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忆（五）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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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走几步，衣袖处传来紧绷感，身后有人拉着，是谁，不言而喻，小满被迫停住步子，抱着药罐僵在原地，不回头也不开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吞不下去。
“我只是想留在这”，沈烬立即打断灵力运行移至小满身后，的确，自己惹恼了她，完全没有解释，就这样说出口，月白色衣袖褶皱在手里，随着力道慢慢收紧，想要通过这样阻止小满的离开，“别走，可以吗？”，小声地继续说，自己无理地祈求小满的回答，明知应该多说一些，给她解释，把自己的渴求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可自己真的做不到，她会害怕的，沾满鲜血的自己会将她拉进肮脏的世界，所以只能渴求她能给予微微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温暖。
可这些施者不会知道，“可以吗？”小满复述沈烬的请求，转过身，牢牢地盯住身后人的眼，“呵—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连你是都不清楚！对了，现在知道了，直到你敲门的时候知道！但，除了名字，我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出现在屋子前？为什么满身的血？为什么要来找我！还要欺骗我！你是想要个歇脚的地方？那为什么几个月前对我视若无睹？为什么不告而别？留下的银子是什么意思？买个歇脚地！”一连串的疑问加质问脱口而出，小满第一次这样的恼怒，第一次这样和人讲话，说完便意识到不对，想要为自己的“蛮横”表示歉意，可是真的忍不住，只有如此才能把内心想说的都说出来，毫无顾忌。
被甩开的手滞在空中，舌头使劲地抵住牙关，一句也无法辩驳，也不能去辩驳，为什么？贪心使自己缠上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心继续祸害她，关于自己的来历，自己做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蹦出来，“对不起”艰涩地吐出三个字，沈烬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伤害到本应该平凡、自由、有哭有笑生活的姑娘，她不应该为自己而眼含泪水，月华映射下对着的那双杏眼里闪烁着晶莹，化作冰刃扎在沈烬心上，不由地扯动手指，向那皎洁的脸庞移去，抹去它，就当最后一次的留恋。
寒风拂过，小满打了个颤，脸上的冰凉告诉她，她怎么了，这似乎让对方认为是为他流的，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是也不是，为一个连朋友都算算不上的人流泪，有点太过了，只是自己真的太不甘太激动，小满清楚自己太在意他人的看法，一直以来总想要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的非常好，其实王大娘和村里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都知道，他们不时露出的恻隐之情也都能体会到，可是自己要装作不知道，保持乐观地活下去，这下全都宣泄出来，小满尴尬地先抬手抹去溢出的泪水，本来听见“对不起”小满已经消了大半的气。“你继续疗伤吧，我先把药罐放回去” ，“不许走！”转身前，小满想到沈烬过往的行为，附加一句，语气里满满是警告的意味，至于沈烬会不会听，小满觉得那一脸的愧疚应该能说明是会的。
归置完药罐踏出屋门便看见一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小满走近，眼神示意对方跟着向榕树下走去，问道：“需要继续吗？”
沈烬猜想应该指的是疗伤吧，小心翼翼地回复“嗯”，尽量多说些字，解释自己的意思，“还需要点时间”，本想离开，却被小满不容拒绝的话震住，当然也是自己不愿离开，随着领路人回到木椅旁，顺着她坐下，“不会太久”心里千转百回，搜不出任何接下去的话，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你继续吧”。
沈烬听话的运转灵力，透明透蓝的气膜蓦地裹住全身，复看向小满，她如看平常事物般看着自己，未有生气的迹象，沈烬这才放下心，闭上眼专心运功。
榕树繁盛的枝叶透过风发出簌簌声，小满将双手抵在膝上，手掌托着下巴，微微仰头瞧眼前的人，双手搭在盘着的双腿上，宽阔的背脊直挺挺展开，锋利的眉骨随着眼的闭上稍稍向下曲，柔和不少，不时飘落下几片黄叶，将将触及那层气便被弹开，晃晃悠悠一会儿，掉到地上，小满随手捡起一片，放在手心把玩。良久，沈烬睁开眼便看见这幕，收回灵力时刻意地挥动手带过一阵窸窣声，果然，小满的目光从叶子回到沈烬身上。
“结束了？”
沈烬颔首，细细端看小满的神情，清亮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关心，沈烬感到讶异和欢喜，思索再三，启唇：“之前的伞坏了，这把是赔礼”，小满应是没想到沈烬居然会开口解释，双目微张，还未来得及反应，沈烬继续：“留下银子是感谢你送的药材，不能白拿”一顿，“也是想让你记住我”，从小满会给陌生人送伞，留的那张纸条就知道她不是在意这点银钱，自己故意放下些银子，是想要在她心里留下印记，记得有沈烬这一个人，不过，沈烬知道这不能说出来，隐去原由只说一半，才能勾住她的心，又思及小满质问时的愤怒，的确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笔，虽被误解为钱货两讫，但达到了目的，回想起不由地有点意料之中的惊喜，不过眼前浮现梨花带泪的容颜，让人为此伤心亦是自己的过错，自己应该就这样让她误解下去，顺机消失，但不行，自己做不到，一个身处严寒的人好不容易要触碰到火光，怎么能放弃？随即提高音调“不是想钱货两讫”，要将这错误的想法从小满脑海里抹去。
低沉带着沙哑的嗓音从斜上方缓缓传来，见青年灰蓝色的瞳孔里似潮水涌动，一阵阵的拍打过来，使人避之不及，不敢再与之对视，小满渐渐将脸埋进手掌里，不知是掌心的还是哪里来的热意传递到脸上，泛起粉红，地上落了一堆叶子，黄的，绿的，小满垂着眼，一一数着，装作不觉，却将这句话含在嘴里细细品着，很甜。
“至于—”
话语未完，沈烬凝视那前倾的身躯，只留给自己一个发定，青丝披散在背上，在月白的映衬下尤为顺滑，看着小满带着支着两脚的木椅在原地晃动，可知心情不错，等着自己继续说，沈烬却开始幻想，把一切完完全全地告诉小满，她会孟地抬头惊惧地看着自己？身躯僵硬，无言抗拒？直接让自己离开？种种情形闪过，结果一定是和她真真正正地划清界限，这好像就是自己最初的期望呀，可刚刚的解释又算什么？“沈烬你到底是想怎样！”在心里怒喊，沈烬以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快意和痛苦交杂，所以吐出两字后，久久不能继续。
小满似有所感，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刹那间，那抹粉红映入眼帘，贴在皎白如玉的面孔里尤为分明，似是察觉视线落在此处，粉红渐渐转深，直至绯红，沈烬移开目光，向上，灿若繁星的眼来来回回地转动，某一刻，双目对视，是羞涩啊，沈烬深感奇妙，居然读懂了，并不是不明白何为娇羞，杀楼侍女有，歌姬舞姬有，修行的女子有，有时目标死后睁着的眼里有，沈烬知道是什么，然不曾理会，但眼前人的，沈烬愿意腻在其中。所以，沈烬了然，自己不愿就此放手，可杀楼的存在始终是一种威胁，接着说道：“抱歉”。
“我，很危险”。三字说明沾染上自己绝无好处，沈烬只愿说那么多，把决定交给小满，说是如此，却不多解释，分明是期盼能被接纳，沈烬在心里唾弃自己。
小满怎么会不知道沈烬是危险的，不由地感到好笑，沉默许久，说出的只有歉意和三字的回答，又让人想起以前，不言不语的，全靠小满自己联想，可这次小满并未不满也不会去想些乱七八糟的，对视里，小满看到了沈烬的痛苦、挣扎，虽未明说那近乎哀求的眼神足以表达他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的，小满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从沈烬眼里察觉到各种情绪，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对他冷漠的认知是否是一种错觉。
“那你会伤害我吗？”小满轻咳一声，说。
“不会”沈烬立马回复，“我会拼劲一切保护你，我只是想靠近你，在我很冷很冷的时候，绝对不会伤害到你”，沈烬在心里补充。
“那么，您好，我姓许，名小满，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朋友”。
惊喜来的太突然，沈烬感到眩晕，两片粉嫩的唇开开合合，不时露出如瓠犀的齿，“她说什么？说什么？什么？”反复盘旋。
然小满只觉得沈烬木木地盯着自己，好像是在发呆？
终于，“好的”。
“我是沈烬”，想起自己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立即补充。
“哦，您好”意识到对方先问好，自己却没有这样做，于是又加上“对不起”，作为补偿。
小满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原来你是这样的啊”，眼前的哪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感，分明是一只呆头呆脑，直着身子的笨鹅。星辰璀璨，小满仰头观赏，好像自从父亲离世后，自己就没有再欣赏过这片天空，因为淤积在心里的烦闷在质问里宣泄而出？转头，对着沈烬说：“抱歉，我不应该那样和你讲话，其实看到银子后，我以为......”小满向沈烬道歉，接着从不告而别的那次说起，将自己的心里历程原原本本说出来，说着说着，小满的心里越来越轻松，对着朋友吐露心声是那么的畅快。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忆（五）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