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弱不禁风成为杀手这件事》狐眠于冰下

2、杀手不杀人，当什么杀手？

　　后方叫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何襄若知道抵在她身后的正是她之前威胁别人的器物，稍微有什么动作，可能就被贯穿血流而死。
　　匕首贴着身后的衣物上滑到颈部，何襄若能听到布帛的破裂声。
　　“你是来杀我的吗？”她的声音颤抖了几分。
　　“不是。”身后人贴近，呼吸灼烧她的耳廓。
　　谁知何襄若一改之前畏缩的模样，一把将杀手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杀手无奈地摘下面罩，月色中隐隐能看出女人的轮廓。
　　“你还真是奇怪。”
　　吐了一口气后，女孩畏惧地看向杀手：“你是谁派来的？”
　　“放心，”杀手爽快地笑开，“我不是来杀你的。”
　　不远处隐约能看见火光，还能听到一些急切的交流。杀手一把拉起何襄若：“走，别被发现。”
　　弯弯绕绕走了一段，杀手才撒开手，被松开的人立刻滑倒，额上沁着豆大的汗珠。
　　“不至于吧大小姐？就这么点路。”杀手抱臂嗤笑。
　　何襄若冷冷抬眼，拉开衣摆。脚踝处经过一番折腾，已肿成一个小丘。
　　杀手看到，挑了下眉：“还挺严重。要我帮你吗？”
　　“不用。”何襄若想从衣袖撕下一条来包扎，奈何费了半天力气没扯下来。抬眼便是杀手讥讽的笑容，只得尴尬地缩回眼神。
　　“还真没用。”杀手蹲下，从怀中掏出小瓶，抠出一块，狠狠摁在脚踝。
　　见她有些反抗，又补充道：“金疮药，好东西，没毒。”
　　平地的月光漫洒，何襄若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那是张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些不可触犯的棱角。
　　她开口问：“你还没说，你是谁派的呢？”
　　“你猜。”杀手来了兴致。
　　何襄若歪头，想了会：“你不杀我，认得我。我也没结过仇……所以你是我爹派来的。”
　　杀手抬眼，眼神晦涩不明。
　　“我爹怕我逃婚，叫你来劫我。”
　　“对。你挺聪明。”
　　何襄若盯着她，别有意味地笑开：“杀手不杀人，当什么杀手？”
　　对面额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
　　“算了，不跑了，你看我现在这样也走不了，”女孩摆出一张无辜的脸，配上水汪汪的眼颇有几分意思，“要不你背我？”
　　不料杀手袖中的匕首一把扎进何襄若有些散乱的高髻里，吓得她屏气不动。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站起身的人挑着下巴，目光凌人，“大不了我不要那钱了。”
　　“随便你。”
　　“大不了来世报仇。”
　　经历过疼痛和惊吓的双重折磨后，何襄若有些放弃挣扎了。杀手不惜人命，说的话也不可全信。不如用个激将法，博一局。
　　被她盯着的杀手果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收敛了情绪。似乎思考了很久，才泄气似的背对着蹲下身：“上来。”
　　“嗯？”
　　她明显有些不耐烦，撇嘴道：“别耽误我时间。”说完抽出插在何襄若发髻里的匕首。
　　小姑娘这才安安分分趴上来。
　　“你打算带我去哪？”何襄若问。
　　杀手觉着她背起来也没什么重量，不免心情也好了些：“把你带到王府，省得你又跑了。”
　　背上许久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分明在骗我。”
　　“你根本不是我爹派来的。不然你早就把我带回送亲队伍了。”
　　杀手愣了会，随即笑着回道：“那是护着你作为显王妃的面子，免得让人到处嚼舌头。”
　　何襄若冷哼一声：“护的是显王的面子吧，你明明就是他派来的。”
　　负重的人忽然顿住，撒开手。何襄若直直摔在地上，惊叫一声。
　　“你还挺会猜，”杀手的眼冷得如同兵刃，那才是她本来的面目，“是又如何？”
　　何襄若心里一震。若真是显王派来，又不杀她，定是要百般折磨她。那样还真是生不如死。
　　正当她思考如何逃跑时，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声，几个光点逐渐放大。谁知杀手也不拉她跑了，握紧匕首缓步上前。
　　“你，你要干嘛？”何襄若紧张地问道。
　　杀手冷笑：“当然是做回本职。”
　　何襄若看着她手中泛着月光的匕首，愈发觉得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她那时忘了上前阻止，只觉得杀手躲避的身姿都在放慢。血花溅在地上，撕拉出长长的红线。
　　“吓傻了？”
　　直到一只手在她面前摆动，她才回过神来。再看地上，只有几具伏在地上，死状惨烈。大约其他人都吓跑了。
　　杀手正用布擦拭她的宝贝匕首，看着她眼里有几分诧异：“一个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见到血竟然不哭？”
　　“为何要哭？”何襄若走到尸体前，用手阖上圆睁的眼，咬牙道，“我应该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啧啧，杀了我？”杀手不以为意，反而讽刺道，“我把这匕首给你。看你如何能杀我？”
　　说完果真把匕首向何襄若扔过来，险些把她扎中。
　　何襄若捡起匕首，犹豫着闷声质问：“躲掉就行了。为何要杀他们？”
　　她心情现在很是复杂，恨自己未能在杀手动身前及时阻止，甚至恨起自己为何要出逃。毕竟他们是因自己而死。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嬉皮笑脸，本质上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刚刚说的话气极而发，有些不过脑子。别仇还没报，自己一条小命先搭进去了。
　　“喂。你还杀不杀了？”杀手有些不耐烦。
　　何襄若想到杀手之前情愿背她，突然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心口：“既然是显王派你来劫我，他肯定是要我完好无损。我若是死了，看你又怎么交代？”
　　谁知杀手只愣了一会，开始狂笑：“你以为这能威胁到我？我可不是一般卖命的。我从做这行当开始，就是注定要死的。”
　　“你还真是有胆，连自己的命都敢拿来作筹码。不错，我看你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不如拜我为师，我把一身本领都传授给你。如何？”
　　杀手眉眼弯弯得望过来。她第一次劫到这样心性的人。冷静，冷心，有些许小聪明。可惜是个金贵大小姐，不是她那种亡命徒可以攀上的。她也只是调侃几句。
　　何襄若心里一惊，没料到她会这样回应。仔细想了一会，忽然学着武侠话本里的人物抱拳跪地。
　　“师父在上，且受徒儿一拜。”
　　显然被她这阵仗吓到了，杀手不自在地咳了声：“额，仪式就免了。我现在教你如何防身，省着日后又被劫，也有个脱身的办法。”
　　“不。”何襄若坚定地摇头，“我就要学杀人。”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好了。她小时候被说教女孩家不应该舞刀弄枪，爹娘是管不住奚如。如今她进了这样难的处境，倒觉得一身功夫也轻松。她没杀过人，也没那胆子。但一想到是显王那个混头，倘若把她逼到极点，那还不如直接杀了，闹个鱼死网破。
　　杀手低头想了下，抬头回道：“可以。你会武功吗？”
　　“不会。”
　　“那就从基本功打起。”杀手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水壶扔过来，扬扬手，“现在天差不多亮了。你去打壶水，我有些渴了。”
　　何襄若兴奋不已，拎壶就要跑，被一只手猛然拉住。
　　“当然，为了防止你跑，我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