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尘》月暮之昭

3、第 3 章

　　吉祥阁是邺都有名的金银首饰店面，位于城东最大的商业街上，店内货品材质上乘，价格不菲，比起同类别家来说更为精细别致，姑娘们备婚礼单上多选这家的饰品。成套的首饰家里会给配，新竹想着挑个小挂坠送给新兰。
　　之所以不带马车，一个原因是她要去城南看一看房子和铺面，为准备二哥的餐馆合计合计，暂时不想让家里知道。
　　她心中有几个选址，依着印象问过去，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儿。
　　上一世要说嫁给秦东泽最大的好处，除了身份脸面那些，就是万事不为钱愁，可是这辈子不一样了，时时处处要精打细算，尤其是开业初期，到处都要用钱，要装修要置办要请人要采买，每一项开支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上一世也是，家里虽然没人明确反对，可是也没人赞成此事，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前期的投入。二哥不想太过违逆父母，所以这事儿就一直耽搁了。
　　人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阮新竹觉得其实银钱也一样。她何尝不想一口气直接把店开到朱雀大街上去，可是那里的租金着实令人望而却步，何况结交权贵也不是她开店的主要意图，城南偏西的地段因为临近三大学府，后来发展起来也是一片繁荣，她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以二哥的手艺，早晚会有人慕名前来。
　　等她到吉祥阁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因为知晓新兰的喜好，她很快选好了一个吊坠，形似兰花，温婉素净，再配一条细链，定好长度。她让碧落等着包装，自己则上二楼看看。
　　二楼多是一些重要场合佩戴的成套首饰，季度新品的时候也会送画册或实物到一些熟客府上以供挑选，不过阮新竹每次还是喜欢上来看看。
　　楼梯口一道珠帘，半卷半掩。
　　二楼已经有人在，不过她没有注意。随手翻看着当季的画册，忽然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觉得哪个好看？”
　　“哪个都好看。”
　　“那这一条呢？”
　　“也好看。”
　　“你都没仔细看。”
　　“那我仔细看看，我们阿云真的戴哪一条都好看。”
　　随后传来女子的笑声。
　　阮新竹觉得自己瞬间石化也不为过，正所谓冤家路窄，她僵硬地抬起头，看到那对男女的背影。
　　这声音，是她曾经魂牵梦萦的声音，可是从来没有如此温柔地对待过她，这背影，也是她曾经魂牵梦萦的背影，可从来都是决绝离开的姿态。
　　而那人此时正温声软语地哄着另一个人，原来他们相处时是这样的画面啊，俊男美女，一对璧人，着实登对。
　　隔世再见居然是这样的场景，阮新竹无话可说。
　　她原以为内心已经完全无波无澜，但没想到还是有些刺激。
　　她放下画册，二话不说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秦东泽听到身后动静，回头只看到珠帘在空中噼啪作响，他到哪里并没有清场的习惯，只是忽然从这晃动的空气中感受到某种情绪，他略微蹙了蹙眉。
　　阮新竹下楼的时候碧落刚收好东西。
　　“姑娘，包好了。”
　　“嗯，走吧。”
　　这么快？碧落心下讶异，可是看到她家姑娘不知怎么脸色有些不好，就赶紧跟着出来，招了顶轿子回府。
　　阮新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落荒而逃算怎么回事，他们又不认识自己，心中不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对秦东泽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再说了，逃避就是介意，她扪心自问，绝无此意。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太过刻意了，连碧落都看出她不对劲儿。
　　应该只是突然碰到慌了神，她从来没想过还会再见到秦东泽。上一世如果不是她主动，秦东泽很少会搭理她。再后来，两个人很少见面。再后来，两个人就没再见过了。
　　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万一碰到，要控制好自己。
　　她回想起二人的背影，淡淡有些唏嘘。秦东泽对很多人都是冷淡疏离的，但对喜欢的姑娘却是柔情似水。她以前也不曾亲眼见过他们相处的情景，如今看来，从她一个外人的角度都不得不承认，这二人确实般配。
　　她终于有些理解了上一世的秦东泽，如果有机会失而复得，怎么可能不想要再次得到。
　　人总是这样，如果太拘泥于自己的心事，就容易忽略一些显而易见的答案。
　　求而不得人皆有之，没必要放大其中的苦痛无奈。要是能早一些释怀就好了。
　　好在一切重新开始，希望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