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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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苏东坡雕塑旁，有一片红墙，是学校的荣誉墙。
玻璃板后面，是学校近一两年拿到的各种荣誉，优秀师生的介绍。
苏奈久久没来。
裴佳澜等的无聊的时候，跳了会儿台阶，踢了会儿石子。然后便去浏览荣誉墙。浏览完荣誉墙，右手边两张黑板前。
其中一块黑板就是每周换一次的黑板报，另一块黑板是标题是“趣乐园”，上面通常会有某些老师出的一些比较趣味，难度比较大的题，欢迎任何同学来解题。
裴佳澜匆匆看了一眼，对“趣乐园”上的题突然来了兴趣。
又是一道奥数题。
“有2018个村庄成直线等距排列。要在这2018个村庄中选一个地方设立车站，已知第1个村庄有1个人坐车，第2个村庄有2个人坐车，……,第2018个村庄有2018个人坐车。如果每个村庄内部的距离相对于村庄之间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为使所有人到达车站的距离总和最短，请问车站该设立在哪个村庄？”
裴佳澜下意识的用手指抠起了下唇……
含有最短两字的问题，属于极端构造问题，解法是要先考虑极端情况是什么？
这道题至少要用到因式分解吧。
她一边思考，一边继续往下看。
看到题干下已有人自告奋勇写了答案。
裴佳澜目光一顿，姑且不说答案正不正确，那字可真是惊艳——标标准准的瘦金，秀美而破空有声，潇洒如老竹劲节。
瘦金是最不好学的一种字体。
光靠练是练不出来的，整体风骨就是一种游龙之势，要去体会它的意韵，从意韵中把控收放自如的节奏，如果只注重学习它的顿挫，字结和章法，就会特别刻意。
一刻意就难看！
从前韩宁他爷爷就写的一手好瘦金，裴佳澜跟着静心学了三年，也只会其形，不得其意。
韩宁的爷爷说，裴佳澜是心境不对，没有学到灵魂。
裴佳澜当时心里还在嘀咕，古今中外的瘦金体除宋徽宗无出其外，我哪里来那种皇帝的心境啊。
裴佳澜不断感慨，原来真的有人，能写出韩老爷子话里的那种心境来。
感慨完不知何方神圣，竟写的这样一手好字，她又继续往下看。
答题这人，不仅字写的好，题也答的很顺。
每一步步骤简单明了，直击要害。
让看的人很容易就理解进去。
只是……答案写了一半，就……太监了。
……写一半做不下去了？
裴佳澜满脸大写的问号？不，不是，怎么感觉有点搞笑？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吧。
裴佳澜拿起放在黑板架上的黑板擦，刷刷刷几下，就把原答案的痕迹全数抹去。
提起粉笔，落笔。
第一个字落下时，她瞬间就找到了从前做题那种兴奋的感觉。
久违的，快意！
她越写越兴奋，手好像不受控制似的，越写越快。
裴加蓝从小卖部出来，刚走到苏东坡塑像前，便看到女孩站在黑板前垫着脚急笔奋书的样子。
她眼睛晶亮晶亮的，好似一团火样的东西在燃烧。
他有些许的意外。
目光移动到黑板上，白色的字迹像流水似的倾覆在黑板上。
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数字，符号……像起伏的浪花，生机澎湃刺眼得扎人。
他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弯起嘴角。
眼里的疑惑渐渐被欣赏所取代。
裴佳澜写完答案，后退两步看着黑板上自己的答案。
没想到自己还记得。
这道题她很久以前是做过的，因为错过一次，所以印象很深。
深到只要闭上眼睛，所有解题思路就跃然眼前。
她的答案跟面前这位大哥的答法不一样。
她的答案更另辟蹊径一些。
当年提出这种解法，足足让补习班老师大跌眼镜，之后也忍不住夸她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唯一的毛病——最后的加减法算错了，最低级的错误。
裴佳澜拍了拍手掌上的灰，欣赏着自己的答案，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
但是这一次，她肯定不会再算错了。
刚一转身，她便看到裴加蓝正抱着双臂靠在墙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裴佳澜完全愣住：“……”
裴加蓝不说话。
只是继续抬眼看着她。
见她那副大吃一惊的表情，仿佛在这里撞见他是一件多么天方夜谭的事，唇边的笑意渐深。
裴佳澜被他这抹稀奇古怪的笑，搞得脑子里有点懵。
突然就变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场面安静下来。
安静到有些尴尬。
尴尬也只是裴佳澜的尴尬，从裴加蓝脸上可看不出一点不自在。
片刻后，他举步朝她径直走了过来。
这人也不知是长了双什么腿，那么长一段距离，三两步就跨了过来。
直至在她面前驻步。
四目相对，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扫了过来，尴尬感瞬间进化成了紧张感，袭上心头。
裴佳澜眼睛瞪大，下意识又想往后退了……
可是再往后就是墙壁。
退无可退了。
陈芝芝：“……”
裴加蓝莞尔：“……”
陈芝芝：“……………………”
持续沉默。
场面一度很尴尬。
裴佳澜一言不发了半响。
裴加蓝也一声不吭，显然比她更沉得住气。
搞得裴佳澜有点慌……不是怕他，只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讲道理，她跟裴加蓝也没什么交集。
仅有的两次交集，她都比较被动。
裴神这么突然冒出来，堪堪堵了她的路，到底是想跟她打招呼呢？还是因为她挡了他的路？
两种情况，对应的反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是第二种，她现在就得给他让路。
裴佳澜想了想，对裴加蓝笑了一下，然后朝左边的空隙走了一步。
裴加蓝眼角似有若无地那么一挑，轻挪一步，快她半步堵住她的去路。
“……”
裴佳澜明白了，这道题选“b”行不通。
“啊，裴神好！”她立刻满脸堆笑，把迈出的步子收了回去。
那个“好”字的尾音拖得格外长……格外高昂……
裴加蓝一幅懒洋洋的样子，但背却依然挺的很直。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很多因为终日坐在书桌前念书，背多少有点驼。
但裴加蓝却没有，一直都挺的像跟旗杆似的直，兴许这也是他在人群里走过，总是显得比别人高一头的缘故。
此时他左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抱着东西——是一本书，书后是一个透明塑料袋。
裴佳澜问完好以后，裴加蓝垂下眼睫。
空气里安静了两秒。
他用舌尖轻抿了一下下嘴唇，反问道：“好什么呢？”
裴佳澜被他那个好什么给问住了，愣了愣神，抬眼上下打量着他。
“还能好什么，当然是什么都好。”
裴加蓝沉默两秒，只是轻轻“噢”了一声。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格外的气定神闲，可是声线清冽，总是格外勾人。
裴佳澜见他神情不太在意，似乎是不太买这彩虹屁的帐。
裴加蓝：“那行，那你再说一次。”
陈芝芝：“……”
裴加蓝：“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是假的，就是在闹情绪。
心里没由来的不爽，但却有点无力反抗的烦躁。
每次接触到裴加蓝这个人，裴佳澜就会变得很奇怪。
总觉得不像是在跟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儿说话，而是在跟同龄人智斗斡旋。
别的小孩儿，再老成早熟，裴佳澜多少还是能猜到对方心里会想些什么。
但裴加蓝这个人，她看不透。
因为看不透，冥冥之中与他相遇，他总会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压迫感。
裴佳澜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裴神，您什么都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当真？”
“再真没有了！”
裴加蓝不再追问，点点头。
抬眸又打量了她一眼，带了点意味深长：“既然什么都好，怎么把黑板给擦了。”
裴佳澜没反应过来
自顾自的顺着他挖的坑跳：“那题没做完呢，我猜那个做题的笨蛋一定是脑子卡了做不出来后面的，所以我……”
话说一半。
剩下的一半全卡喉咙里了。
裴佳澜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看了裴加蓝一眼。
视线相交，裴加蓝点点头，眉眼稍扬，悠悠的说：“嗯，你刚才擦掉那个答案是我写的。我就是那个脑子卡了做不出题的笨蛋。”
“……”
裴佳澜动作停住……
在心里默默的抽了爱乱说话的嘴两大耳刮子。
刚打破的尴尬又被裴佳澜一手请了回来。
这对话，显然就要谈不下去了。
裴佳澜不是不想直接告辞。
憋了半响，她突然一脸正色，反问他：“这道题很难吗？”
裴加蓝明显一愣。
他看了一眼黑板，其实，也还行吧。
视线转回，集中在她脸上，轻声“嗯？”了一声。
裴佳澜语重心长：“这么简单的题怎么不会做呢？同学，要努力啊，不然全校第一这个头衔早晚会换人的！”
“……”
打脸这件事，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裴加蓝那边一下子没了什么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话语才重新响起来，悠悠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是啊，是我技不如人。”
“……”
正好苏奈下楼来，站在楼梯口张口就叫“芝芝”。
裴佳澜大喜过望。
“我朋友叫我，先走了。裴神再见！”
裴加蓝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裴佳澜点点头，抬腿就走。
还没走太远，裴加蓝突然从她身后叫住她。
“陈芝芝同学。”
裴佳澜回头。
铃声再度响彻校园。
既不是上课铃，也不是下课铃。
铃声乱动，打乱了满室宁静。
裴加蓝踏着铃声再度朝她走来，很快就走到她面前。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
近的她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的下巴。而她目光落到裴加蓝的脸上，发现他的眼睫毛可真长，瞳孔的颜色在逆光的照耀显得好浅，变成了优雅略带茶色的琥珀色。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突兀的来了一句。
“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压低了嗓音，像是在跟她说秘密。
裴佳澜讷讷的：“啊？”
裴加蓝看了一眼手里的塑料袋，迟疑片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在陈芝芝跟前直接蹲了下去。
裴佳澜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鞋带散了，而他正慢吞吞的给自己系鞋带。
“……”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喉咙发紧，心跳和呼吸莫名加快。
隔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说谢谢。
“谢谢。”
“不用……裴加蓝抬起下巴瞭她一眼，眼神淡淡的，悠悠地重复了一遍:”毕竟我有强迫症，还要感谢你帮忙。”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系好鞋起身，往楼上方向走了，与苏奈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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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厕所门前，孙星柔还在等人。
每当有脚步声靠近，她总是会激动一番，但每次都是失望。
渐渐的，周遭不再有脚步声响起，她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悲凉。
赌气似的用脚踩着地上一张碎纸，觉得自己傻透了，怎么会轻易相信裴加蓝的话。
事实正如裴佳澜猜想的那样。
孙星柔放学刚出教室，就被王凯旋等人盯上了。
一群人假装不经意，尾随她至人少的二楼开水房旁，装作玩闹拧开矿泉水瓶互泼。
还是老样子，水却无意间全泼到了孙星柔身上，孙星柔跟他们吵，他们却把她当猴子似的嘲笑。
后来……
裴加蓝路过，格外多看了他们几眼。
王凯旋发现有外人在，不由收敛了一些，使了个眼色：“走，打球去！”
“喔！打球去了！”
一群人对着孙星柔扮鬼脸，笑不可支吆喝着离开。
王凯旋等人走后，孙星柔依然坐在地上起不了身。
裴加蓝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孙星柔巍然不动，也不吭声。
只是从耳朵到眼眶，刷的一下全红了。
他静静的瞅着她，透过她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难堪……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迟疑着，低声问：“需要我请一个女老师过来吗？”
孙星柔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顿了顿，她拼命摇头。
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该怎么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一向不准时的大姨妈为什么会提前半个月来。
她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她遇到了这种丢脸的倒霉事。
现在遇到裴加蓝已经够了。
如果裴加蓝再去找老师，老师也会知道她来大姨妈竟然要男生帮忙找援手。
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天晓得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忍了半响的眼泪终于簌簌往下掉。
这一哭不要紧，像打破了孙星柔身上的某种坚持。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压抑自己难受的感觉，放声大哭起来。
裴加蓝见孙星柔就这么哭开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自己也犯难。
看这个反应，还有什么好问的。
当然……就是女生那点事儿了。
他的脸不禁有点泛红。
虽然他从书上了解到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还是感觉很别扭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