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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只有刺客才带匕首 ...

  •   屋内灯点上时,骤然明亮。何襄若踏进时,着实一惊。她本以为会被下到牢房,结果屋内的陈设典雅华丽,不像是给犯人住的,反倒像招待贵客。一位小丫鬟引着她到案前坐下,紧接一位着官服的男子进入。
      丫鬟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忧,这是王爷特意吩咐来替小姐诊治的太医。"何襄若没有拂掉这份好意,大概是身上确实痛得厉害。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被打。奚如学武,倒是摔得皮糙肉厚。每次她给奚如上药,眨巴眼的可怜鬼都要讨个安慰。姐姐,要是有人打你,我一定把他揍趴在地。
      确认没有伤筋动骨,太医开了金疮药。丫鬟要替她上药时,何襄若只接过说自己来。待到门关上,她剥下外衣,腰侧有几块淤青。她用手指勾出一块膏,要贴上去时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之前她崴脚是杀姐姐替她上药,天知道她为了装出冷淡的样子才忍着没叫出声。她怕疼,被打的时候疼,被污蔑的时候更疼。
      上完药后,又多了两个丫鬟来送饭菜且伺候她洗漱。梁王要她早点歇息,第二日再审议。与她同行的姑娘们都被安排进客栈小住,明日也要来作人证。
      躺在床上时,何襄若只感到眼皮像拴了几斤铁。她告诉自己应该思考明日的官司怎么打赢,但终究挨不过睡意,阖上眼便入了眠。
      她今夜没有梦到奚如。颠簸的马车里,一张含笑意的脸贴近她。他替她解开绳子,怕她疼。她说她挨了巴掌,好疼。邵凉殊的眉眼瞬间弯下,担忧溢出。他的手贴上受伤的面颊,很冰,但疼痛紧接着也减弱,直至消失。还疼吗?他一直问。她想说自己不疼了,但贪恋手掌的依附。她说还疼。邵凉殊抱住她。他不再安慰,而是依附在她耳边告诫:他们伤你一分,你定要让他们痛不欲生,不得超度。
      那你呢?醒来后何襄若发现枕边的泪痕还是热的。疼的时候不哭,做了个虚幻的梦反而哭了。可笑。丫鬟来请她,没领她去衙门,反而弯弯绕绕,到一溢满粉香的屋内。一路上,何襄若过了几眼,大概猜到这或是某官员的私府,富贵但不敢豪奢。
      丫鬟扶她坐在铜镜前,替她梳妆。自逃婚后,她每日都是清汤素面,不修边幅。她一边在心里鄙夷梁王的迂腐,一边觉得镜内人异常陌生。
      若是她没有逃婚,现在也应该是这幅打扮,像笼中鸟供他人观赏,做个听话的木偶王妃。何襄若捏了捏袖口,果然还是讨厌繁重的外壳。
      审议并没有在衙门进行,而是在府上前堂。梁王端坐在主椅上,面容冷峻,旁边坐着的较畏缩的大概是这的主人了。何襄若直身缓缓跪下,旁边的恶霸也跪着,看向她的眼不免带着令人作呕的审视。
      那恶霸唤为薛晓,祖上行商积财,垄断一方,平日仗着财力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但告到衙门的状不知为何都被压了下来。梁王调查几番,查证是官商勾结,宣布完旧案宗后,便叫那薛晓认罪画押。一旁哭声求饶骤起,又几个官员打扮慌忙下跪,都被定了罪。薛晓是死死不肯,被拉下去打了十大板后,回来萎靡不振,摔在纸上被人抓手摁了印。
      几宗几辈,大家大业,就在他这塌了。祖上蒙羞,死后无颜。"不得超度。"
      何襄若跪在一旁,全程观完闹剧。闹剧结束后,便被叫起来也画了个证,与立着的同伴们面面相觑。但大家好歹都松了口气。她以为这案子就算了了,行礼后想走过去与姐妹会面。梁王却叫住她,邀她单独交谈。他的眼锋利得像漠北的隼,给予压迫,不怀好意。
      何襄若心里不满,但还是允诺跟上。当她走过旁人时,意外感觉叶入淮的脸色有些难堪。她想关心几句,梁王却走得飞快,只好边腹诽边跟上。
      到一较为隐秘的屋内,何襄若莫名地胆战心惊。好在那梁王态度一反公堂上的严板,变作一只笑面虎,却是皮笑肉不笑。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正是污蔑她为"刺客"的物证。
      "敢问一个文弱的姑娘家怎会有这等凶器?"他像在等笑话听。
      "王爷有所不知。民女是从远地到此,我们家乡一直都有女子带匕首的习俗。"
      "笑话。女子带匕首?只有刺客才带匕首。"
      "我们那里匪患严重,大家都自身难保,尤其是女子,经常被掳走……"
      "哦?本朝还有这样的治乱之地?你是在质疑圣上的英明治理吗?"
      何襄若连忙伏倒在地:"民女不敢。"态度诚恳,倒让梁王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随即气消,让她起身。
      他打量她,面容清秀,很白,白得有些病态。骨架瘦弱,不像是习武之人。脸颊上的青印还是没全部褪去,稍微有些浮肿。这样的一张脸要是落下疤痕了,那地头蛇真该凌迟而死。
      "但本王还是无法确定你是否是刺客?这样吧,我府上几日后要举办一场比武会。我倒要试试你的水平。"
      他府上?疯了吧。何襄若努力压制浮出的杀意:"王爷若要试,我现在就可以展示。民女不会武,也不会是什么刺客。"
      梁王也不恼,反而笑着凑近,面目再好看也只能让人感到可怖,逼得何襄若连连后退,直到撞到墙上,再无退路。他的气息压过来,但并无侵犯只有权势的压迫:"那我换种说法。你来梁王府,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困于这穷乡僻壤,倒是委屈姑娘了。"
      "民女不在乎身外之物,这些我也无福享受。梁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对方终于移开压迫的身体,恢复那副笑面。
      "好一个不在乎。那你走吧。"说完将匕首递给她。
      他不会让我好过的。何襄若走出屋外,白日高升,唯一的想法揪着她的思绪让她下坠。
      回到客栈,同行的姑娘们都面露忧色,尤其是絮儿,一把扑向她,看了看脸,又想看有什么其它的伤势,被叶入淮理智拉下:"这里都是人好吧。"
      絮儿急得快哭出来:"都怪我,非要来这庙市,结果害了你……"何襄若连忙上前解释安抚。
      "我们可是解决了一个恶霸诶,受点小伤何足挂齿?"她装出很轻松的样子,逗得絮儿破涕为笑。
      "梁王有没有为难你?"叶入淮有些紧张。何襄若想着被威胁的事只会添加她们的担忧,便打哈哈过去了。接着一群人布了场"庆功宴",边侃边笑,打算明日就回村里。大娘们肯定都担心极了。
      夜里大家就眠,何襄若与叶入淮分在一屋。她们身子贴在一起,夜里有些冷,却觉得心比白天要远一些。
      "襄若。"叶入淮的声音带上哭腔,"他肯定为难你了是吧。"
      何襄若转过身,轻轻拍了旁边人几下当做安慰:"没事。他都放我回来了。"谁知旁边人反应更大,像是活见鬼般惊恐。
      她开始大哭,又要压抑着不被隔壁发现,断断续续,像拉坏的弦:"襄若。我求你,求你随了他的愿好吗?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没有办法……我求你,求求你……"
      屋门被推开,吱呀一声。絮儿站在门口,提着灯。灯火映着她的脸赤红一片,何襄若却能肯定她此刻真实的脸色是煞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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