地咬紧牙关，随后迅速跪下传达密令。
“知道了。”剑鞘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在夜空中划过，“不会太久。”
“惊鲵大人——”罗网杀手犹豫地出声，“掩日大人还有一句话——”
“罗网的剑，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
冰冷的气息一顿，又迅速流动起来，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