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忆（六）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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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设想过她会对自己念念不忘，却没想到她会苦恼至此，如今小满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剖析出来，沈烬虽心怀愧疚但止不住的心喜，视线自上而下来回移动，在眼里描绘着小满纤细的侧面轮廓，听着她软糯的带着些许睡意的低语，把她说过的每一句在心里默念、重复。
夜色逐渐消退，小满的倾诉还在继续。
朦朦间，小满双手托腮，眼皮欲垂未垂，稍稍遮住那明若骄阳的眼，沈烬却还是透过微眯的眼看到了如释重负，其实早前小满恼怒的丢出一连串疑问时，沈烬已有察觉，她是在宣泄，但还未及追询，便被那盈出的泪水弄得丢盔卸甲，只知是自己的错，如今倒是有功夫思索，发觉小满其实并不是的欢乐，那么的无忧无虑，她是敏感的，细腻的，特别在意他人的，当初只想着让她念着自己，却未顾及她是怎么想的，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会难过，自己还是会这样做，所以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个让她伤心的罪人，沈烬不由地在心里哂笑，“沈烬你真他妈的无耻！”
“自我厌弃又如何，不是早就学会了活下去的法则吗？不计一切的去挣。若非如此，早就抱着墓碑死在那个坟场里了。”
鸡舍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沈烬拉回到这个院子，小满还在旁边低语，眼里刚结起的薄冰，“卡啦”，再次碎了，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早就冷硬的心，在小满这里还是会变得软乎，“朋友？”沈烬默念，一遍又一遍，这是他从未拥有过，也未曾想要去拥有的东西，如今有了，是小满给的，所以是那么的珍贵。思绪回转，回到小满身上，沈烬对小满充满好奇，为她的敏感、细腻，想要去追溯、探究。
“你—”，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满偏过头，微眯的眼在听见清冽的男声时瞬间睁大，眼里迷迷蒙蒙退去，进而变得清亮，原来天已微亮，身侧的青年隐在未消退的昏暗里，只留有刀削般的轮廓和如水的眼，小满在他张张合合，却只吐出一个字，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对着个新交的朋友，絮絮叨叨的，把自己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真实的所思所想，“是不是和他想的不一样？”小满猜测着沈烬的想法，自己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温和可亲，坚强乐观，待人接物好似从来不会有任何不快，实际却不然，心理明明藏着诸多的不满，“是不是要失望了？以为交到的是个自在可亲的朋友，实际是个思虑过重，心怀种种的人”，小满从不与任何人交心，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内心所想，以前是不想让邻里以为没娘的自己比村里其他孩子来的要“深沉”，后来是为了不让人可怜自己父母尽失，带着他人的怜悯活着。
“你，为什么难过？”，良久，沈烬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了，他知道对着小满有什么都该说出来，不要她去猜，去误会，看，这并不难做到。
冬日的风总是那么的烈，刮擦着叶子，簌簌作响，沈烬的声音混在其中，小满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是没听到，“是错觉吗？”，带着疑惑看着眼前的人。
“你为什么难过？”沈烬再次开口。
“原来是关心自己，并不是对自己失望了呢”，果然对着小满应该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小满明白了沈烬的意思，不禁捂住脸“自己果真是—”，应该抬头笑着表示感谢，嘴角却不受控的往下，连连藏起来，“想要做到无思无虑，真难”。
稍作整理，小满抬起头，缓缓开口：“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我让你借宿，你听听我的牢骚，你不讲你的过往，我也不说我的原因，多好？”
却不知明亮的眼里划过一道脆弱，打破了明媚的娇容，沈烬觉得心疼，想要安慰、
“对了，药材没办法用吗？嗯—修行者都是靠自己的这个—灵力—疗伤？”小满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朋友何必把自己的所有扒出来给人看呢，于是转移话题。
“有用，要—”，沈烬思及灵植灵物所炼化的丹药常人并不能触及，便没说出口，接着：“灵力疗伤快”，“普通的外伤会用疗伤药”，哪会有什么普通的伤，沈烬知道小满提及药材，肯定是为了自己，普通不过是个修饰，不想让她失望了罢了。
小满听后，兴致勃勃地问：“需要什么样的药材？”
沈烬稍作思量，报了几个印象里算是凡人用的比较多的金创药药材名。
“我这里有！这些药材我常去后山采摘，晒制好后就会送到城里的医馆，虽比不上医馆里包装的精致，但东西是一样的，我给你包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用完了再来拿。”小满站起身，干劲十足。
“无功不受禄。”虽也想看着小满为自己忙前忙后，但......总归是不想这样的，沈烬出声，婉言谢绝。
小满停住。从和沈烬的交往中，小满已经意识到这人并不愿受他人平白的馈赠，那么—鸡舍里的鸡都已经走出栅栏，在院子里闲逛，小满的视线随着鸡群里唯一的五彩大公鸡来到了屋檐顶端，“这下面是，是庖屋”，小满双眉微抬，想到了什么。
沈烬的目光始终随着小满，只见她双手背在身后，面对着自己，微微前倾，带着笑意说道：“那你帮我砍些柴，嗯，再挑几桶水，作为酬劳，怎么样？”一顿，想到什么，最后又说了一句：“好吗？朋友？”
沈烬一愣，再回过神小满已经不见，屋里倒是传来一阵声响，接着小满拿着把木柄带着斑驳锈迹的柴刀回来。
“喏，你的工具，沈公子，勉哉”，小满递过柴刀，微微欠身，随后便被自己的举动逗笑，掩着嘴离开。
残月颤动，飞至主人面前，对于自己的主人居然要用手里那把破烂的刀砍柴表示抗议，这太掉身价了，就算是杀楼打杂的用的也是乌金石打制的利器，沈烬冷漠的看着面前快扭成麻花的刀，握住，漠然开口：“用你。”随即把砍柴刀搁在石桌上，点脚飞至后山深处。
阳光铺满整个院子，小满打着哈欠，左手捧着陶罐，右手从中掏出一把粟米，洒在地上，一下子，原本四处闲荡的鸡们蜂拥而至，“叨叨叨”狠啄撒着粟米的地，不时张开翅膀拍打抢食的同伴，忽然，鸡群四散，黑袍男子站在粟米地的正中，原来是沈烬。
“你的刀呢？”沈烬时时刻刻提着的刀现下却没看到，且才过了一、二个时辰便会来了，也没见着柴禾在何处，小满不免产生疑惑，也担心沈烬是否遇到了什么，只是小满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是自己要他去砍柴，也没管他同意与否，即使没砍也不知道说什么，遂只问起刀。
“收起来了”，沈烬回答，绕过围在周围啄食的鸡，递来一个玄青荷包，“失礼了”，抬起小满的右手，将荷包放在她手心里，手指抚过荷包布面，一道银光闪现随后隐入荷包上的暗纹里，“柴都装在里面，想要取出只需心念一动”。
“这太贵重了，”小满就算不清楚修行者的种种，但也知道这种能够装下柴禾的小荷包必定不是凡物，不是自己能够买得起的，就像月白伞一样，趁着沈烬的手还未离开，小满连连抓住，复把荷包塞入他的手里，然，沈烬好像早就料到一般，手握的紧紧的，怎么也挤不进去，小满抬头，青年直挺挺的立着，不言不语，就这样看着自己，灰蓝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情绪。对视许久，小满败下阵来，果然比固执比不过他，这才收下，“多谢”。
“伞也是。”
沈烬依旧看着自己，小满扶额，“好”。
听到小满的回答，沈烬神情柔和下来，阳光普照，新的一天早已来临，“该走了”沈烬想，但，心里万分不舍，才一夜还想在多停留一会儿，只一会儿，可，思及昨夜暗杀任务，理智回归，沈烬明白只有和原来一样，尽职尽责的完成任务，才能保护小满，不让杀楼追查到这里。
“我该走了”。
小满刹地抬头，见沈烬神情认真，不似玩笑，当然他看着就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这么快吗？”回想起沈烬之前说的，他是一个危险的人，虽不清楚但也能推测出些，于是小满不再挽留，生怕会危及沈烬的安全。
“再见”。
相互道别，离去。
“听说了吗？前几日江州封城，到处是官兵抓人，就连咱们荷县都来了几百官兵，各家各户的排查。据说是皇帝遇刺死在江州行宫里，啧啧啧。”
“唉，四王争位才过去两年，得，明年又要改年号了，现在是啥年号来着？”
“永平吧？”
“这世道啊！”
“小满啊，刚从山上回来？”
“是啊，王大伯，许大爷，许二爷好”，小满背着背篓从村尾经过，正巧遇上，打了个招呼继续走。
“朝代更迭与我们常人有何关系，朝堂离这小小的村子太远”，小满浑不在意，提了提背篓，这次多采了些沈烬需要的药材，打算多做些，等下个月他来时给他，漫天红霞，聊天声随着倒退的景色一道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回忆（六）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