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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别叫我师姐 ...

  •   到底是锻炼有成,而今白雪纷飞,却也不觉得多冷,只是有两分无趣。天地苍苍,人海茫茫,我竟然失了归属感,暂时也想不到以后要做什么。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先去贤山寺接阿桃,同时带去的还有米面粮油,干果时蔬以及僧衣僧鞋。一是谢贤山寺为丁家留了一线香,二是给阿桃留点安家费。
      阿方见了我衣衫单薄,嗔怪不已。取出早已为我做好的棉衣要我一件件试穿。红袄蓝裙,虽然棉花垫的厚却铺的极匀实,针脚细密,连一个外露的线头都没有,穿上去分外喜庆。
      “咱们元娘子生的好,真是又俊俏又喜庆,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了。”阿方理了理衣角,喜滋滋地夸耀。可说着说着又抹了抹眼角,“往年,我不晓得给娘子做了多少新衣,如今,终于穿在娘子身上了。”
      我看见阿桃穿的不过是破旧带补丁的褐色袄裤,一脸憨厚的陪坐在凳子一角,脸上笑着,眼睛却落在我身上,里面只有单纯的艳羡。
      “过年了,怎么不给阿桃也做身衣服穿?”我挽起了袖口,实在有点热。
      “娘子,而今年景不好,能活个囫囵个已然是老天开恩了,还做什么新衣服穿。再说了,尊卑有别,当初是我看管不力丢了娘子,有负虹娘子所托,苟且于人世已是不忠了;再见娘子又因私心厚着脸皮赖上娘子,实是不义。娘子仁善,拉了我们娘俩一把,给了我一条活路,又说带阿桃去峨眉,对我们俩那是恩同再造。很该让她铭记于心,行事知晓分寸。”阿方不以为意,做仆人就得有个做仆人的样子。
      “那也不必如此,取一套我带的僧衣僧鞋与她也是可以的啊。再说,若不是遇见了你,只怕我连父母是谁都记不清楚了呢。前尘往事,你不说与我听,我又如何知晓。”我说话间看见阿桃舒展了眉眼,嘴角翘得老高。
      “元娘子啊……”阿方叹息一声。想当初元娘子那可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不说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那也是锦衣玉食捧在手心长大的。哪知道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流落在外。而今更是一身单衣独自往返,便是峨眉弟子又怎样呢,也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我打发阿桃去换新衣,阿桃对我恭敬福礼才雀跃而去。
      “恕我多嘴问一句,这些年,娘子在峨眉过得如何?而当初,娘子又是如何去的峨眉呢?”阿方觑见没人才小声问我。
      “小时候的事大多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病病歪歪的总在吃药。我到峨眉时应该岁数挺小的,师姐们说是灭绝师太捡到了我,看我可怜才带回峨眉养在身边。这么些年并没吃过什么苦。”我淡淡解释了一下。
      “捡的?那师太哪里捡的呢?元娘子,不是我爱揣测人,实是我心里这么多年从未安过。娘子,要知道:老爷夫人疼小姐您如疼眼珠子一样。当初咱们随虹娘子来上香,光教养嬷嬷,大小丫鬟,使唤婆子就有五六个。虹娘子就是点亲随离开也给娘子留有得力家将。我们八九个人就围着娘子连寺门都没出过。更何况,贤山寺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一眼就望到头了,哪里就这么邪气,一错眼就不见了娘子呢?!”
      阿方皱着眉嘟囔,又掰着手数,“白嬷嬷是夫人陪嫁来的老人,一听小姐不见就急晕了过去。大丫鬟金渔和绿漪,小丫鬟吉祥和如意,包括杨妈妈、周妈妈都是府里几辈当差的老人了,上不了台面的也到不了小姐跟前。负责保护小姐的关山和关岳都是虹娘子手下人才一流的得力干将,寻小姐不到就随虹娘子驱匪去了,死在战场。再后来,白嬷嬷听闻小姐找不到,夫人又殉了情,一口血呕出来拖不到两天也去了。金渔和绿漪,吉祥和如意都是嫁在了附近,若要打听也能打听的到,只金渔,难产去了。杨妈妈和周妈妈本来就有了年岁,前几年也都去了。”
      阿方数完了抬头,问我:“娘子,当年的事还要我再打听么?”
      “当初,你在姑姑身边就是极能干的,心又细,只怕还要劳烦你辛苦辛苦了。好在,你而今就在贤山寺,庙里往来信徒极多。若是方便,打听一二也可以。只一点,莫多透露我的消息就是了。”众说纷纭是不假,可总有些人不经意间和真相擦过肩,有线索总比胡乱猜忌强。
      “娘子放心,我省得的。”

      初五那天,我带着阿桃,阿黄往回赶。雪已经化了,只是路未干,积水处总有结冰,行进也不快。等靠近我存驴的驿站已经是初七下午了。我见到了瘦了一圈满嘴包的双双,还有我依然健硕的黑驴。
      “师姐,你怎么才来啊?!”双双放佛找到了主心骨,忙迎上前。
      “你不在家过年,跑这来干吗?”我要喂驴,阿桃忙抢上前,我检查无误后喂了些健体丸药就交给她了。她还拿着马刷仔仔细细给驴刷了一遍。
      “师姐,我哪敢啊。我回了家,家里爹不在了,娘要看嫂嫂脸色,连话都不敢跟我多说。一家人也就在我拿出银钱时对我有个好脸色。我呆着没趣,就天天在外搜寻有关屠龙刀的讯息,只是,也不知晓是桐柏山太偏了还是我没找对门路,连屠龙刀这个名字都没多少人人听说过,更别提知道宝刀下落了。我当下就往你这赶,我等的都有两个多月了呢。”
      双双诉完苦又对着阿桃努努嘴,问我:“这谁呢?”
      阿桃还在忙,闻言先停下了手里的活,对着双双行过礼才解释道:“回这位小道长,我是王桃花,这是我恩公。我生是恩公的人,死是恩公的鬼!”
      双双表情如遭雷劈。救命啊!!!!现在小孩真不得了,竟然要跟我抢师姐?!绝不能够!!!
      我诧异地看了阿桃一眼,她实在是神情自然,就好像理所应当的要给我当牛做马一样。
      双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挤在我身边和阿桃争着干活,我也懒得理她们俩。只是等双双离开时,我问阿桃:“阿桃,你跟着我一起走,不怕么?”
      阿桃双目晶晶亮地看着我:“娘子,阿桃是听着娘子的故事长大的。娘说,本来我就应该跟在娘子身边伺候的,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能跟娘子走,我很开心。在家里。除了娘,没有一个人对我好。阿奶嫌我是个赔钱货,每日除了骂我就是让我干活。阿爹也不喜欢我,他喝醉了就拿娘和我出气。哥哥姐姐们也不喜欢我,更不会带我玩。娘说,这都是报应,是因为她没有看好娘子。而今见了娘子,娘子不仅救了我,更给娘找了个好地方。我还重来没见过娘这么开心呢。娘子放心,阿桃对菩萨发过誓,一定听娘子的话,好好伺候娘子。”
      我想了想,告诉她:那你可知道峨眉山可是不养闲人的。你跟着我也得学习舞刀弄枪,甚至跟着我在江湖上行走。至于咱们俩是旧相识的事莫要对任何人提。毕竟,当初我为何会出现在峨眉我还没弄清楚呢。”
      阿桃点点头,“我记下了,娘子放心。娘子确实是我恩公,我跟着娘子也确实是要报恩的。”
      我教她蹲马步,她老老实实蹲了,教她练拳她也老老实实练了。悟性一般但肯吃苦,这么踏踏实实地打好基础,再配合汤药调理,练练外家功夫还是可以的。我给她打了把略长的砍刀防身,她很是欢喜。
      “娘子莫笑话我,我最拿手的也只有砍柴了,拿把砍刀在手里,心里踏实着呢。”
      我在驿站休息了两天,养足精神,而后又一次出发了。
      这次是由阿桃赶车的,我教了几次,她学的磕磕跘跘但慢慢地也能往前走不至于翻车了,剩下的就是练习的事了。
      双双缩在车厢里,一边围着小风炉烤板栗一边看我练字。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师姐,咱们是回峨眉还是去哪?”
      “不回峨眉,我已经托驿站给师父传信说我要去王盘山看看。”我吹了吹墨迹,嗯,而今我的字也能看了,工整。
      “王盘山?在哪呢?”
      “在钱塘江江口,咱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江?又要坐船?!”双双听了心有余悸。
      “正月还没出呢,江面上有浮冰,行船不便,我们走陆路。只是,如今各地起义不断,怕是路上不太平呢。”
      “啊?”这下双双更纠结了。其实这趟出门虽说跑的地方远,可并没有什么太大波折,至于所谓的不太平,她仅有的印象里也只是听到的各种故事了。
      “别怕,江南自古富庶,相对来说安定一些。纵使帮派林立,可我们不过是打探一下消息,又不与之起冲突,想来应该无事。”
      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做男儿打扮更方便一些于是,阿桃不过换个发型,仍旧换上了她的补丁衣服。她说,她还没见过哪个赶车的还穿的光鲜呢,有意思。我让她里面穿厚点,还给了她一个翻毛的羊皮马甲,她穿得鼓鼓囊囊更辨不出来男女了。
      至于我和双双,本来就是青涩少年雌雄莫辨的年纪,面上略做修饰,再加上冬季本就穿得笨重,看上去也挺像那么回事。借口也是现成的,我们欲上武当山拜师学艺,只是听闻武当七侠与屠龙刀有交集,想打探一二也好做投名状。
      “晓芙师妹与武当殷六侠有婚约,两派说是亲戚不为过,正好拿来当说辞。至于咱们的真实身份,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暴露。因为,我听师姐说过,师父为了寻刀,找过天鹰教的晦气,咱俩本事不济,还是别撞到地头蛇手里比较好。”我如是叮嘱,双双点头如捣蒜。
      我打算穿安徽进浙江。走的是官道,路倒不难走。偶有不长眼的想来打劫我们三个毛孩子,也都叫我削回去了。就连双双,看了几次也敢下手捶人了。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生存不易但不至于拼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就这么着吧。
      这一路我有意磨一磨阿桃和双双的底子,走的并不快,晨起要跟着我打坐冥想,我练剑,她俩蹲马步,打拳后略一休息,读书后方可进早饭,上午赶路,中午轮流值班休息,下午在人堆里听听消息,也做做针线。晚上练柔术,拉筋骨,而后早早休息。
      两个没什么看头的愣头青,一个憨憨傻傻的小跟班。住的是中等房,行的是普通驴车,房间里又有我布置的防护措施,倒也安安稳稳地随着蒙蒙细雨进了临安城。
      “老大,这临安城可真热闹啊!只是这雨怎么下起来没完没了的,连门都出不了。”双双对着窗外感慨。这么一路走来,她如今颇有点道上大姐大的风采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嘛。我出去一趟,你和老三就待在客栈莫乱跑。闲了无聊也可以如大厅点壶茶,听听热闹。”我包好包裹准备出门一趟换点银钱。
      “嗯,我一定好好看家!”阿桃站起来送我,还不忘插好门。这小丫头个子高,骨架子又大,不过两三个月已经练的肌肉紧实,反应灵敏了。
      “乖,等我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我看到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上手揉了揉她头上的揪揪,开心地走了。
      卖了一批我自个做的首饰,又卖了一批刺绣。淘换了一点新茶好孝敬灭绝,又买了时新的小首饰和师姐妹交流感情。我再一次易容变装回了客栈,手里还提着特意排队买回来的点心。
      迎接我的是双双垮下来的脸。她连点心都顾不得吃,忙不迭地跟我汇报。“老大,咱也不用往王盘山去了。关于屠龙刀,嘿,故事可真多!不过这个应该比较靠谱——当日,天鹰教于王盘山开扬刀大会,来的不过是江南一带的本土帮派,如神拳门,巨鲸帮……哪想到半路杀出个谢逊,一顿狮吼功让当场死伤惨重。而后,刀和人就都不见了。江南这边可真如你所说,成天鹰教一家独大了。武当,昆仑,还有峨眉都来了好几波人了,没一个能得到确切消息,也没一个能从天鹰教手上得个好。而今,钱塘江沿线遍是打探消息的各帮各派,还有人轮班出海呢。老大,咱们怎么办呢?”
      唔,够热闹啊,跟下饺子似的。
      “咱们先出城,把衣服还换回来,就做峨眉弟子妆扮。等我再把车捣鼓捣鼓,咱们再回来。不然,若是碰到哪个相熟的师姐妹被认出来,哪怕是为了打探消息呢。只怕以师父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也落不了好。”人多口杂的可别再沾上是非。
      于是我们结了房钱,施施然出门又气势汹汹地杀回来了。
      仗剑走天涯嘛,可不得住最好的店。临江的陶然居就不错,订个上房,大摇大摆地扭上两圈,也算是峨眉画地盘了。为此我还忍痛收了我的驴和车,当然还有狗,不然一副出游的架势还不定被怎么添油加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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