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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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佳澜原以为这次学测对她来说难度不会很大。
她一直以来的弱项都在理科。
物理化学都还没加入学科。政史地靠背就能拿分。语文英语一向是她的强项。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数学。
但是料想初一小学鸡的数学题能难到哪里去？而且这才上一周的课，能看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即便是附加题，最多考点鸭兔同笼，两车相遇的变形题，就算顶天了。
事实上，她完全低估对手。
数学果然考的很难。
很多题都超出了教材范围。出题人根本就没按教材出题，就是天马行空是是而非，几乎全是奥数变形体。
唯一两道基础题，跟新学期教的内容沾边的，是两道填空题。
但也暗藏陷阱。
虽然裴佳澜奥赛是拿过奖，但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她现在连速度时间公式都记不得。
而且她直觉均速直线运动之类的不是物理题吗？怎么跑错门跑到数学卷上了。
所以，考数学那一场，裴佳澜手感非常差。
选择题全靠猜。
好在她以前念高中时，还总结出了一套蒙题大法。
依稀记得蒙题大法的精髓。
理想状态：
12道选择题，每题四个选项。
理想的状态下，平均每个选项出现三次。但更经常的状况是，一个选项出现在2到4次的可能性最高。即总有一个选项（比如B）要选两次，总有一个选项（比如C）要选四次。
通常情况下三个问题不会连续出现相同的答案。
所以先在12道题中确定自己最有把握的选项，再根据以上类推条件确定其他不知道的选项。出现诸如“以上结果都不对”的选项不予考虑。
根据自己多年的实战经验，第一题和最后一题一般不会是A。
题目看起来数字简单，那么答案选复杂的，反之亦然!
最后，数值优先选择“中间量”选项，BCD。
填空题不会就填0或1!
解答题，虽然有的题连提干都没读懂，但她还是把格式做的很漂亮。
先把基本条件誊抄下来。
最后再写一个是是而非的数字。
马马虎虎，试卷填满，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儿，交卷。
语文卷她倒是做的很顺手。
其实这次语文题也考的挺难，直接一来就是两篇从没看过的文言文解析。
一篇是《庄子，养生主》，一篇是徐渭的《题自书杜拾遗诗后》。
好在大学学的就是中文，底子还在。
作文题考的很野。
直接就是一段让人眼睛一瞎的大材料。
“你是否注意到语文试卷的大体结构？小题内容？语言材料等信息？为了让别人对这张试卷有所了解，请以《向您介绍这张语文试卷》为标题，按照相应的说明顺序，选择恰当的说明办法？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不可为了介绍试卷而照搬试卷内容。）
裴佳澜拿到作文题，签字笔在手上转了几个圈，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么变态的题目……谁出的啊？
她毫无破题的思绪，只能抬头发呆，试图放空思维找到灵感。
窗几明亮。
时钟的指针，跳出有节奏的频率。
大家都在埋头急笔愤书。
也有几个人，跟她一样，拿着笔在发愣。偶然有人转头活动筋骨时，目光与她对上。
像是防贼似的，立马把试卷翻页用袖子盖上。
“……”
这人是不是傻啊，文字类的东西，再把眼睛睁大点，眼珠子瞪出来，也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团，有什么好抄的。
裴佳澜勾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谢红背着手，站在窗前，正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操场。
窗外的桂花树开的正浓，香气扑鼻，香的有些腻。
裴佳澜目光定格，一些零落的字眼开始在她苍白的脑海里徐徐展开。
描写是一定要有的。
细具到每一个神态和皱褶是可以的，为了凸显关键的特色信息，纸张，笔墨浓度，字体，都是可以写的。
但那不是重点。
初心在方寸，咫尺在匠心。一张试卷从无到有，从“生”到“死”，它短暂的一生都经历了什么？
裴佳澜突然有了些自我感觉还不错的想法。
开始动笔。
800字对她来说并不算负担，几乎一气呵成就写完。写完后检查完一遍试卷，刚好就拉交卷铃，时间再没有恰当好。
谢红前脚抱着试卷刚离开，诡异又紧张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
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
整个教室里闹哄哄的。
孙星柔趁着温波还没走，拿着草稿纸就上去跟温波对答案。在得到温波的标准答案后，孙星柔不死心的咬了咬手指，因为她有两道选择题跟温波不一样。
趁还记得住题，她拉着温波要和他讨论，到底该选A还是B。
“我的答案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吧。”考完语文后的温波连说话都有点疲。
谢红这次下手有点狠。
一边敷衍着孙星柔，一边下意识用眼神找宋柒夏的身影。
“而且语文也不是我强项。”
孙星柔：“那也只是在作文上失分比较多而已。”
温波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宋柒夏，他心里空捞捞的，有点不开心。
这时孙星柔已头头是道的开始分析考题，温波不附和，假装在认真听她的滔滔不绝。
然后装作恍然大悟。
“啊，那你是对的，这题我错了。”
孙星柔脸上表情一松，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
款步回到自己座位上。
大考放学的时间总是要比平时早一些。
宋柒夏是第一批收拾好东西跑出去的学生。尽管今天的试卷做的一塌糊涂，她的难过也只在做不起题那一瞬。
下课铃声一响，她满脑子只有今天晚上七点半柠檬台《我去上学啦》综艺节目，跑的比兔子还快。
等宋柒夏都走到校门口时，裴佳澜还没动身，还在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
教室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有三两个女生成群结队的离开教室，突然又把上半身从窗户外探了进来，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陈芝芝，有人在门口等你哦，别让人家等太久。”
裴佳澜把书包拎在手上，走出教室门，抬眼便看到一个长相皮肤很白，五官从眼角到下巴都挺奶气的男生。
男孩子原本在和另一个擦肩而过的同学打招呼。
看到陈芝芝，嘴巴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露出那种小孩子见到亲人般分外充满活力的笑容。
陈芝芝一扫疲惫。
一个发自心底的微笑，在脸上绽开，逐渐放开成一个大大的花痴笑……
“苏奈。”
她唇齿间轻轻吐出他的名字，像在轻嚼一朵玫瑰。
“你怎么来了？”
苏奈眼睛一眯，表情理所当然：“今天的考卷很难，我做到一半就饿了。然后我想，陈芝芝同学一定也饿了。”
说完，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蒸蛋糕。
小天使，果然永远都是小天使。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都没有变过。
陈芝芝感觉到心里涌出一股热流，一直上涌到眼眶，最后化为满脸感动。
伸手接过。
掌心被他温热的指尖划过时，感觉到心头有被什么东西重重划过。
变成陈芝芝什么都是糟糕透了，唯有一点，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糟糕都可以原谅。
那就是可以重新遇到苏奈。
毕竟，他是她上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一个男生。
也是她枯燥青春期里，唯一带给她感动与悸动的彩虹。
她将蒸蛋糕用力握在手中，望着苏奈的脸，像看不腻似的。
“今天放学一起回家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这事儿说来有点神奇。
陈芝芝跟苏奈从小就是对街的邻居，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裴佳澜刚变成陈芝芝时，还以为自己占了先机，能有更多的时间跟苏奈相处。
事实却是，她变成陈芝芝这么多天，跟苏奈说过的话用十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至于缘由……
苏奈听到陈芝芝提出的要求，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是茜茜叫我陪她一起打羽毛球。”
裴佳澜眉头一压，表情瞬间变得微妙。
裴佳澜之所以总是跟苏奈说不上话也是因为陈茜茜。
自从陈茜茜搬来陈家，隔三差五总是黏着苏奈。每天早上，她总能比陈芝芝先一步约上苏奈，跟苏奈一起去上学。
放学以后，又找各种借口把苏奈叫走。
到了周末，两人更是一起不见就是一整天。回来以后，陈茜茜神秘兮兮，也绝口不提这一整天去了哪里。
裴佳澜不是不吃醋，但也不好多问。
因为她往往还没张嘴，陈茜茜就会在吃饭的时候，可怜巴巴的语气对陈父说。
“我是刚来这里不久，什么规矩也不懂，对渝舟市不熟悉，多亏了苏哥哥带着我上学放学，不然我连去学校的路都找不到。姐姐这些天都是自己上学，不会觉得不习惯吧。”
没等陈芝芝开腔，陈父就会给陈茜茜大筷子夹菜，让她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裴佳澜看了陈父一眼，便不再好多说什么。
“那好吧，你陪她打球，我回家了。”陈芝芝眼角一挑，眼角眉梢的笑意淡了下去。
刚抬脚要走。
苏奈迟疑一秒，伸手拉住她书包，满脸堆笑：“我记错了，不是今天陪她打球，咱们一起回家。”
陈芝芝转过脸来看他。
苏奈依旧是笑，笑的满脸孩子气：“不过我还要回趟教室。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在一楼苏东坡的塑像前见面好吗？”
裴佳澜早已没了什么脾气，答应下来：“好。”
“那一会儿见。”
“嗯。”
两人约定好就在楼梯口分开了。
裴佳澜沿着楼梯往下走，步伐逐渐由走，变成了跳。
心情甚好。
她突然回忆起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虽然她喜欢着他，但对他来说，裴佳澜也不过就是个偶然遇到校友。
哪怕每次遇到，他连她的名字也总是记错。
而暗恋一个人，总是默默关注着他周遭的一切。连与之相关的人，也能轻易牵动她的注意力。
比如，陈芝芝。
她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撞见苏奈跟陈芝芝在一起的。
那是在裴佳澜念高二的时候，一个大冬天的深夜里，刚放晚自习，裴佳澜在校园外商铺门前的条凳上看到穿的很单薄却很飒的陈芝芝在等人。
她等的人是苏奈。
等苏奈背着书包出现后，两人凑在一起打闹，抽烟。
关系不说暧昧，但至少是很亲昵的。
在那一刻，裴佳澜突然明白，尽管苏奈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温和友善。
但这个陈芝芝，对他而言一定是最特殊的一个。
因为裴佳澜喜欢过一个人，知道一个人很在意一个人时，眼神是什么样的。
苏奈望向陈芝芝的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光。
裴佳澜跳下一个平台，快步急行，来到二楼。
十六岁时的裴佳澜那时候并不知道陈芝芝和苏奈其实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还狠狠嫉妒了陈芝芝一把。
也一度把自己鄙视的很自卑。
因为自己不漂亮。
而自己喜欢的人，更喜欢漂亮的女生。
她现在回头再看当年的自己，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傻。
因为变成陈芝芝以后，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人们看上去的那样。
在别人眼中的陈芝芝，是这样的——白富美，高冷女神，不苟言笑，有主见有想法，酷的不要不要的，人生经历比小说还跌宕起伏。
实际上的陈芝芝，则是这样的——
不高冷。不喜欢笑只是因为get到笑点的反射弧比较长。
脑子是真的很笨。裴佳澜看过陈芝芝做过的小学试卷，一元一次乘法都会算错，不及格是常事。一百字的周记能找出十个错别字。
性格颇有点憨，懒。特别的懒。
感兴趣的东西也绝对算不上高雅。喜欢看血腥恐怖的漫画和小说，克苏鲁文化重度上瘾者。
有时候，裴佳澜甚至对陈芝芝的身世充满了同情。
父母很早就离婚。
母亲虽然改嫁了一个有钱的地产商，但一年也给她打不了两个电话。
她跟着心思比渔网还粗，开麻将馆的父亲生活，而陈敏国是那种典型的对外面的人好，对自己家人要求严厉的人。
很少跟陈芝芝交流，只是命令式的要求陈芝芝做这做那，一旦出现利益争执纠纷时，陈敏国也总是扮有公理的老好人，一味让陈芝芝退让牺牲。
陈芝芝从小生活在没有人引导的生活环境中。
从陈国敏身上学到的生存法则无外乎退让和忍气吞声。
她把内心通往外部社会的大门紧紧封闭起来，她沉默寡言，羞于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没有人关心她的内心需求，所以干脆放纵沉浸在血腥恐怖的小说和漫画中，什么都不要去想。
裴佳澜的脚步慢了下来，突然又想到了十八岁的陈芝芝最后的结局，是一种冷冰冰的方式与全世界告别。
突然感到心里一沉。
虽然现在了解到陈芝芝的身世，那些难以启齿的处境。
虽然对她充满了同情。
但是裴佳澜又能做点什么呢？
就算她现在是陈芝芝，也只是暂时的……
裴佳澜深吸一口气，抬头。
在二楼女厕所的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女孩儿背对着墙站着，站的端端正正。
眼睛盯着脚面，双唇紧抿。仔细看，看得出她头发是湿的，软塔塔的黏在头顶，校服上半身也有沁湿的痕迹。
裴佳澜愣住。
孙星柔？
裴佳澜心中闪过大大的疑惑……她不是比我先离开教室的？怎么还在这里？
等人？
她身上什么时候弄湿的？
她内心疑惑越来越多，带着疑问，她朝孙星柔走去。
好心问了句。
“孙星柔，你没事吧？‘’
这不叫她名字还好，一出声，孙星柔就是一副被狠狠吓了一跳的表情，整个身体都瑟缩了一下。
“……”
孙星柔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却不是自己在等待的那个声音，心跳猛的跳到喉咙口。
蓦的抬头，待看清眼前的人是陈芝芝，那颗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去。
她有点臊。
又有点不耐烦。
咽了咽唾沫，眼神漂浮不定，硬邦邦的丢来一句：“怎么了？”
“我就是问一下，你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这个问句，孙星柔有些诧异。
目光又放到了陈芝芝的身上。
片刻后，陈芝芝看到孙星柔咧咧嘴，弯出一抹微妙笑容。
顿了顿，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生硬：“我没事儿，我在这里等人，你先走吧。”
说完，摸了摸自己的马尾，把视线又放上了天花板。
裴佳澜沉默。
明白自己是多管闲事了。
她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自从上次孙星柔给了王凯旋一巴掌，就招来了一连串后续麻烦。
王凯旋这个人有点小气，这段时间总喜欢跟孙星柔过不去。不是在她领早读时带头捣乱，瞎起哄扰乱纪律，就是在孙星柔的个人物品上动手动脚。
就拿前两日来说，大家去艺术楼上美术课回来，便看到王凯旋把脚架在课桌上，指挥着两个人将孙星柔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
理由？
他说他自己掉了一支万宝龙钢笔，而有人看到那支笔在孙星柔手上出现过。没人证也没物证，光凭他一张嘴，怎么说都可以。
只是这个班的人一贯自私冷漠，知道王凯旋是公报私仇，却没人站出来替孙星柔说一句公道话。
后来笔当然是没找到。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下节课上课后，裴佳澜坐在孙星柔旁边看得出来她情绪不太对，但孙星柔什么抱怨都没提，自己也没有去找老师说明情况。
把这桩委屈忍了下来。
怎么说呢？
孙星柔这个人跟个刺猬似的，走到哪里都趾高气扬的到处扎人，可到底心不坏。
特别是有了王凯旋那点飞扬跋扈的衬托，孙星柔身上那点耀武扬威，根本不算个事儿。
而就在方才，裴佳澜见孙星柔行迹反常，很怀疑她是不是又被王凯旋欺负了。
不过，一向死倔又要强的孙星柔不领情，裴佳澜也只好把嘴巴上的拉链拉上，免得自己好人没做成，反惹一身骚。毕竟每个学校都会有几个不良学生，连老师也拿他没办法。而老师真正拿他没办法的不是因为他自己。
总之，谁遇上谁倒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