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味儿苏打》金郁_

3、下课了

　　有霍刺头在，加上是第一节课，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没人搞事。

　　下课铃一响，等刺头一走出去，郭洋光速跳起来招呼以前的老同学：“走走走小卖部买水去！”

　　几个人站起来，勾肩搭背地过来：“行啊佑哥，开学第一天就让刺头逮着你了，听说她可轴了，以后肯定着重关照你。”

　　蒋佑头疼地捂住眼睛。

　　卫径在后头笑。

　　蒋佑出奇了：“你跟我一块迟的到你有啥可幸灾乐祸的，怼我也得带上你。”

　　卫径：“只要我当没听见，挨骂那就不存在。”

　　蒋佑竖起大拇指：“秀儿。”

　　蒋佑跟一帮人乌拉拉下楼去小卖铺，这地他待的比教室都多，老板都跟他混熟了，见他一来，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

　　卫径没去，在班里趴着，蒋佑回来扔给他一瓶可乐：“还你今天早上的。”

　　卫径接过，看了看他：“分这么清。”

　　蒋佑没在意，随口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卫径哼了一声，没说话。

　　五班是十一中的普通班，每一届学生的全班学习情况都不上不下，上比不过数理化超群的全能16班，下吊打文史地倒数的拖后腿八班，刚刚好卡在年级中间。

　　老师们对五班是毫无办法，彻底不管吧，班里还是有那么几个愿意接受知识浇灌的，在全员浪的没边的五班里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们在课上几双大眼睛渴望地盯着黑板，那眼神儿直勾勾地。让老师总觉得不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出来都对不起自己良心。

　　但光凭着这几位同学的分数拽着也不行，平均分跟人十六班差远了。

　　其实这个模式在其他班也很常见，学校里最多的就是这种普通班。但老师们就是特别喜欢五班这个团体。

　　因为他们乖。

　　无论五班哪一届的学生，都从不惹事。别班人来挑事，男生撸袖子就上，女生就在旁边和人对骂，团结精神特别足。

　　这种精神还涵盖了运动会，校庆等一众大型活动。

　　上一届的学生毕业了，新一届的听说五班事迹后，自觉地担负起这种莫名的责任。从学长学姐手里接过革命的火炬，郑重将五班精神传递下去。

　　也是十一中历年的奇观了。

　　所以不过一节课的时间，五班就已经打成一片的场景并不陌生。

　　老师在上头讲课，扭头写字时，底下纸团铅笔空中嗖嗖乱飞。

　　蒋佑正转着笔玩儿，凌空飞来一个纸团，被他一把接住，抬头看去。

　　扔的人是以前三班的，叫陈东。他对蒋佑做了个手势，示意本来要扔他同桌的，蒋佑是误伤。

　　于是蒋佑反手扔到郭洋身上，对方正偷偷摸摸地趴桌兜里吃杂粮煎饼。被蒋佑一砸，瞪着眼睛看他，嘴里塞的满满的，颇像一只进食的松鼠。

　　蒋佑冲他摊手：“陈东让我扔的。”

　　郭洋立马咽下口里的杂粮煎饼，把剩下半拉往桌兜里一塞。冲陈东竖了个中指，俩人就这么隔空骂上了。

　　蒋佑乐颠颠地看了会热闹，身体不经意往后一靠，鼻子闻到了卫径身上的洗衣粉味。

　　他记得这是他妈和张海秀一块去买的，卫径妈给她安利这洗衣粉洗的又干净味道还香。

　　杜文芝买回来用了几次，蒋佑觉得没什么特别，但刚刚闻到了卫径身上的。

　　他吸了吸鼻子，还真挺香的。

　　卫径是体育生，跟他妈软磨硬泡才成的。俩人约定好，运动可以，学习不能落的太厉害。

　　所以眼下他斜靠窗坐着看书，光从窗外照进，洒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淡金阴影，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这个年纪的男生还未完全长开，无论打扮地多么出众成熟，言谈举止间总还有一股青涩味儿。

　　但蒋佑没有在卫径的身上看到，过分立体的五官极大地冲散了这种感觉，线条分明的脸上英气十足。

　　卫径有一个17岁少年该有的朝气阳光，但绝没有这个年纪的平板青涩。

　　蒋佑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卫径换衣服时不经意露出的上半身，摸了摸下巴。

　　径子身材真他妈的好。

　　卫径翻了两页书，习惯地往蒋佑那看了看。发现对方正摸着下巴出神，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

　　蒋佑回过神，还是那副欠不啦叽的模样：“我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帅。”

　　卫径翻书的手停下，也开始沉思。

　　蒋佑问他：“你又在想什么？”

　　“想你一天天儿到底哪来这么多自恋。”

　　“这叫自信。”蒋佑不乐意地盯着他：“难道我不帅吗？”

　　“勉强能看。”

　　蒋佑不信他，他拍拍郭洋的肩膀，暂停他和陈东的骂战，等人扭过头，蒋佑指着自己的脸道：“郭洋，你说实话，老子这张脸帅不帅。”

　　“那必须啊！你知道你上了十一中贴吧的帅哥榜了不。”

　　郭洋提起这事比他还激动，伸出五个指头乱晃：“排第五啊排第五！这什么概念！全校两千多人你排第五，那还不帅吗？帅炸了好不好！”

　　蒋佑被他这一长串感叹号给恭维的不行，喜滋滋地。他自恋归自恋，被人夸还是要谦虚的：“还好还好，随随便便长的而已。”

　　卫径在后头发出一声：“切。”

　　郭洋扑到蒋佑身上乱摸，蒋佑冷不丁被他突袭成功，反应过来后用手去挡：“哎哎干什么你！”

　　“我要沾沾准校草身上的颜值气息。”郭洋手不停，嘴里还嘟嘟囔囔：“给我自己也来点，好去追隔壁班的小美丽。”

　　蒋佑没卫径能打，一边挡着一边冲他说：“赶紧管管，再不管我便宜都让这小子占光了。”

　　卫径力气大，轻而易举就拦住了郭洋的咸猪手：“行了行了，你长的也够可以了，追梅莉绰绰有余了。”

　　郭洋缩回手，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啊，那我跟蒋佑比怎么样啊。”

　　卫径不留情面地打击他：“差远了。”

　　蒋佑在一边直乐，突然想到一事儿：“怎么我才拍第五？第四是谁？”

　　郭洋玩着笔：“卫径。”

　　他就算了，卫径也才排第四？那前三得长成什么样才能吊打他俩。蒋佑不甘心地追问：“第三呢？”

　　郭洋顿了顿，才道：“大个儿。”

　　卫径：“......”

　　蒋佑一针见血：“这不是个身高排行榜吧。”

　　卫径道：“第二？”

　　“教导主任。”

　　蒋佑蒙圈了，“第一是谁？”总得来个跟他俩年纪相仿的吧。

　　卫径猜出了答案，替郭洋说了出来：“校长。”

　　郭洋沉痛地点了点头。

　　蒋佑张大嘴：“我....靠？”

　　他俩竟然输给了三个捧着茶杯，天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的秃顶中年男人！

　　那么重要的是，这个颜值排行榜竟然还有他们。

　　很难说这是不是对两个花季少年的羞辱，拐弯抹角地内涵他们长得老。

　　郭洋看透他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别多想，这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颜值排行榜。”

　　“三巨头为啥上榜，这还要从前几届说起。”郭洋捧着他妈塞给他的保温杯，目光悠远，开始追忆起了从前。

　　蒋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就说你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吧。”

　　“我一个表哥给我讲的，他也是从十一中毕业的。”郭洋从善如流地答道：“他们那一届新政策下来，要评省级学校。各个高中都开始魔鬼训练，憋足了劲儿争取多供几个985211出来，好让自己面上有光。”

　　郭洋拧开盖，喝了口他妈给他灌的热巧克力，神情安详的仿若老人在追忆自己的似水年华：“那时候我表哥他们真是累的啊，啧啧啧，那可真是绝了，我去我姨家看着我哥那样都怕他下一秒栽地上。”

　　“因为压力太大，别的学校有几个学生倒下了，才松了一点。但还是严，跟玩命一样。”郭洋的嘴特别能说，一开闸就停不下来。

　　“完了咱校长一看这不行啊，就紧急取消这种训练了。但年纪各科老师都炸了，自己手里头都有尖子生，那可是清华北大的好苗子。万一松懈了跟不上怎么办，于是一窝蜂跑到校长办公室跟他拍桌子。校长那段时间连上班都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生怕被逮到。”

　　郭洋喝完摇了摇头，感叹地咂咂嘴，活脱脱像个老大爷：“正值校长被围攻之际，主任开了个会，由大个作发言人。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压力过大的危害，要劳逸结合等blablabla。这个会开了两个小时，大个就bla了两个小时，停都不带停的。在场各位老师被他说的无不动容，当即停止了抗议。”

　　蒋佑道：“很难讲是不是各位老师实在受不了大个唾沫的浇灌才被迫妥协的。”

　　郭洋摊手：“最后咱学校不变，除了高三严点，高一高二还维持原样。最后那年高考一出来，咱学校反而发挥的还比较好。”

　　“这事一出，全校都对三巨头感恩戴德，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恨不得挨个给他仨磕头。最后还是以前的十六班班长一拍桌，说就冲放咱一马，那必须让三巨头上校草排行榜！”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于是口口相传，往年排颜值都有一半投他仨，每届累计，票数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郭洋掏出手机打开贴吧给他俩看：“瞅瞅他仨的。”

　　蒋佑一看，排行榜那五位数的投票遥遥领先，将后面的甩开一大截。他和卫径的加起来还没大个的零头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郭洋收起手机，安慰道：“没事儿，三巨头靠的是高尚的灵魂和美好的品德取胜的，你俩纯靠脸就杀出了重围，还是能打的。”

　　蒋佑没吭声。

　　郭洋当他不能接受，继续说：“真的，你看才升高二你就排第五，还有两年呢，指不定啥时候你就窜上去了。”

　　蒋佑还是没吭声。

　　卫径也是，甚至拿起了书开始看。

　　郭洋一头雾水：“不是，不至于吧你俩。”

　　俩人都没理他。

　　郭洋悻悻地扭过头：“生什么气啊，我五十名开外我都没说啥，你俩这是不知足我给你讲......我去！”

　　这节是物理课，老师是个带着眼镜的地中海。郭洋说得兴起时身子扭到了蒋佑那里，他就站到了他后头，笑眯眯地看着郭洋，不知道看了多久。

　　全班早就没了声音，齐刷刷地看过来，脸上一致幸灾乐祸。

　　物理老师瞅了瞅郭洋的桌子：“书呢？”

　　郭洋刷地去掏。

　　“行了别找了。”老师一摆手，笑眯眯对他道：“出去站着吧。”

　　郭洋垂头丧气地出去了，一步三回头。

　　蒋佑早就把头埋书里了，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你站起来。”

　　蒋佑认命地站起，他个子高，站起来颇为显眼。

　　物理老师上下打量：“你这孩子长得不错，上课再认真点就行了。”

　　蒋佑满怀期待他能看在乖巧的份上放他一马。

　　“出去站着吧。”

　　得嘞。

　　于是他也跟着出去了。

　　郭洋在外头絮絮叨叨：“我声音挺小啊，怎么就给老师听见了呢，难道长了千里耳？真是邪了门了。”

　　正说着，后门又被推开了，卫径搂着书凑过来。

　　蒋佑奇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卫径有点心虚，摸了摸头：“李老师说我虽然揭发你俩上课说小话有功，但功不足以抵过，因为我也参与其中了，就把我也撵出来了。

　　没说完蒋佑就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