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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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一度安静下去。
孙星柔小脸绷的紧紧的，盯着王凯旋看了好一阵子。
或许是知道自己实力悬殊，她突然抬高嗓门，扭头朝着身后喊。
“班长，你来管管啊！”
温波正埋头题海。
方才教室里动静那么大，温波还是一副天塌下来与自己无关的模样。此时，孙星柔不识颜色，突然点了他的名。
温波的头缓缓从书山题海里抬起来，冒了个尖。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孙星柔，甚至除了抬头这个动作，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
陈芝芝的位置望过去，刚好能看到他的大半张脸。
眉头一皱，嘴角的微微抽动。食指轻敲桌面。
那已经是他的全部情绪表达。
莞尔，数学题又换成了一本英语词汇书，继续埋头苦干。
压根没管孙星柔那边的求救。
温波此举不仅让陈芝芝大跌眼镜，怕是在场所有人都被温波这骚操作给惊呆了。
王凯旋等了半天，见孙星柔搞了这么半天，雷声大雨点小，到底也拿自己怎么着。
双眼眯了眯，嘴角画出一个极具嘲讽的笑容。
以他为首的男生们默契发出哄笑声，声音又再度把所有人的目光的吸引了回去。
此时此刻，孙星柔的脸色岂止是惨白。
她的自信心被完全击碎。
连接下来该做什么都没有头绪。
整个人仿佛置身孤岛中央，承受着外界的一切风浪打击，却没人对她伸出一只援手，拉她一把。
王凯旋无视掉呆滞的孙星柔。
转动起球，球在指尖打了几圈旋儿，又落回他怀中。
王凯旋拿起球在地上拍了拍，又用膝盖把球掂到手中，双手高举，脚尖垫高，手臂一挥。
球飞出去。
重重砸在墙上。反弹回来。其他同伴嘴里吆喝着，抢着去抢球。
一群人玩儿的很嗨。
孙星柔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脸上逐渐恢复血色。恢复血色的同时，她也恢复了斗志。
在球腾起飞向天花板时，孙星柔也跳起来跟着去抢。
王凯旋等人间凭空冲出来一个孙星柔，亦是满脸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长臂一挥，又把球从半空中捞了回来。
接下来，大家心照不宣，就像逗猴一样，把孙星柔围住。
她想抢球。
可以啊。
男生们便把球在她头顶抛来抛去，连球的影子都不让她碰。
陈芝芝完全没想到孙星柔脾气那么犟。明知力量悬殊，还那么固执。
很快，孙星柔累的气喘吁吁，直不起身。
王凯旋拿着球靠近她，把脖子伸长，把球又顶在指尖旋转。
“来呀，来拿球啊。你看，也就是一伸手的距离。”
王凯旋继续逗她。
孙星柔目光一沉，朝他伸手。
“啪！”
接踵而来的一声耳光声，让活络的气氛变得僵硬。
王凯旋被孙星柔一巴掌打蒙了。
“妈的孙星柔你有病吧你。”
等王凯旋反应过来，脸色由青变红。
“看我不弄死你！”
抬起脚就要往孙星柔身上踹。
要不是有人还算理智，怕事情闹大，左右两只手都给他拽住，王凯旋那一脚早就踹到了孙星柔肚子上。
孙星柔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眼睛里种种情绪波动起伏，仿佛是春来雪融后的一泓湖水，可湖水底有一座火山，高温岩浆在地壳脆弱的部分涌动，就快破蛹而出。
教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大致分为几个类型。
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去劝架，拉架。其他全是冷眼旁观，当做枯燥生活中的调节剂，点评着孙星柔和王凯旋这场互掐。
甚还有不少的人，跟温波一样。
抬头看了看热闹，不屑的勾勾嘴角，继续看自己的书，睡自己的觉。
一贯胆小怕事的宋柒夏，终于看不下去。
尽管她对孙星柔也没什么好感，但总担心这样下去，又没个人出面，孙星柔会出事。
王凯旋的拳头快比孙星柔的脸都大了，要是一拳捶到孙星柔脸上，不见血才怪了。
然后孙星柔就会进医院……动手术……然后……
宋柒夏性格像她妈妈，要么是火烧眉头才开始着急，要么就是未雨绸缪的时候总是想到最严重的后果。
她越想越觉得后怕。
着急找救兵。
可又不知道该找谁。
一开始想找陈芝芝，可是看了看陈芝芝那小身板，叫她出面简直就是主动送人头。
宋柒夏拧眉，抬头，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又看到温波。
她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像找到了方向感。
立马撇下陈芝芝，穿过人群，走到温波身边。
其实后来想起来，她也不明白会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温波。再一细想，大概就是，虽然他们之间说话不多，但是在她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温波很靠得住！
她走到他身后，声音细弱蚊吟。
“那个……班长大人……嗯……”
早在她靠近以前，温波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手里握着笔，已经写不下任何一个字，却还在装样子。目光透过臂弯的空隙，看到地上一双小小的黑皮鞋，上面还有两个粉色的蝴蝶结。
他望着宋柒夏的脚发起呆来，不自觉“嗯”了一声。
宋柒夏原本就没指望温波会回答自己，她正准备把自己肚子里打好的草稿一鼓脑全说出来，不管温波理不理自己。
反正，自己，仁至义尽。
结果还没说完来头，温波就先吭声了，宋柒夏反而吓了一跳。
她楞神望住他，想说的话全忘了。
温波也抬头看向宋柒夏，对于另一头的天翻地覆，眼皮都没抬一下。
片刻后，他抿了抿嘴，很无奈的语气。
“你想要我怎么样？”
那语气，不声不响里带着些宠的意味，可宋柒夏天然呆，竟然丝毫没听出来。
“嗯……”
宋柒夏被他反问一句，就像被老师突然抽中回答问题一样，小心脏跳的快要炸开了似的。
“其实……就是……”宋柒夏垂在身前的双手不自在的互捏，跟温波说话，她真的会很紧张很紧张。
于是，温波就看着她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莫名渐渐红的跟苹果似的。
温波垂下眼睫，宋柒夏没有看到那眼睛里一闪而过温柔的光芒。
温波拧紧笔帽，突然站起来，宋柒夏只看到他走出了教室。
隔了没几分钟，人们透过大门，看到谢红从走廊的尽头走来，身后跟着默默无语的温波。
宋柒眼忽闪忽闪眼睛，有点……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都不用她张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谢红一进来就黑着脸发了脾气。
“你们是不是嫌自己时间太多，还有时间在这里玩儿，现在全部把作文本给我拿出来。”
聚集的人群一哄而散。
谢红一来就宣布自习改为上语文课。
在大家的唉声叹气与谢红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中，大家不情不愿的写了半节课的作文。
那件事就这样落下帷幕。
谢红没有追究王凯旋和孙星柔的过错，甚至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也不知道温波跑出教室找谢红，到底跟谢红都说了些什么。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经过这件事后，孙星柔跟王凯旋之间的矛盾，可以算是不可调和了。
很快就到了周五。
下周一就是为期三天的学测。
对宋柒夏来说，大考前的天空哪怕晴空万里，都是像“斯巴达克斯”里的奴隶起义的叛军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所有战争片最恐怖的一幕——黎明前的绝望。
温波常常发现，最近宋柒夏每次上课前三分钟，都是信誓旦旦嘴巴里嘟哝着什么，然后开始认真学习。
所谓的认真，大概能维持五分钟。
接着，拿着有羽毛小挂件的笔，便开始习惯性老僧入定。
宋柒夏的走神，是温波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奇特的走神。
她会做出一副正在聆听并且边做笔记的模样，老师已经讲到了第二十页，宋柒夏的笔尖，还落在第八页第二段的内容上。
有时候，她一遍走神，还会一边呵呵笑。
谁知道那小脑瓜子里都装的是什么，竟然笑的那么开心！
温波很想把那小脑瓜子揭开，看看里面。
可闻声望过去，教室灯光映照下的宋柒夏，眼睛依然是直的，只是嘴角一直弯弯，像勾月牙，月牙边两粒小小的梨涡，像两颗围绕月亮的星。
她并没有发光，但温波顿觉，整个昏暗的教室瞬间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他下意识会心一笑。
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但他好像已经看到密细的雨瀑后，蔚蓝天空放晴，阳光嘻嘻的被斑驳成影洒在手上。
一切都刚刚好。
要去追寻月亮啊，因为即便坠落，也是掉进浩瀚星河。
到周五那天，温波发现宋柒夏的仪式感又多了一个小玩意儿。
她手上多了一个符。
小小的一片儿粉色的布料，正中间繁体字写着“考试大吉”几个字。外面是个塑料的透明保护套，带一串黄色的小穗子。
宋柒夏上课前三分钟依然会闭眼嘟哝什么。
只是往前几次，她手上都是空无一物。
这一回，她拿着符开始神神叨叨。
温波眼皮抬高，有点看不懂她这样的行为，有什么目的。
事实上，宋柒夏所做所说的很多事，在温波眼里都觉得匪夷所思。
比如上课吃糖。就有那么馋吗？非得上课吃？
既喜欢吃糖又嚷嚷着自己太胖，要减肥，连晚饭都不吃。
其实她已经很瘦了。他觉得她可以再胖一点，那样校服穿在身上才不会总是空空的。
比如吃糖之前，她也是很有仪式感的。
当温波看到宋柒夏正襟危坐，两只手却伸向了抽屉。他便明白，她又要开始了……
宋柒夏的糖果通常是个巴掌大的袋子装的果汁糖，五颜六色的，每次开封前，她都会隔着塑料袋数里面有多少颗。
他觉得她脑子的确不太好使。
数一次就能数清楚多少颗。但她每次数出来数字都会对不上。
嘴巴里还发出小声的“咦？”
温波面上一如既往的严肃，只是拿眼角余光瞟着她。
其实，心里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十三颗啊，十三颗，你第二次数的是对的……
宋柒夏哪里知道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眯着眼睛，眉头一挑，没关系，再来一次。
又比如，她连历史课本上的人物名字都要念错，却还记得很多绕口的明星的名字，连人家小时候在哪里念的书，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都如数家珍。
温波常常觉得，她很神奇。
除了神奇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比拟。
像这样的女孩，温波此前从未见过。她对于他来说，超纲了，他无法正确识别。
可他不得不承认，宋柒夏每一天都会带给他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特别体验。
而他对这种感觉，有点上瘾。
回到眼前这个符……
温波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这个吗？”宋柒夏有些意外他主动找她搭话，瞄他一眼，然后慢慢的答。
“嗯。”温波重重点头。
“是日本那边保佑学习的符咒哦。”宋柒夏敞开话匣。
”我在跟它许愿，这次考的题都是我会做的。”宋柒夏一说起来就每个停，很快反应过来说漏了嘴，立马捂住嘴巴，皱眉，一副懊恼样：“糟了唉，听说许愿的内容说出来，说出来肯定就不灵了。”
“……”
温波脸上波澜不惊，心里想，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无语至极。
这丫头整天脑子里都装的是撒？米吗？
对着这么个破布许愿考的题都会，还不如找他勾重点……
他向来不是那么乐于助人，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同桌，温波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他有点想管她。
可是，温波从没有主动开口帮过别人。
别说主动了，就算是别的人拿着题主动来问他，他都是爱理不理，觉得浪费时间。
他内心有点矛盾。
不知道怎么主动开这个……我来帮你的头。
而看着对着符咒还是自言自语的宋柒夏，想帮她……那念头就跟难忍的饥饿一样，在他心头挠心挠肝，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所以后来……他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语文课上。
“宋柒夏，语文书借我看看，我的做的太多笔记，我想看看没做笔记的课本。”
数学课上。
“宋柒夏，数学课本借我看一下。”
地理课。
“宋柒夏，地理课本……”
政治历史。
“宋柒夏……”
“好啦，我知道啦。”
一开始被温波点名借书看时，宋柒夏还有点懵。
但毕竟是班长学霸，她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唉。
所以宋柒夏就很听话的把书摆在两张桌子的中间。
谁晓得这个温波，说的是想看她那本没怎么做笔记的课本，结果拿到她的书就开始乱画。这里打个勾，那里画个五角星。
简直不要太嚣张哦！
但……宋柒夏敢怒不敢言。
第一节语文课，宋柒夏碍于班长的地位，学霸的威严，她被持强凌弱，我忍。
但是数学，地理，政治历史……每一本都没逃过温波的毒手。
宋柒夏……我忍忍忍忍忍忍忍忍……
忍到最后，忍功破功，终于忍无可忍。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一巴掌按住书，杏眼怒瞪。
“你看就看，不要在人家书上乱涂乱画。好丑哦。”她表现的很凶，用了她最凶的语气。
但落在温波眼里，就像一只挥舞爪子仗萌行凶的猫。
温波垂下眼睫，目光正巧落在她盖住课本的手指上。
视线定格了几秒。
他第一次认真仔细看这双小手，发现这双手有点肉。
但肉也是好看的那种肉。
白而圆润。每一个指头都细圆细圆的，透明的指甲剪的很干净，一颗一颗，像是铺在玉盘里的珍珠。
他勾了勾嘴角，很快敛了笑容。
抬头时，合上的了书本。
“宋柒夏，你知道学测结束以后，立马就会按新的排名排新座位吗？”
周围的声音似乎被按下的静音键。
耳边有倏尔的呼吸声。
阳光落在两人的身上，晕染出金色的轮廓。若有若无的奶糖味，掺杂着浅淡的纸笔的油墨气。
距离靠的有点近。
宋柒夏心脏莫名重重一跳。
其实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此时在此之前，她对学测后的换座位，无比期待。
因为这意味着，她或许有机会跟陈芝芝换在一起做同桌。
可是……为什么温波问她知不知道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会生出一种，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的逃避感。
她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跑迷路的勇气，她缓缓回答：“我当然知道的……”
温波牵起嘴角，眼神沉定，与宋柒夏平视：“所以，我做的笔记，要好好看。”
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轻轻敲着书本。
宋柒夏听着那手指一下，又一下，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敲进了自己心里。
她呆呆的凝望着温波，好像在看一个自己从不认识的人。
她有些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同时心里也感觉到一种，有点痛，有点痒，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的悸动。
两人都心照不宣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直到这安静被旁人的尖叫声打断。
两人顿时躲避开对方的目光，不敢再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