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味儿苏打》金郁_

2、分班了

　　卫径和蒋佑在大街上掐的昏天暗地，你来我往地宛如古代高手过招。

　　直到卫径突然抬手看了看表：“我操，七点二十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拔腿狂奔。

　　蒋佑跑的时候还不忘把卫径往后扯，本想拽他短袖。谁知道手一滑，勾住了他运动裤的边，给他豁开个大缝，露出劲瘦结实的腰身和小半截圆润线条。

　　卫径捂着裤子边跑边回头大骂：“你他妈神经病啊！大街上发骚。”

　　蒋佑松手拽上他衣摆：“你他妈等等爸爸能怎么着？”

　　卫径被他拽的不得已放慢速度，无奈道：“等等等！你先给老子松开。”

　　蒋佑松开，追上两步揽上卫径的肩膀：“你急个屁，分班换班主任，新老师第一天肯定要和蔼一点装装样子嘛。”

　　卫径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蒋佑也不管他信不信，张口就来，“没事的啊，说不定咱俩还是一个班呢。”他故作娇羞地拽了拽卫径的衣袖：“径子，人家不要和你分开～”

　　卫径：“我他妈.....”

　　他大手一拽扯回自己衣袖，脸上写满了嫌弃两个大字：“我跪求你别径子径子的叫行吗？还有，再撒娇我头给你拧掉！”

　　“呵！”蒋佑拨拉一下额前刘海：“多少女同学想让我搂着我还不答应。”

　　这话倒是真的，别看蒋佑欠，长的倒是真不错。不熟的人第一次见面很容易就被他那张书卷气浓浓的脸所吸引，觉得他肯定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学霸。

　　卫径就没那味，他的脸注定了他不会有像蒋佑一样的好人缘。帅是帅，就是沉下脸的时候挺吓人，有暗恋他的女生评价，说卫径的脸是带着匪气的英俊，少年感十足。

　　两位文化水平感人的当事人不懂什么是少年感和学霸脸，只知道自己很招人就完事儿了。

　　卫径急着去学，蒋佑以只要新班主任不是郭女士，那迟个到就不算什么大事为理由不肯加快速度。

　　在他的坚决要求下，俩人还是晃晃悠悠地溜达到了十一中门口。

　　卫径个子高些，在蒋佑前头走挡住了他视线。所以当卫径猛地停下，蒋佑鼻子撞到他后背的时候脱口就是一句：“停什么，有鬼挡着你道了？”

　　边说他边探头去看，一下子闭嘴了。

　　他们高一时的班主任刘大个子，一位威猛高大的男人，现在正和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跟柱子似的伫立在卫径面前，表情严肃的仿佛要吃人：“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你就还能迟到！”

　　刘大个无论讲课还是训人，每句话说完必带个感叹号，慷锵有力地仿佛随时随地在激情演讲。

　　卫径张口想解释：“我——”

　　“你什么你！上学期你就和蒋佑你俩天天踩着点上课，蒋佑呢？蒋佑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他是不是终于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抛下你这个消极分子早早来学校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不要觉得自己体育好就行了，学习才是最主要的！我告诉你我当年上学的时候那叫一个勤快，四点半就起，比你这个迟到专业户强多了！”

　　刘大个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唾沫横飞，争取在精神羞辱卫径的同时给他生理上的不适。说到激动处时连比带划，自行车把上挂着的一小杯豆浆在空中摇摆不定，时不时洒出来那么几滴。

　　蒋佑摸了摸鼻子，悄悄往后缩了一下，想趁着刘大个没注意到他之前先抛下卫径偷偷溜了。

　　卫径瞬间看破他意图，当即拉住蒋佑的手，一把将其拽到刘大个面前，诚恳道：“刘老师，我和蒋佑错了，我们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我他妈......

　　蒋佑亲切问候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刘大个大眼一瞪，车把朝他的方向转过，上头挂着的豆浆也跟着猛地往前一窜，火力对准了他
　　：“蒋佑！我刚刚还说到你，夸你开学积极来着。没想到你还是和卫径像上学期一样！今年已经高二了，你俩高一已经混了一年，剩下两年还想接着玩？”

　　“你们不要觉得时间还很充足，我告诉你其实过得很快，光阴似箭，嗖的一下就没了，想当年我上高中哪一天不是跟打仗似得，你们这一代就是太幸福了我告诉你，我想当年那会——”

　　蒋佑在唾沫星子中试图转移他注意力：“豆浆豆浆，刘哥豆浆要掉了。”

　　刘大个看也不看，手精准地在车把上撸了一下，豆浆连带着塑料袋一同稳稳滑了回去，口中不带停的：“别打我岔，想当年我就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学霸。”

　　蒋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刘大个每次怼他俩结尾都能来一句想当年，语气总是从恨铁不成钢转为幸福怀念还带点遗憾的语气，有时候说着说着还激动的不能自己。

　　借着骂人的功夫回忆那逝去的青春？

　　骂着骂着还骂出感情来了？

　　俩人老老实实听着刘大个教训。刘大个从学习到家庭再到校园生活，千言万语如江水奔涌般滔滔不绝。

　　过了十分钟有余，大个终于教育完毕，心满意足地大手一挥放俩人进学校上课。

　　拜他所赐，本来今天没迟到也迟了。

　　蒋佑赶在卫径前头跑到分班榜那一看，十分佩服自己的预判能力：“径子，咱俩还真是又一个班了。”

　　卫径没工夫陪他感叹，背着书包往四楼窜：“别他妈墨迹了赶紧上去吧。”

　　俩人气喘吁吁地奔到高二五班，卫径嗓门大，声响把里头老师都吓了一跳：“报告。”

　　五班差不多坐齐了，卫径这么一吼，都齐刷刷地往这看，台上老师目光炯炯，跟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俩人：“可以啊你俩，卫径蒋佑是吧，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蒋佑跟老师一对视，心里感叹自己这张口就灵的嘴真是邪了门了。

　　带他们班的果然是霍女士。

　　霍女士绝对算得上十一中头号刺头，个子略矮，带着眼镜，敢跟校长拍桌子的主。著名战绩是担起教导主任的使命一晚上拎着手电筒抓了十五对儿晚上偷摸约会的小情侣，隔天亲自找到各个班主任告状。

　　上一届九班有个女生，家里农村的，条件不太好。她爸重男轻女，高一那会闹着要让她退学去打工。

　　女生成绩算得上不错，自己也上进，梗着头要念书，他爸找到学校劈头盖脸打了她一顿硬拽着回家了。

　　学校老师觉得可惜，也劝过，但奈何那老头是个欠打的，一拦就跟人瞪眼说这是我闺女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事到这也算结了，可偏偏那女生的班主任是霍丽华，偏偏那天她有事不在，回来听说学生被带走后隔天就请了假就追到女生家里，下午就把人带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霍丽华老师骑着电动车是怎么翻过几座大山找过去的，怎么从女生那流氓爹的手里将她带回来的。

　　事情闹到最后，副校长亲自出面，那女生才算能继续念下去。

　　高考后，女生考了个985，哭着回来跟霍老师报备，拦都没拦住地给她磕了个头。

　　这事一出，霍丽华被教育局表扬，还上了当地新闻。因为年轻了点，没评上优秀教师，但她本人不在乎，照样每天晚上拎着手电筒到处抓早恋的小情侣。

　　拥有赫赫战绩的霍老师现下一推眼镜，皮笑肉不笑：“都准时到了就你俩姗姗来迟，压轴出场啊这是。”

　　刚被刘大个怼完又被霍刺头怼，这刚开学就这么刺激，卫径觉得自己很难接受。

　　“不进来等着我过去请你们还是怎么着？要不要全班同学都站起来列队欢迎欢迎？”

　　班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

　　霍老师回头就是一阵扫视：“很开心？我放个好日子来给你们配配景怎么样？”

　　她怼人向来一套套的，跟刘大个直白激烈的拍桌子不同，她是表面笑眯眯，语气也很平和，就是话里头的针刺的人浑身难受。

　　班里瞬间安静如鸡。

　　位置就剩下了最里面那组倒数两排的前后两个了，蒋佑和卫径赶紧窜过去坐下。

　　蒋佑坐前头，卫径在后面踢了他凳子一脚，声音很小：“让你慢慢浪耽误时间。”

　　是蒋佑的锅，但他不想背，腿伸后头就要给卫径回一脚。耳边传来他同桌的声音：“蒋佑！”

　　他扭过去一看：“郭洋？”

　　刚刚坐的急，没细看，同桌竟然是高一的前桌。蒋佑扫视一圈，周围坐了四五个高一老同学，都正偷偷摸摸给他打招呼。

　　蒋佑挨个挥过去，跟领导下乡似的。

　　卫径人缘没他好，没必要跟着打，于是在后头百无聊赖地看他表演。

　　霍丽华还在上头讲话：“都是第一次见面，大家来互相熟悉熟悉。我叫霍丽华，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你们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回头慢慢记。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精力足，要是同学们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记得来找我啊。”

　　她又顿了顿，慢悠悠道：“感情上的就免谈，要是谁谁分手了或者吵架了来找我，我只会找你们爸妈告状。”

　　班里一阵骚动，这个年纪的人更喜欢像朋友一样和他们相处的老师，霍丽华一本正经的冷幽默，让他们心生不少亲近。

　　郭洋还在底下和蒋佑絮叨，卫径在后边贴着耳朵听，“我给你说咱班以前除了你和卫径和我，大李老周他们也和咱分一个班了。小胡子，张敏徐媛在四班，刘晓东一个人在十班，班长和冯文不用提了，俩尖子生妥妥的十六班，还有——哎呦我去！”

　　一颗粉笔头精准地砸到郭洋脑门上，霍丽华眯着眼：“继续说，让我听听还有谁和你残忍分开了。”

　　郭洋尴尬地笑了一声，捂着脑袋不吭声了。

　　霍丽华笑眯眯看了他好几眼，又转向卫径：“行了坐好，别竖着耳朵了，都快贴你前桌背上了。”

　　卫径也缩了回去。

　　霍丽华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英语书掏出来，讲第一单元。”

　　蒋佑把书包塞桌兜里，手撑着脸看书，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就过了这么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