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的小娇娇》唐灯里

12、生死1

　　“啊？”郑济嗓子一紧，知道是知道，这个地方有点特殊，饶是他没有兴趣，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地方在哪。

　　“沈姑娘难不成想要去那里？”他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

　　沈绾淡淡道：“嗯，劳烦郑将军，带我去安琴坊吧。”

　　郑济略微失色，用手抵住嘴唇咳了一声，“沈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吗？那个地方吧.......不太适合你，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

　　沈绾奇怪道：“为何不去？人不是都说‘但闻风雅处，城南扶琴游’，好不容易到了桐州城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她一本正经地询问，郑济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支吾半晌，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明说了，“沈姑娘有所不知，那安琴坊虽然不似其他妓院，但于姑娘您来说，也实在是不堪，不是姑娘等入得的。”

　　“抚琴的地方，能有什么入不得的？我不做别的，只是想听听琴而已。就算有不堪的地方，我不去看不去闻就是了。”

　　左右她已苟活于世，还怕什么不堪。再说，这世间其他不堪的地方，她见到也多了。

　　沈绾漫不经心地说着，见郑济站着没动，稍加解释了一番，“郑将军有所不知，从前我在许府，有人教我识过琴谱，扶琴略有涉猎，所以很想去安琴坊，长长见识。郑将军别担心，我自是不会和大将军提，就算回去后将军问起，也不关郑将军的事。”

　　郑济还是有些肝疼，这小姑娘嘴上说的好，可宗政九的性子他摸得太清了，关不关他的事可不是别人说了算的，宗政九若是发起脾气来，牵扯进来的人都免不了饱受一顿暴打。

　　“沈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郑济犹豫了片刻，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沈绾微微蹙眉，态度强硬起来，“郑将军，镇国大将军派你跟着我，到底是想保护我的安全，还是监视我，限制我的自由？若是我不高兴，大将军自然也会不高兴的。”

　　说罢，径直上了马车。
　　心中一阵落寞，有些话纵然不是她心中想说的，现在居然也说得出口了。

　　“郑将军。”
　　她喊了一声，催促道。

　　郑济叹了口气，只得恭敬不如从命，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小姑娘看似柔弱，却软硬兼施，信手拈来，着实不简单。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又不是他的女人，他管这么多干什么！

　　衣袖一甩上了马车。

　　安琴坊离此处大约隔了五六条街，本来这种烟花风月之地，都是晚上热闹，但安琴坊不同于其他，饶是刚到未时，也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沈绾下了马车，在门外站了会儿，有隐隐琴声入耳，虽声音微弱，却依旧能感觉到其精妙之处。她转头对郑济说道：“郑将军若是不想进去，我一人进去就好，郑将军不必担心，扶琴姑娘的琴声结束，我就出来。”

　　郑济急忙应道：“没事，我一大男人，有啥去不了的，哈哈。”

　　安琴坊共有两层，一楼是宽敞的大厅，整整齐齐摆放着茶桌，人来人往比较自由，还有机会近距离一睹扶琴姑娘的芳容，所以来客大多选择在一楼。二楼都是雅间，设计布局十分巧妙，绕着舞台形成一个环形，打开窗子，刚好欣赏到舞台精彩的表演。

　　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笑容灿烂，徐徐走上来，见到沈绾的时候，目光一滞，顿了顿，不可思议道：“.......诶呦，这位姑娘也是来听曲子的？”

　　沈绾点了点头，“自然是，这位妈妈，二楼可有雅间。”

　　她环顾一圈二楼人少，视线好，从上面俯视，能将一楼的景况全看在眼里，找文勤也会更方便些。

　　今日文勤若是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若是没有，她便要见一见这扶琴姑娘，能打听打听情况也是好的。
　　大抵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吧，也不知道是什么执念，她就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哪怕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怜。

　　教坊的老鸨上下打量了沈绾一番，眼神里有些惊奇，她在这教坊里待了有些年头了，见的人虽多，先不说来这里的女子本就不多，一男一女一起来的情况更是从未见过，今日也算是又开了眼了。

　　沈绾见怪不怪，心中早有预料，只是淡然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到老鸨手中，十分有礼地颔了颔首。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那老鸨瞬间春光满面，“姑娘真是爽快人，二楼的雅间还多得是，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就随我来吧。”

　　随即带着二人去了二楼，又叫人上了茶果。

　　房间的布置精巧雅致，从大敞的窗子望去，刚好能看到纱帘后的女子纤指弄巧，旁侧伴舞的美人柔软的身段就如绸缎一般，让人看了就想拥入怀中，郑济看着有点意思，侧目看了一眼沈绾，随机一愣，她说是来赏曲子的，此刻却是一丝要欣赏的意思都没有。

　　茶果点心端了上来，老鸨将二人打点好，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我姓吴，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唤我一声便是。”

　　“多谢吴妈妈。吴妈妈请留步，我有一事想问。”沈绾起身，说道。
　　“姑娘还有何事？”
　　“敢问，如何才能和扶琴姑娘见上一面，我有些事，想向扶琴姑娘打听打听。”

　　吴妈妈熟练地笑了笑，推脱道：“扶琴姑娘不会轻易见人的。”
　　沈绾道：“我只要一会儿，半炷香的时间便可。”

　　吴妈妈略有为难，“扶琴姑娘嘛，虽然以琴为生，不过我这安琴坊，毕竟不是专门的琴坊，扶琴姑娘虽已琴技著称，却也是要正常接客来谋生的，已经有客人预订好了的，怕是耽误不得。”

　　沈绾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又掏出一块银子，“吴妈妈，我只要半炷香的时间即可。”

　　吴妈妈这回也没刚才那么爽快了，思量一会儿，才收了银子，皱着的眉头微微缓和下来，假意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不过，我也只是能去帮你问问，姑娘所不知，扶琴的性子清高得很呢，她要见哪个客人，都是自己决定，我都说不算的。”

　　沈绾笑了笑道：“多谢吴妈妈了，还得麻烦吴妈妈帮我带句话给扶琴姑娘，就说，她刚刚弹的这首胡笳曲，由‘归梦去来’转入‘草坐水宿’时，稍显突兀，不妨试试将右手的指法化勾为挑，或许弹出的音调也能更柔和些。”

　　她这也是得益于幼时痴迷于琴谱，虽不是出身名门，却对琴曲有着极高的天赋，扶琴既是懂曲之人，自然会为了寻求知音，百忙中抽空见她一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扶琴答应了见她，一曲结束，便听得有人敲门。

　　沈绾开了门，便见到吴妈妈身后站了一位女子，身着粉衣，头戴翠玉，打扮上和其他人别无差别，但远远看去，整个人却不似寻常教坊姑娘那般俗气，她眼中有几分淡然，显得微微有些凉薄。

　　吴妈妈道：“沈姑娘，这位便是扶琴姑娘。”
　　沈绾微微颔了颔首，对方见此，也回了一礼。

　　吴妈妈又嘱咐一句，“扶琴啊，你可得记得别耽误时间，那位公子看起来不太像是位好招惹的。”

　　扶琴点了点头，吴妈妈便去忙活别的了，她走后，扶琴一直淡漠的目光忽然闪过一瞬激动，走上前去直接问道：“姑娘有胡笳曲的琴谱？”

　　沈绾摇摇头，“没有，在战乱中毁了，我只是略记得一二。”

　　扶琴闻言，眼中晕出点点失落，她本是爱琴之人，只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到这种地方来卖弄琴技，心里虽多无奈，可也是习惯了，她靠着琴技吸引人，但终究是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她何尝不明白，那些表面上说欣赏她琴技而慕名而来的人，又何尝不是为着她的美貌？

　　可眼前这位沈姑娘却是不同，吴妈妈将沈绾的话转达给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是非常懂琴的人，不仅仅懂琴，还懂她的曲子，懂这首胡笳曲。所以，就算她现下要接的客人出手再阔绰，她也要见一见这个沈姑娘。

　　扶琴急于求琴谱，方才却又听到琴谱已毁，便觉失落，她“哦”了一声，黯然道：“恕我有些仓促，姑娘能懂我的琴曲，实在是难得，我也是太心急。”

　　沈绾柔声笑道：“琴谱虽是毁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写给你。但在此之前，能否向姑娘打听一件事？”

　　扶琴有些惊讶，“向我打听？什么事？”
　　“扶琴姑娘可否认识一个姓文的男子？名勤，字初颜，他若是来过，也就是这两天。”
　　扶琴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见过，他可是经常来这里的，还说要替我赎身，鬼话连篇，我倒是从来没信过。”

　　沈绾目光一聚，“他说过这种话？”

　　扶琴似是看出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他还说，最近要成亲了，等拿了女方的嫁妆，就有钱赎我了呢。”
　　沈绾一时有些失神，“可是他明明去了琴阳……找我……”
　　扶琴不以为意，“他不是有个姨母也在琴阳吗？”

　　沈绾如遭雷劈，是了，这才是文勤回琴阳的真正理由，遇到她，不过是偶然罢了。

　　扶琴冷笑一声，“男人的话，可不能全信，我在这安琴坊，见得多了听得多了，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最了解不过了。”

　　沈绾神思飘忽，一时胸口隐隐作痛，忽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妈的！老子今日倒是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跟老子抢女人！”

　　紧接着，一凶狠恶煞般的男子闯入，来势汹汹，面带杀气。
　　沈绾与之面面相觑。
　　男人刚刚还是火冒三丈，周身十米绝对都是沙尘暴，见了沈绾，瞬间石化。
　　这、这小丫头这是来……逛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