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沙海·转 ...
黎簇第一次见到余安是在杭州,彼时他和梁湾追寻线索一路找到这里,被一群人半胁迫式带到吴山居隔壁的茶楼,刚被问了一句是谁,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响动。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急匆匆闯入,神色惊慌,附在包间上首的粉红衬衫耳边说了些什么。
粉红衬衫闻言眉头一皱,不悦道:“她想来就让她来吧。”
西装男点头,匆匆出去。黎簇冷眼旁观,一边盼着局势再乱点好让他有机会逃跑,一边又好奇来者是谁。在他的想象里,敢和□□对垒的势必也得是教父形象的人,但出乎他意料,来的却是个女人。
女人也罢了,可面前这人看上去也不像能混迹黑势力的女大佬,姣好的脸上神情安静,身形纤弱气质温雅,穿了一条竹青旗袍,手臂挽着白色披肩,款款走来时比起踢馆更像赶赴约会。
她进来也是先笑,朝上首的粉红衬衫喊哥,接着便自顾自坐下,状似关心:“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粉红衬衫并不搭理,而是继续看他:“说,你是谁。”
黎簇叹了口气,刚要接上先前的话题,又被女人打断:“去沙漠的就是这位小兄弟?”
粉红衬衫被几次三番打搅面露不耐,女人却像没察觉到一样,一双如琥珀般清莹秀彻的眼睛转向他:“黎簇对吗?你好,我对你在沙漠这段经历很感兴趣,请问你愿意讲吗?”
迎上女人柔和专注的目光,黎簇人生头一次对眼如秋波、温柔似水这两个词有了具象化的理解。他呆了一下,点头:“姐姐,当然可以。”
相较于粉红衬衫的严肃冷漠,女人温和有礼的态度显然更得他心。虽然有没有她出现他都得说,但他心甘情愿提供的版本显然更加生动富有细节。讲述过程中,每当他因接连不断的诉说感到口干舌燥,女人总能及时给他填茶。
他为此越发卖力,等故事说完,已经过去半小时。粉红衬衫显然没什么好耐性,虽然不打断,但在他讲到充满主观色彩且完全没必要的部分时总是频频看表。见他终于住口,干脆问道:“黑瞎子留给你的那部手机呢?”
他赶紧从包里掏出,双手奉上。粉红衬衫打开翻了一下,表情一皱似是头疼,接着问道:“你已经把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了?”
不等他回应,粉红衬衫又看了眼时间:“半小时。”
简短的三个字,但黎簇就是感觉有被内涵到。粉红衬衫掏出一张名片,连同手机一起还给他:“这个手机对面的人还可能会打过来,如果他打过来了,你打这个电话通知我。一个电话,一万块钱。我看到通话记录,立刻付现金。”
黎簇下意识接过,在心里嘀咕,现在的□□真是完全不怕报警,还敢给他名片!不过这些人都很有钱就是了……
他把手机丢回包里,拿起名片查看。他以为这会是张特质的名片,但这张名片和其他名片没什么不同,上面印着粉红衬衫的个人信息:
解雨臣 董事长
北京瑞恩·罗恰德拍卖有限公司
“名字真娘炮。”他在心里评价,“董事长,这小白脸名头不小,肯定是个富二代。”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在他研究名片的时候,这个自称拍卖公司董事长的年轻人已经要走了。黎簇想起苏万家里堆积如山的快递,赶紧叫住他:“老大,那些东西怎么办,要么你们找人把那些东西都搬走,我是无辜的,别牵连我和我朋友。”
粉红衬衫一点也没辜负他□□的人设,给出的回答非常不顾他死活:“既然他把东西寄给你了,肯定就有他的用意,你留着或者自己处理吧。”
说罢他便带人走了,旗袍女人紧随其后,茶室原本拥挤的空间一下变大,独留他和梁湾大眼瞪小眼。
解雨臣留给他的名片虽然在材质上和其他纸片没什么区别,可其上的内容却暗藏玄机,名片背面用很淡的铅印写下一个地址和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英文提示。根据这些信息,他和梁湾打车一起找到浙南边上的一个小镇,在这里,他第二次见到余安。
彼时他正在一座废弃农宅的三楼陷入一种诡异的境地,他面前有个梁湾跟被附身了似的背对他站在房子的角落,与此同时,他手机扬声器里还循环响着另一个梁湾源源不断的质问,尖锐的嗓音在这间空屋里一层层回荡。
“把电话挂了。”角落里的梁湾如是命令。
他还沉浸在恐惧里不能回神,就这一犹豫的功夫,他背后突然多出一只柔软冰凉的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夺下他手机。
黎簇吓了一跳,转身过去,就见白天在茶馆见过的女人不知何时闪现在他身后,纤长如玉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子里安静下来,他依旧搞不清情况,但活人出现让他多了一丝安慰。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强迫他镇定,去理解角落里那个男性嗓音梁湾的解释。在新一轮的威逼利诱下,他被迫答应继续配合这些人执行他们所谓的计划。“梁湾”给他留下十万块和一句“不许和别人提今晚的事”,扭着腰走了。
黎簇呆愣在原地,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根本别想摆脱这要命的麻烦,他先是茫然,接着便陷入巨大的悲痛。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导致现在命犯变态,不就是逃课偷跑打游戏吗,有这么不可饶恕吗?
如果他有错,请让杨精密用校规惩罚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发誓,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三好学生五好青年社会主义接班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拎着手里的钱袋转身,发现这里除了他居然还有别人。那个茶馆女人没有走,挡在楼梯口,用一双明润的眼睛默默看他。
“……大姐,你们还想干嘛?”黎簇哭丧着脸,他虽然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命运,却也不希望这命运还能更糟糕。
女人微微抿唇,先把手机还他,用小心的语气说:“你是目前为止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在你离开之前他怎么样?还好吗?”接着又犹豫一下,不怎么抱希望地问,“有没有托你带话给我。”
“你说谁?”黎簇没反应过来,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心头莫名浮现一抹熟悉。他下意识回想,把自己这段时间见过的女性都想了一遍,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一节不起眼的片段——吴邪的钱夹。
某次扎营休息,当他无聊摆弄手里的相机四处拍照,突然发现吴邪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发呆。他背靠一处尚未被沉沙掩埋的断壁,低头看着手里的钱夹,落日余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软的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这个凶恶强势的男人身上窥出一丝有违形象的温柔。
出于好奇,黎簇悄悄过去,那张照片也不明晰,是一个女人正笑着单手举起数码相机拍什么,镜头遮住她半张脸,没等他看清,吴邪已经把钱夹合上,人也恢复一贯的蛮不讲理,让他别偷懒赶紧干活。
他想到这里恍然大悟,面前之人逐渐和当初的惊鸿一瞥重合,他确认:“你问我吴邪,你是他什么人?”
女人一愣,似乎对他的问题有些惊讶,眼中浮现一抹哀婉:“我是他爱人。”
黎簇顿时就不想说话了,在他看来,吴邪是他一切不幸的源头,他对吴邪没什么好感,对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一样:“不知道,他被怪物拖进沙子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鬼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他没和我提过你,更别说带什么话。”
女人闻言,像被打击到一样身形摇晃,窗外月光偏移照亮她的脸,她脸色苍白眼眸湿润,额头蒙着一层虚汗,抓紧楼梯栏杆的手骨节泛白,似乎不太舒服。
黎簇被她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后悔。这人貌似身体不太好,白天就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裹披肩,现在又这副样子,别被气出个好歹,等吴邪回来发现老婆病重、夫妻感情失和,追根溯源找到他又是麻烦。
可就算女人再难过,他说的也是事实,总不能撒谎骗人吧。
正当他苦于该怎么解决问题,女人微微欠身冲他道谢,接着便迈着虚浮的步伐扶着栏杆往下走。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见状有些不忍,赶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又把人叫住:“喂!”
女人应声回头,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他都没想过女人会理自己,他在家被父母忽视,在学校被老师厌烦,自从遇上吴邪更是,所有人都跟npc似的匆匆出现,不过问他的意见丢下一堆麻烦又匆匆消失,徒留他在原地当傻逼。
所以他刚才不无恶劣地想,要是不理他就好了,只要不理他,到时候追根究底也不是他的错,他想过解释,只是没有人听。可现在女人停下了,他一直不说话,女人也不催促,继续平静而有耐心地等。
他一顿,心里有了种陌生而奇怪的感觉,有人要听他说话了,听他的意见,他不自觉清了清嗓,用尴尬的语气说:“我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吴邪被怪物拖进沙子里,但那个突然出现的黑眼镜留下救他了,我看他挺有本事。至于你……姐姐,我就是个被绑架过去的打工仔,和他关系没那么好,我们互相不聊彼此,我也从不告诉他自己的事。”
他不会安慰人,用笨拙的理由给吴邪辩解,试图让她别那么难过。末了,他怕效果不够,又补了条金句:“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言一出,面对女人那双因为惊讶微微放大的眼睛,黎簇心生骄傲。他认为自己不愧是经历过沙漠冒险洗礼的男人,已经具备了一种超脱同龄人的深沉,证据就是他富有哲理的思想。
女人不知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如见明月,如沐春风,也让他越发感觉吴邪有病,放着家里的如花美眷不管,跑去大漠里挖沙子,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吴邪当之无愧是宇宙第一神经病。
这原本是他对吴邪发泄式的吐槽,可想到这里,他又突觉一阵战栗:是啊,谁都不是傻子,追求舒适本就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原始欲望,反之,究竟是怎样可悲的命运和可怕的敌人,才会迫使一个人不得不违背人性,跑到沙漠里发疯找死?
他为自己的灵光一现感到胆寒,说不清是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还是因为这些想法为他陡然揭开吴邪的人生一角。他站在原地发愣,都没注意女人什么时候又回到他面前,抬手给他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谢谢。”她又道谢,接着说,“对不起。”
他心脏忽地震了一下,也许是这声音太温柔,又或者他在累积的恐惧和担忧中已然接近崩溃,黎簇突然感觉有点想哭。可当他再次回神,楼里已经没有别人,月光中只剩他和地上孤独迷茫的影子。
余安离开那间农宅,她不需要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踪,却又不得不做出提防的样子。上车以后,她敲敲耳机,对电话另一边的人说:“这是迷魂阵,那边是假的,真正的梁湾和那小子都在我这里,你把人撤了。”
司机用余光窥镜子,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做出沉思的姿态,摇头:“不用追,该问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女人不过是个被美色迷惑的蠢货,被我挑拨了几句,当即就要找解雨臣兴师问罪,留下那孩子一个人六神无主。剩下的事情不用管,女人的嫉妒心发作可没那么好受,你们趁那女人去缠解雨臣时赶紧走,尽快回来,别让他抓住把柄。”
电话挂断,司机疑惑地问:“小姐,你不是说自己来找花爷?”
“是找他,可惜被摆了一道,但有什么用。”余安冷笑,“他身边是没有人了吗?找来这么一个蠢货,被蒙几句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原来如此……”司机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余安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你有话想讲。”
“您回来之前,花爷打电话问我您在哪里。我当时还奇怪,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正要去找您就回来了。”
余安对他这些关心不感兴趣,直截了当道:“他给你打电话问我的行踪,你怎么答的?”
司机沉默:“小姐,你说自己是来找花爷,花爷又反过来问我,我担心你出什么事情,所以就实话实说……”
车厢内气氛沉寂,路灯的光线不稳定,照在后座明明暗暗,偶有几缕映在她脸上,过分白的肤色却恍如鬼魅。她没有发火,而是笑:“老赵,你来解家时间不短,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司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位置偏僻,以道上的常规手段,如果想让一个人在这里消失,需要多久才能被发现?还是说……永不见天日。”
司机脸色一变,用颤抖的声音解释:“小姐,我没有背叛你,花爷也只是关心,我不过按规矩办事……”
“规矩?”她嗤笑,“我走之前让你无论如何都要隐瞒我的行踪,你转头就告诉解雨臣。你光想守他的规矩,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的人!”
她声色俱厉,司机抖如筛糠,不等他继续辩解,已经有一辆车开到前面把他逼停,接着便有人把他从驾驶座上拽下去,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接替他。
他认识这个女人,知道她是解家南方“喇嘛盘”里的一个“筷子头”,是余安的亲信,所以他追上去哀求:“八音小姐,求求你,我笨嘴拙舌惹怒了老板,可我也不是有心的,我知道错了,我全家老小都指着这份工作活,你能不能帮我和老板求求情,美言几句。”
林音拍拍他,皮笑肉不笑:“老赵,一马不鞴双鞍,一仆不侍二主,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们这边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开除已经算是老板放你一马,我劝你安分点,少纠缠,别逼老朋友对你动手。”
说罢,两辆车都很快开走。司机在后面追了几步,等车辆消失,他脸上的惶恐也消隐无踪。他拿起手机,先在话筒上敲了几下,待对面对上暗号才询问情况。另一边的梁湾确实是解雨臣假扮的,他们撤走前刚看到真正的梁湾杀过来缠闹,许是解雨臣也没料到这场变故,看上去焦头烂额。
事情基本和他了解的一样,司机回复确定,结束通话。
余安回到吴山居已是清晨,晨雾淡化后的光照在吴山居门上,她让林音把车开走,自己拖着疲倦的身体进门。她在前厅站了一会儿才走向后面,解雨臣听到动静出来,他脸上还有没卸干净的妆面,见她对手呵气,看了看天面露不解:“就算已经入秋了,但有那么冷吗?”
“刚下车有点不习惯。”她敷衍过去,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梁湾怎么样。”
“我都安排好了,她演的比我预计要好。你让那些人走,他们没有立刻照做,而是留下观察,亏她会闹,不然我俩还不好脱身。”
两人坐下复盘,余安道:“现在他们都以为我两手准备识破了你的诡计,我不仅见到了真正的梁湾和黎簇,还从他们手里拿到了关键信息。黎簇是个孩子,梁湾又表现得像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他们大概以为她会拼命纠缠让你无暇分身,关注点就会偏移向我,看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解雨臣点头:“按照计划,你以梁湾作为突破口夺权,现在有吴邪失踪作为我们之间的矛盾爆发点,不会有人怀疑。”
这话题对他们来说都很沉重,当他提到吴邪,余安眼睫轻颤,几度欲言又止才勉强忍住不问。她从保温瓶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氤氲的水汽熏得她有些犯困,解雨臣隔着镜子看她对茶杯点头,说道:“今天不会再有其他事了,回去睡吧。”
她拒绝:“没关系,我再坐会儿。”
她没什么好坐的,无非是计划进展顺利,也意味着他很快要走。解雨臣知道她想什么,不再劝阻,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八音送你回来的?”
“嗯,喇叭说他想调走。他不想看我们内斗,也不想站边儿,我就同意了。现在这边的摊子全靠阿音帮我支撑,但我想她最好也快些走,顺利的话,等从古潼京回来我就安排。只不过那以后我回北京分身乏术,这边疏于管理,说不准就得放弃。”
她说着便有些出神,她花费十几年时间,把解家在南方散落的点重新编织成一张颇具规模的网。她把大半青春耗在这里,原本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在意,临了才发觉惋惜。
解雨臣则很冷静:“适当放弃是为了以后积蓄实力,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还在,总有机会回来。你也该接受我的提议,相较于北京,你对这里更熟悉。解家也不是非在北京不可,我们本来就是从长沙北迁过去的,再把重心迁回南方也一样。”
她失笑:“我有那么不知轻重?如果回来,岂不是白费你这些年的经营,还要搭上爷爷和二爷爷留下的人脉。”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换个地方而已,顶多有些不便,不算废了。反倒是你,我什么都没给你留,拖着一个空壳解家,应该选一个对你来说更有利的战场。”他用湿巾擦拭指缝里残存的药膏,用沉稳平和的声音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余安回复,“我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来干嘛的,我是想帮你,所以哥,我不是难过,我是为不能帮你更多而遗憾。”
解雨臣微怔,她又用不确定的语气问:“哥,你当真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你的努力、心血、用命博来的家业,好不容易恢复往昔光辉的解家,全部托付给我?”
“当然。”他没有犹豫,“你说的那些重要也不重要,因为一切初始意义都在于你,在于维护我们共同的归属,我们的家。所以无论怎样,只要你还在,就都是好的。”
她听完一顿,继而发出畅快地笑:“所以我亲爱的哥哥,你这么会说话,怎么至今还娶不到老婆?”
解雨臣无奈瞧她,她笑够了停下,目光坚定:“既然如此,你放心,你也不算什么都没给我留下。钱很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解家最宝贵的是你这些年呕心沥血积攒出的信誉和声望,这才是你留给我最大的资本。”
“你既然信我,我也不能让你白费信任。”她许诺,眼中神采奕奕,昂首挺背的样子宛如一只鹤,“我自认不是那等庸庸碌碌之辈,不会让你心血落空,等你回来,我交换给你的,势必会是一个更上一层楼的解家。”
黎簇第三次见到余安是在古潼京,为了彻底解决吴邪给他留下的问题,他纠集自己的两个小伙伴——苏万和杨好一起,重新回到这个噩梦之地,自此彻底踏上一条区别于同龄者的人生之路。
这次见面和前两次的形势大不相同,他先是在地下落进汪家人手里,又在和汪家人逃命时撞上了九门。他被困在这里,在霍家的帐篷里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霍道夫突然出现,以见本家的名义开车把他带到营区最外围的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堆着两三具尸体,黎簇一眼认出是之前挟持他的那些汪家人,忍不住发抖。霍道夫见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别害怕,他们把这些死人放在这里就是想吓唬你,看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你不是吧?”
黎簇不知道怎么回答,顺势点了点头。霍道夫又问他:“你怕狗吗?”
这问题实在很莫名其妙,他愣了愣,又摇头,接着就被一把推向沙地,和那些尸体倒在一起。周围响起一阵喧闹,他正面的黑帐篷里抬出一座铁笼,里面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大黑背。
黎簇不清楚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扭头找霍道夫,却发现他早就躲进了人群里,好像这一切和他没关系似的。想到霍道夫来之前说过的话,再看眼前的形势,黎簇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咬牙切齿道:“你亲戚是条狗?”
霍道夫很能沉住气,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这反应让他更加恼火,在沙地上翻滚着想起来,后脑勺却突然一凉。
黎簇僵了一下,回头,当他发现拿枪威胁自己的人是杨好时,他呆住了。短短几天,杨好像是换了个人,刘海造型被推成层次不齐的平头,看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别看我,看狗,接下来你的死活就看它了。”
黎簇没有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死亡在他面前早已褪去神秘的面纱,不再像过去那么令人恐惧。他只是感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面对这个昔日好友,他感到一阵世事迁移的悲凉。
人群这时又传出一阵响动,他听到零星几句“解老板”的招呼,自然联想起当初在杭州给他名片的粉红衬衫,扭头见到的却是那个女人。
女人这段时间不知经历过什么,不复之前的神采,脸色灰暗眼神疲惫,过分消瘦的躯体让她看上去无比阴郁,简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她眼中不见过去那种柔软温和的笑,像不认识他一般,视线越去直接和他背后的九门对峙。这一次,黎簇终于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解雨安!”霍有雪见她露面,积压已久的怨气全部爆发,“你认识这小子吧,他之前可是一直都和吴邪在一起。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们,吴邪已经提防你到这种地步,你什么都不知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余安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施然而坐,“我们当初的约定是我带你们来古潼京,你们负责帮我找吴邪。现在我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你们呢?这孩子都上来多久了,要不是我自己查出端倪,你们是不是就打算一直骗我?你们如此毁约,那我跟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霍有雪一听,想到这段时间的损失,更怒了:“你还好意思讲,要不是你——”
李四地及时拉了她一把,打断她的未尽之言,站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己人,消消火,别把场面搞得太难看。解老板,我理解你找不到人着急,可咱们讲讲道理,这事儿真不能全怨大伙儿。你是把我们带过来了,除此以外没有其它帮助,兄弟们做事全凭自己摸索,浪费时间不说,还折损了不少人马,时间一长大伙儿心里难免犯嘀咕。这小子之前是和吴邪在一起,现在却和汪家人一起出现,我们要是直接送过来,难保解老板你不会感情用事,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实属逼不得已。”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们?”余安冷笑,“李当家平时和齐老板走的近,连带这算命的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学去不少。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我对古潼京的情况并不了解,最好等我师父回来再说。是你们自己按捺不住,心急吃了大亏,现在反倒来怪我,这算什么道理!”
“诶,解老板您别乱说,我可没这意思。”李四地做作摆手,端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我这么说也是感慨解老板用情至深,都闹到这地步了还能不顾安危跑来沙漠救人,我们这些外人看了都感动,就连吴家家长也派了人来帮您,吴邪再怎么样也不该绝情至此,总该现身问一问的。”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余安面露不耐,“你们藏起这孩子还不够,现在还想绑了我逼吴邪现身?”
“解老板真会讲笑话,我们就算想绑你,也得让能给你出头的人知道不是?吴邪现在人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绑你有什么用。”李四地面上笑嘻嘻,说话却专挑她痛处,见她脸色发白,又适时退了一步,“解老板,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九门,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少起内讧让外人看笑话。就像这小子,我知道你想从他下手找吴邪,这也不是不可以,我们的诚意是在抓到他和汪家人在一起以后留他到现在,既然如此,解老板也该有所表示,要人之前先验验这小子身份,好让大伙儿安心。”
余安没有继续争辩,打手势让伙计开笼。铁门一敞,黑狗全然不复刚才的慵懒,从笼子里一跃而出,在所有人的围观下绕着黎簇闻了一圈,竟然就摇着尾巴在他身边趴下。
黎簇不懂这种行为的意义,但听到周围响起一片吸气,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老黑怎么趴过去了。”
“这狗可从来不和外人亲近,这小子和吴家是什么关系?”
“年轻人,你说一句‘小满哥’听听。”
黎簇莫名其妙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依言照做,那黑背就像通人性似的一下站起来,眼神都变得十分冷静专注。他愣了一下伸手抚摸,那狗也不反抗,就依偎在他掌心蹭。
这下更像证实了什么,周围议论声加大。
“这小子真不是吴家的人?”
“以前可没听说过,吴家这辈不是只有吴邪吗?”
“如果不是吴邪同辈呢?瞧着年纪也不大,不会是吴邪的私生子吧!”
此言一出,四下沉默,说话的人偷偷瞧了一眼,小声嘀咕:“难怪吴邪来古潼京要带上这小孩,你说解老板知不知道……”
“应该知道吧?”他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回复,“不然她自来了以后一直宣称身体不适避不见人,这次把狗送过来就行,干嘛非要见这小子。”
这俩人的讨论声其实不大,但黎簇离得近,听见了,在心里直骂晦气。
把他带过来的霍道夫见势不妙,冲过来一把将他从沙子里拽起,另一手按下杨好的枪,一边一个勾住肩膀笑:“好了,李老板,我早说我表弟没问题,你非要劳驾解老板出马,现在放心了吧?既然这样,我先带这俩兄弟回去。”
李四地也配合,转身闷不吭声想走,小满哥这时却跑到他们面前拦路。霍道夫皱了皱眉,当即就想掏枪,但吴家人比他更快,十几道枪口指过来:“老黑是吴家的狗,你想干嘛?”
“一条狗而已。”
“你这叫什么话,这狗的辈分可比你大!虽然三爷不在了,但是我们这里很多人三代都是狗五爷家的伙计,狗比我们的命重要。”
霍道夫嗤之以鼻,但也不想激化矛盾,扭头威胁余安:“解老板,这是我自家兄弟,是把他当成我霍家人还是跟你回去当吴家人,哪一个更好?谣言止于智者,你也不想自找麻烦吧?”
“这我自家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余安依旧表情淡淡,“我来一趟可不是给你们做白工,管这孩子是谁,只要和吴邪有关系,是吴家的人,我就要带走。”说罢,她终于正眼看向黎簇。
黎簇会意,一把甩开肩上的手:“霍道夫,是你违反我们的默契在先,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听你的。而且我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只要我告诉这里的人,你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你觉得自己如今还有没有可能带我走?”
这下周围热闹了,李四地瞪他,用眼神表达不满。霍道夫百口莫辩,眼睁睁看着黎簇拖着一条瘸腿坐下,一边挠小满哥的下巴,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是从下面上来的,想知道沙子之下各种秘密的人,可以来问我,只要能保证带我活着走出这片沙漠,我什么都说。”
眼看着事态无法控制,霍道夫发了狠,干脆掏枪。关键时刻,是杨好突然抬了一下他胳膊,可惜迟了,子弹打在黎簇脑壳上,直接把他掀翻在地。大量粘稠的液体从他头顶喷涌而出,很快就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黎簇眼睛还能动,隐约看到霍道夫一脚踹开杨好,似乎想要补枪,但很快又有一把枪抵在他头上。
霍道夫认出拦在他面前的林音,破口大骂:“姓解的,你他妈别太过分,你真不怕这小子是吴邪和别人生的野种,也不嫌恶心!”
余安看都没看他一眼,对九门其他冲上来抢夺的人说:“你们继续抢,比比看是你们抢人的速度快还是他死的快,再不救人,就等着分骨灰吧。”
“那也不能跟你走!”不知道谁反驳。
余安皱眉,这次不用她开口,围住黎簇的一个吴家伙计说:“吵死了,想知道他说的什么的就跟去。”
发言者是一个在吴家资历很老的伙计,他在一片混乱中适时提出一个相对公平的解决方案。九门各家只顾争抢,没人细究他这种越过主家做决定的行为的异常,纷纷四下找车跟上,生怕自己落后。
沙地上瞬间少了十几辆吉普,其中也包括解家,哪怕她从没下达任何命令。余安漠然看着那些车辆消失,当林音问她怎么办,她摇头:“路是自己选的,随他们去,小满哥。”
她招了招手,回到自己帐篷。小满哥围在她腿边打转,余安摸了把它身上光亮的皮毛,拿起桌上的食物喂,待它吃高兴了眯眼,说道:“辛苦了,小满哥,你跟阿音走,让她找人送你回去。”
小满哥哼了一声,像能听懂一样在她掌心轻蹭。林音站在一旁,眼神担忧:“阿姐,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走。”
余安摇头,等人和犬都离开,她也起身走出帐篷,爬上营地背后的沙丘,去迎接“故友”重逢。
当鸭梨装逼时小余想起了什么:
吴邪当年:一年中的任何一天都是唯一的。
黎簇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感谢流转了眸光的50瓶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8章 沙海·转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