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的小娇娇》唐灯里

13、生死2

　　见到门口黑气环绕的男人，沈绾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今日扶琴姑娘要接待的客人，竟然是宗政九。

　　沈绾心中震惊，同时没来由地涌出一股不悦，

　　宗政九亦是表情复杂。
　　他还真是看不透这小丫头了……

　　宗政九默了片刻，只是须臾，目光中的诧异便转瞬即逝，冷冷瞥了沈绾一眼，又瞪了一眼她身后的郑济。

　　郑济吸了口凉气，没眼看。

　　他断然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和大将军碰到，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宗政九自从审问了孙延道，便和赵乾还有几个得力战将密谋些什么，也不让别人知道。郑济近日负责监督士兵的轮守，大将军的行踪，他还没来得及过问，也没胆子过问，真是大意了。

　　沈绾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除了害怕与恐慌之外，没来由地还有一股气，她顿了顿，缓声道：“将......”

　　话未说完，宗政九的目光忽然如刀锋一般，剜了她一眼，将她打断。

　　“哪来的小丫头，敢和老子抢人，活腻歪了不成？莫非这也是你们安琴坊的人？真是毫无礼数，赶紧滚。”

　　他怒目瞪着沈绾，眼里还是那般傲慢和桀骜不驯，仿佛天塌下来，他都可以顶回去，说话的语气虽是缓的，却是掩藏不住的咄咄逼人，像是一口平静的火山，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沈绾不明白宗政九的意思，听他这样说，倒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她虽不太懂，却也急忙闭了口，什么都不敢再说，目光轻轻一瞥，却是在不经意间注意到，扶琴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她后退一步，仿佛在警惕着什么，“还请这位公子息怒，今日扶琴有事缠身，怕是不能伺候公子，银两我会和吴妈妈说好，原封不动还给公子。”

　　沈绾惊讶，她刚才明明说清楚了，只占用扶琴半炷香的时间而已，她现在却说有事缠身，是为何意？

　　宗政九笑了一声，拉着长音佯装不开心道：“你们这里这么随意吗，说不伺候就不伺候？也不先问问小爷我答不答应。”

　　扶琴屈身行了一礼，“公子见谅，今日实在是出了点差池。”

　　宗政九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什么差池？”

　　扶琴不语。

　　宗政九阴笑，“有趣，本公子向来喜欢强人所难，赵乾，把人带走！”

　　直截了当。

　　赵乾立刻上前，与此同时，突然从窗外飞速地闪进几个黑影，将屋子里小小的一块空地包围住。
　　扶琴方才还是一副柔弱状，文文静静站在原地，忽的手里刀光一闪，身形矫健地移到沈绾身后，胳膊一勾。

　　一直到被扶琴用匕首顶着脖子，沈绾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你最好放开她。”宗政九眉头微微一蹙，脸色阴沉下来。

　　扶琴拽着沈绾，往后退了两步，神色与方才判若两人，嘴角闪过一丝挑衅的笑意，“公子可是认识这位姑娘？”

　　宗政九挑眉，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道：“这么按捺不住？你又不知道我带你去哪，想让你做什么，就随随便便抓人来威胁我，不听话哦。”

　　扶琴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咬了咬牙，极力掩饰着声音中的颤抖，“这位公子，恕扶琴不能跟公子回去。”

　　宗政九歪了歪头，将腰间的佩剑随手放在说上，衣襟一撩，坐了下来，又悠哉悠哉地倒了杯茶，细细啜了一口，和颜悦色道，“不去就不去，也不要拿到挟持人嘛，太危险了，我这人不喜欢磨磨唧唧，你若不跟我回去，在这里审审也不碍事，孙延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扶琴皱了皱眉，斩钉截铁道：“不认识。”
　　“哦？不能把，你身在桐州，连镇守桐州的大将军都不认识？看来孙延道混的不太好啊。”

　　“不过，我来前听孙将军说，他好像认识你呢，我还听说，你们这里的其他人，好像都和孙将军蛮熟的，怎么就你不认识了？我奉劝姑娘一句，说谎可是要尿床的哦。”

　　扶琴顿觉羞耻，恼羞成怒道：“认不认识，是我自己的事，公子何必处处刁难，步步紧逼？”
　　“我哪有刁难了，问问不行吗，你不伺候爷，爷同你聊聊天还不许了？当自己是多娇贵的一人？”

　　扶琴还没说话，宗政九耐心耗尽，便大袖一挥，不耐烦道：“罢了，老子不跟你磨叽，你就别掩饰了，孙延道嘛，已经把你供出来了，实不相瞒，老子今日就是来抓你回去拷问一番的，不过如果你识趣现在就说出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在哪，老子就放了你，不再追究你的罪责。”

　　扶琴冷这个脸，咬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公子最好这就离开，不然休怪刀剑无眼。”

　　她说着，手上一使劲儿，沈绾便觉得脖子一凉，一股钻心地痛瞬间袭来。

　　她不傻，刚才脑子一头雾水，此时已然意识到，她可能坏了宗政九的好事。宗政九之所以装作不认识她，也是因为怕被人知道，捏住软肋，用来相威胁。

　　想到这里，沈绾顿觉心惊肉跳，急忙试着弥补，“扶琴姑娘，你抓我没用的，我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他岂会为了我而放了你？”

　　扶琴眉间一愣，喝道：“少废话！”

　　说话间，她手中不自主地用力，刀尖刺入血肉，沈绾脖间立刻有温热的鲜血流出，沾染在冰冷的刀面上。

　　可是宗政九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冷笑一声，“你抓错人了。”

　　沈绾心里忽然涌出一阵寒意。男人眼中透出的，除了冷漠与不屑，再无其他，他从始至终都是一种极其轻松地状态在和扶琴姑娘说话，若是他心里真的在意她，怎会如此轻松，若要说是装出来的，她又不信。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为真实，宗政九此前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怎会装得这样逼真。

　　如此看来，他便是真的不在意吧。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命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像个物件一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心情好的时候，便喜欢喜欢，可若是碍了事，丢弃便是了。

　　此刻，宗政九的目光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了她，这个男人要抓谁，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她搅乱了他的计划，于他来说不仅是枚弃子，还是一根搅屎棍，他若是保她性命，那便是见鬼了。

　　时间仿若精致，沈绾脖子上的痛越来越清晰，她疼得吸了一口凉气，身子都僵硬了，却是丝毫不敢轻取妄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向她请教琴谱时的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女子完全是伪装出来的，扶琴姑娘实则并非善类，完全有可能对她痛下杀手。

　　果不其然，扶琴一改方才的和善，语气里翻涌着狠辣，“抓没抓错，要试试才知道！若是真要死，能找到人在黄泉路上作伴，我也算是值了。”

　　她苦笑几声，颇为凄凉和讽刺，她心思细腻，很会察言观色，而且，怎么说她也是一名妓女，在这安琴坊待了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些是虚情，哪些是假意，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她就是要赌一把。

　　赌赢了，她全身而退，赌输了，也不会是她一个人死，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

　　此时此刻，沈绾内心是绝望的。

　　这是她第二次直面死亡。

　　或许她在战火爆发的那日，就应该死了，活的这两天，都是她赚的。

　　这种凄凉无助的感觉，一点点变得熟悉，甚至有些麻木，也是讽刺。

　　她从来都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这世上，还有谁会真正在意她？

　　“想试便试，不过你还真是可笑，劫持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到头来，不还是得落到小爷手里乖乖把事情说出来，何必呢。就算我真的认识她，你觉得我会为此坏了大事吗？”宗政九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果然......

　　沈绾闭了眼，心一点点沉下去，听天由命。

　　空气里寂了片刻，扶琴冷哼一声，手腕忽然发力。

　　“慢着！”宗政九喝止住她，一改之前的傲慢，脸上浮起几分无奈，他叹了口气，沮丧地拍了拍大腿，甘拜下风道：“算你厉害算你厉害，只要你把她放了，我就答应，放你离开，算我倒霉，没看住这个女人！”

　　沈绾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睁眼看向宗政九，他还是那般傲娇的样子，慢声满语的带着几分轻佻，只是语气里却有几分恳求。

　　扶琴目光一聚，“当真？”

　　宗政九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么多人看着呢，还能骗你如何？”

　　他说完，便下令让周围的将士收起弓箭，齐齐退到了屋子的一角。顺便给了郑济一个“回去打不死你”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郑济有些腿抖，宗政九从孙延道口中得了安琴坊的消息，今日来这里捉人一事，他又不知道的，可又不敢辩驳，宗政九以及宗政九的女人，都是他不敢惹的人。

　　他太难了。

　　扶琴见状，勾了勾唇，一边抓着沈绾，一边向门口退步而去。

　　“我说姑娘，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不抓你，是在你放了她的前提下，你倒是放人啊。”宗政九提醒道。

　　扶琴不为所动，一直到了门口，退了出去，见宗政九的人依然不动，才放下心来，将沈绾往屋里一推，她迅速转身，本以为成功脱身离开，竟是不知何时，一把尖刀抵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