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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君心第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   君心若雪第十九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窗外云卷雷动,紫禁城雨滴砖响。

      乾清宫外有人撑着一把杏黄的油纸伞从雨中缓缓走进。

      梁九功老远迎了出来,远远望去,、伞下那个人的身影又消瘦了不少。

      容若收伞道了一声,“梁公公。”

      “纳兰大人来了。”梁九功接过容若的纸伞,水滴顺着伞痕滑落。

      梁九功低头说道:“这会儿只怕不方便入殿,皇上正在里面和张大人谈话,劳大人侯一会儿。”

      “有劳公公了。”容若回了一礼,静静等候在乾清宫外。

      雨声这会儿慢慢弱了,容若抬头望向天空,缕缕白光从云层慢慢散开。他伫立在乾清宫门外,随之雨声减弱,内殿声徐徐传出,他听到殿内的康熙与张廷玉笑声。容若皱起眉,起步走向廊庑另一侧,直他缓缓走着直到到再也听不见那些笑声,才停步。

      容若抬眸望去是紫禁城盛大的繁华和空寂。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梁九功拂尘,宣纳兰性德入殿。

      容若衣摆微扬,抬脚跨进乾清宫的一刹那张廷玉正从里面走出来。说是狭路相逢,也可谓擦肩而过,两人谁也没看谁。直到容若进了殿内深处,张廷玉撑开徽州油纸伞,再快要走出乾清宫正门外时,才缓下步子,悠然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容若,那道背影清瘦、笔直、秉烈,散发着淡淡的孤独。

      进了乾清宫,已是掌灯十分,一盏盏橘色的烛光点亮内殿。
      容若举眸望去看到康熙靠在侧榻上,身形慵懒,目光柔和地看着摇床内粉凋玉啄的婴儿。他听到了有人进来,轻声说道:“你来了。”

      似乎他们之间不管有多么的不愉快,可次日,康熙仍然会用那熟稔的语气,道一句,你来了……就好像早已他知晓,不论他伤他多深,他都会回来。

      而只要康熙的一句,你来了。就能擦掉那些不愉快,唤回往昔的情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康熙一直这么认为并且固执的相信。

      “禀告皇上,皇后已入殓下葬,大理石汉白玉的碑上雕刻了皇上亲笔书写的孝仁皇后四个字。”容若的目光从康熙身上转向了摇篮里的小婴儿,“而今诸事具已完善。”容若顿了顿,垂下眸道:“我是来接昭儿回府的。”

      康熙目光注视着摇篮中的婴儿,“多长时间了?”

      容若微微一怔,抬头看着康熙。

      “隔了多长时间你才肯单独求见我?”康熙缓缓抬眸看着容若,“丧妻之痛未消,你现在倒是连虚情假意也不肯了。”

      康熙黑色素服就连一贯的明黄的腰带此刻也换了墨色玉扣。想起皇上向百官说的那一句,“爱妻殁,朕竟无能为力……”

      帝王的伤感,弥漫在整个紫禁城里。连城外的他也不禁跟着担心,不由放缓了语气,“皇上何出此言呢?”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重新让你回答一次,你来乾清宫所为何事?”

      容若心事沉重,昭儿已离府半月,卢蕊虽然深明大义然而昭儿的归期迟迟未定,她亦为此抑郁成结。当初这个结是容若系的,今天他得来解。

      容若躬身向面前的九五之尊拱手一礼,恳切道:“皇上昭儿并不是皇子,相信太皇太后这些日子已经告诉皇上真相了。我此次是来接他回府的。”

      康熙没有说话,西洋钟摆在尴尬的沉默中来回摆动,滴滴答答。

      容若上前一步,神色亦是复杂,“难道我不该应这么做?”

      康熙冷冷笑了一声,“呵呵,应该,很应该。”

      “谢皇上。” 容若松了一口气,这一声谢谢,说出口的时候,却又觉得很别扭。

      容若走近康熙面前,他弯腰想要抱起摇篮中的孩子,心里却有些奇怪今日的康熙过分的安静似乎和从前并不一样。心底自嘲熟悉如自己,又何曾真的了解过这一位少年天子呢。

      “慢着。”康熙忽然拉住了容若的手腕,掐断了他碰昭儿的可能。

      容若一惊,“皇上?”

      康熙眸光一亮直视他的诧异,脸色已变,“你不能带他离开,他得留在这乾清宫内顶替太子之名活着!”

      容若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才还一派沉默现在却勃然大怒的康熙,反驳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你这是在骗全天下的人。”

      康熙握紧他的手腕都能感觉到容若手腕上的脉搏,目光冰冷如刀,“你若真是为了天下着想,就不该此时此刻带他离开!皇后仙逝,已是举国哀悼。如果现在再传出太子殁,这哀痛对大清将带来多大的动荡,朕不想!”

      这才是真的他。
      方才那个伤怀寂寥的他,只不过是一瞬间的脆弱。
      一瞬,而已。
      也许当初告诉他太子殁的真相,他也能用理智强撑着熬过来,为他费心思量而今看来真真可笑。

      容若心中后悔万分,怎么会下了个那么愚蠢的决定,陷稚子于万丈阴谋之中,怒道:“你要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来骗天下人?!”

      康熙手一用力将容若拉到他的面前,连眼神都是千年寒冰,“你言重了纳兰大人,你口中的昭儿没你说的那么重要。只要朕有了第二位皇子,就会颁旨宣布太子不幸早夭,立新皇子为皇储!”

      容若的心被插入了一把寒冰剑,寒冰迸裂每一块碎冰,扎在他最柔软的地方,“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把我当做什么了?”

      “婚是我赐,卢蕊是我挑给你的妻子。至于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最忠心的臣子吗?”康熙毫无温度的眸子审判的目光就好像看着太和殿里任何一个臣子一样,“所谓忠臣啊,原来也不过如此。”

      容若浑身一震,眼前的这一切是地狱吗。

      康熙启唇轻轻一笑,“你心痛了吗?”

      容若觉得此时此刻的乾清宫那个曾给他无数回忆的乾清宫,残酷的像地狱一般,他从康熙的眸光里读出了隐藏内心深处的情绪。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情绪会发生在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那二十大板还是更早以前他说不识抬举,死了朕也不会为你掉一滴泪。

      容若喉头一酸,看着康熙,“皇上你在恨我吗?你这么恨我,当初为何要那么努力地救我回来!”

      “不救你,我会后悔!”康熙手臂一用力,倾身将容若压在侧榻之上,眸子渐渐变了颜色,贴耳轻声,“当初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可我把你救回来,你的心回来了吗?”

      容若心口一痛,“你怀疑我?”

      康熙倾身压住容若,“那就证明我看!”

      “证明?”容若的泪终于被逼上了眼睑,吸了一吸鼻子,眉心酸楚,“我且问皇上,皇后走的时候可安详?”

      康熙未料他这么一问,微微一怔。

      容若轻轻问道:“我相信皇后走的时候,虽留下不少遗憾可嘴角也会带有安慰的笑容。因为她终于等到了夫君回来,看到了孩子平安无事。”

      容若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亏欠她的,我一直,在帮你还。”

      康熙从大怒中缓过神来,眸光倏然变得柔软,他握着容若的手忽然放开,抱住了容若的肩,将他紧紧搂进怀里,低唤道:“容若……你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吗。”

      容若的目光一片哀鸿冷冷,他的手白净修长,推开康熙的肩,轻笑着问道:“你是皇上,开心的时候要笑,痛的时候震怒朝堂,无须也不必去忍,这是万民赋予你的皇权。受到伤害的时候你需要慰藉,很多很多的安慰。”容若顿了顿,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向康熙道:“听到我死了的消息时,你把张廷玉当成了我。我想知道,此时此刻你又把我当成了谁?”

      康熙眸光里亦是一片破碎,“廷玉安静的样子很像你。你为什么不能像他那样听话呢。”

      容若心冷苦笑,“你是要我看破而不说破吗?”

      康熙摇头以对,“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这个时候最该安慰我的人难道是你吗?”

      康熙哀求的语气,容若心口一酸,这中酸痛莫名他无力推开康熙,就像他无力面对内心深处的真实感情,身心具以跌入黑夜的寂寞。并且,他可怕的发现,康熙的哀伤仍是那般奏效的拨动自己的心弦。

      康熙注目着容若薄削的唇,柔软的触感和微凉的温度都让他依恋,慢慢低下头,目光在寻找曾有过的美好。

      生离,强大如帝王也无法逆转的定数,也正因如此痛在心底,无法释怀。然而君王恣其所欲,骄慢已习,聪明如容若又怎么不会明白他骨子里的霸道是身份所赋予。然而可以违逆一个人的霸道,却难以拒绝这霸道之人的哀求,更恨不得点燃自己也要温暖那人的冰霜的心。

      容若缓缓抬起手臂圈住康熙颤抖的肩,康熙抬起了他尖消的下巴,灼热的唇将他吻上。

      这一刻,容若长翼般的睫毛微微一颤,他大概明白了,那一夜张廷玉的心是怎样疯狂跳跃的。

      “皇上……”容若轻唤近在眼帘的康熙,眸光泛起了薄雾,低声道:“她要的不是你这样来缅怀。”

      言毕,容若运劲二指并起迅速点中康熙的内关穴,他看到康熙昏睡前眼底闪过的那一抹难以置信。

      天方破晓时,容若才离开迈出乾清宫时腿还有些抖。容若深深吸了一口气,怀里抱着的昭儿没有哭闹,很听话的依偎在他怀里。梁九功照例迎了上来,容若低声嘱托了句,“皇上让我带昭儿回府,他累了还在休息。”

      梁九功深喑宫中秘密,陪笑着说了句,“万岁爷要是醒来唤奴才,奴才在进殿,纳兰大人安心,不会有人打搅皇上休息。”

      容若点了点头,才出了乾清宫春雨霏霏,雨又继续下了起来。朦朦胧胧的细雨笼罩在整个紫禁城里,由远及近望去巍峨壮观的琉璃瓦蒙上了一层薄薄细雾。

      乾清宫不远处,有人撑着伞,似乎等了很久。

      容若心急地看着怀中的昭儿,春寒可不能冻着了他,想起那把杏伞梁九功替他收着了,这便想折回去取。却未料,乾清宫外已有人撑伞来接。

      言烈宸不知在乾清宫外等候了多少个时辰,这才看到容若出来,他撑开手中的伞,心里却也责怪这些不懂事的乾清宫的奴才们,就不知道为大人撑把伞吗。

      言烈宸将伞撑过容若的头顶,挡住了眼前的一片风雨,他摸了摸小昭儿的额头,动作轻柔,眸中带着少有的怜爱。

      容若叹息道:“昭儿的事并不顺利,我得去趟慈宁宫。”

      “先不说这些,我且问你既然不顺利,“言烈宸眯了眯眸子,“那你又是怎么把昭儿抱出乾清宫的?”

      容若神情看不出丝毫悲喜,“皇上还没有醒,他还不知道。”

      言烈宸心中心疼再度滋长他看着容若,追问道:“看来昨晚乾清宫动静不小,他拿昭儿要挟你了?”

      提到这件事,容若眸光还似昨天,“他想让昭儿替太子活着。”

      言烈宸吃惊地看着容若,怔忪万分,“容若你莫要说笑,你的意思是他这是要把大清皇位给你的孩子?”

      “这样的臆断也只有你说的出来!”容若说道:“说来话长,我现在只能边走边说。”

      言烈宸追上容若的步伐,“边走边说?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慈宁宫。”容若抬头望着紫禁城的东方,“当今世上若有人能阻拦皇上的,恐怕只有慈宁宫执政三朝的太皇太后。”

      提到慈宁宫言烈宸变得异常安静了,容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不说话了?”

      言烈宸眸光沉溺在往事里,“我好留着些劲陪你去慈宁宫对付我那位皇祖母。”

      容若恍然想起端静皇后的死,四皇子言烈宸自幼颠沛流离这些都与太皇太后脱不开干系。他拽住言烈臣的胳膊,“这是我的家事,你不必为我趟这一趟浑水。”

      言烈宸拍了拍容若的手臂,“不就是慈宁宫吗?无妨。我小时候天天都要见到她。”言罢,余光带过小昭儿稚嫩的脸庞,“但愿昭儿不要像我那样,从小就能记事儿。”

      容若低眸看着怀中尚在睡梦中的昭儿,说到底稚子何辜。

      慈宁宫,庄严简肃。

      “好一句‘骨肉之亲,不可简慢;父子之爱,不可或分;臣民之心,不可蛮欺!’咱大清的才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孝庄看着跪在地毯上的容若,“顶替太子这件事,皇上是被疼痛冲昏了头脑。可你们已经不是孩子了,连失散多年的荣亲王也重返大清掌管大理寺,确实各个都长大了。你们既然都到了拿主意的时候,这件事最后该怎么做决定,不必求问哀家,自个儿拿决定吧。”

      太皇太后发髻上插着十二玉步摇,摇曳生辉,让人无法直视,她的威严未因岁月减退半分。当初御驾亲征的事,太皇太后心中有气,这气看来是难消了。

      容若跪求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臣知错了心中后悔万分。”

      孝庄斜睨了容若一眼,“或许你承诺得太多了,哀家都记不过来你的誓言了。不过人嘛都有因果报应,一错再错,有悔无改,自食其果,神佛难救。”

      容若头磕在青瓷砖上,“天下臣民都是皇上臣子,刚出生的婴儿不知繁几,若要顶替太子之位,只须一道圣旨又何须我纳兰家的孩子。是微臣有罪,罪在情当断不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可是我那刚分娩的妻子,她是无辜的。于女子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骨肉分离之苦,求太皇太后仁慈。”

      太皇太后莞尔一笑,悠悠感叹道:“做女人哪一个不是无辜的。”

      “真的假不了,若皇上执意如此,我会让他满满的心愿落空。”言烈宸走到孝庄面前,“即便不惜做一场滴血认亲,让皇家威严扫地之事,我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和他亲生母亲分离。我们不是来和你商榷的,皇祖母。”

      他亲昵低唤,这三个字却刺进了她铜墙铁壁的心。

      孝庄眸光波动,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二十四年前的那个孩子,但是他的脸,他的神态,他的语气……

      “你……一开口这满满的,爱新觉罗家孩子的口吻”
      “我还记得,皇祖母右肩有伤,抱我的时候都是用左胳膊。
      孝庄一震,“你那时,那么小,你怎么会记得。”
      言烈宸眸光有些湿,记性太好了,好和坏都难以抹去,“相处虽短,于我却终身难忘。”

      孝庄从宝榻颤微上站起来,“四阿哥……”

      “小时候您也是这么唤我的。”言烈宸打量着孝庄道:“您是惊讶我是四阿哥,还是我记得小时候的事?”

      “你说话的声音和先帝真像。”孝庄很早就知道言烈宸长得和康熙很像,可是亲耳听到他说话才觉得不像,醇厚低沉的声音,更像她那情深不寿的儿子福临。

      “是吗?难道我就长得不像你讨厌的董鄂妃?”言烈宸扶起跪着的容若,回望孝庄道:“这一次来慈宁宫不是来求您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容若屈膝求人。只想劳您告诉皇帝,容若替皇后了却心愿,是他善心,一味的利用别人的善心是要遭报应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老天连一个让他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就急匆匆的带走了赫舍里皇后以及皇子。”

      孝庄脸色不豫,“他是你三哥,你怎能这般说他。”

      言烈宸扬眉道:“我是有样学样,看看长寿的皇祖母便知道这世道是好人命薄。不妨您给孙儿立立榜样,让我亲眼瞧瞧皇宫里是不是真有宽宏大量,宅心仁厚。”

      何人敢在太皇太后面前如此放肆,就算是年轻时候孝庄也未曾蒙羞,而今言烈宸出言不逊……容若心中大觉不妙。

      可是孝庄竟然没有对言烈宸降罪。她竟一反常态地语重心长,“大清现在就你们三位皇子。二阿哥福全老实忠厚,三阿哥玄烨身负重任,而你领过军打过仗心中素有韬略,何不好好辅佐你三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言烈宸轻柔一笑,“我弃武从文辅佐他,并未有半句怨言。可是这娶妻生子之事,还是得皇帝亲力亲为,大臣们力不从心呢。”

      孝庄喝道:“四阿哥。”

      言烈宸拱手一揖,“臣是大理寺卿言烈宸,今次僭越了,皇祖母这三个字,微臣出了慈宁宫便绝口不提了。”

      当初种下苦果的人又何止容若。孝庄看了一眼容若,苦涩笑了笑,“你们两兄弟在奇怪的地方真是相像的很 。这一件关于皇太子的事,哀家说不会插手便不会插手,都长大了就让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言烈宸眸光微变,追问道:“那当初皇上亲自出征漠北,太皇太后也不会问罪事情的起因是为了救容若吧?”

      孝庄面色僵了僵,很快又平静道:“你若不提,哀家年岁大了,已经不记得了。”

      言烈宸这才点了点头。

      虽然皇子未带回,尽管如此,容若仍向孝庄深深一拜。太后作壁上观不插手此事,虽不是好事,起码也不是坏事。

      待容若与言烈宸离开后,孝庄倦怠地躺在宝榻上向苏茉儿道:“看到四阿哥我总是会想起先帝。”

      苏茉儿鼻中一酸,“奴婢觉得,若是隔着远了,只听声音,倒真像是先帝爷回来了。”

      “四阿哥…..”孝庄心中亦是一酸,“可咱们当初都没好好的给这孩子起过一个正经名字,如今只怕也没机会了。”

      “四阿哥心里……他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苏茉儿想继续劝解,孝庄摇了摇头,“不怪他,都是我自己的孽。”

      内殿的珠帘微微一动。

      “张廷玉你出来。”

      张廷玉从慈宁宫内殿的珠帘后走了出来。

      孝庄问道:“方才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看来把你安排在皇帝身边,果然纳兰和皇上会越闹越僵。”

      张廷玉低头道:“臣并没有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用不着你搬弄是非。由亲至疏,是人的天性。”孝庄低头看着张廷玉,“而你,还替本宫证明了君王的心想要的绝止一个才子,天下善解人意之人何其多。”

      张廷玉轻声道:“皇上赏赐了微臣金银珠宝,虽然不多,臣也决定连同臣为官的积蓄,全用在这一次抚恤漠北阵亡将士上。”

      孝庄激赏地笑了笑,“户部尚书不贪财,这一点本宫当赏。赏你什么呢?既然金银珠宝都打动不了尚书大人的心。如此…..呵呵,不知你是否听说,紫禁城里有一处宫殿名为燕喜堂。皇后初入宫时,曾在那儿住过一年,那儿有皇上和皇后最初入宫的回忆,听说一桌一椅也未动过,至今保留完整。”

      张廷玉眸光一喜,立刻跪拜道:“多谢太皇太后赏赐。”

      孝庄目光恍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好半响才忽然说道:“纳兰有一首词不得不说写的是极好,人生若只如初见……皇上若不在乾清宫,你可去燕喜堂或有所收获。”

      “是。”
      张廷玉再次谢恩,末了要出慈宁宫时回头望去,不知是太皇太后方才念的容若的词还是今日偷听到言烈宸的谈话。张廷玉望着太皇太后又行了一礼,“太皇太后,臣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臣会行事谨慎小心,绝不让流言落入朝堂。”

      孝庄郑重点了点头,张廷玉这才离开。

      张廷玉走后,苏茉儿走上前道:“老祖宗,奴婢心中不解,您方才为何会吟诵纳兰的词,您不是一直讨厌他才派张廷玉去…..去勾引皇上的?”

      孝庄淡淡一笑,“苏茉儿其实你是想说,为什么我心底里是欣赏纳兰,还要拆散他们。”

      苏茉儿低头道:“宠幸外臣,太皇太后一向最是厌恶,您反对纳兰大人是因为怕他得宠扰乱超纲,而今这张大人更是位高权重。奴婢确实心有疑惑。”

      孝庄款款道来:“当初玄烨以为纳兰死了的时候,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和先帝爷失去董鄂妃是一个样子,真叫我看了都心痛。他为了一个人把偌大的天下抛之脑后,带着几万上就去了漠北。我知道这样深厚的感情,一个张廷玉撼动不了根基,可我要借他让这段感情里参些杂质,让玄烨知道就算哪天他失去了纳兰心还能被别的人暖着,身也能被暖着。玄烨是理智的孩子,年纪再大些,参悟了这些道理便能少做些冲动的事了。”

      苏茉儿低下头,没有说话。

      孝庄放下手中茶,“苏茉儿你不赞成哀家的作法?”

      苏茉儿轻声一叹,“奴婢只是一时失神,想起纳兰大人刚进宫时,皇上那会儿还帮他抄过佛经。而今一晃四年,皇后离去,人情已变了几番模样。不知怎么,奴婢脑海中反复出现纳兰大人的那首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孝庄不禁随之一叹,“那孩子写这首词的心,万水千山外的人都替他唏嘘。”

      “哎,皇上此刻在哪儿?”

      “今日亥时扶梓,送皇后最后一程。”

      一捧薄土,送一缕香魂,葬了一颗芳心。

      褚乔街,明府。

      容若一回到家,就先让管家抱着孩子送回内厅抱给卢蕊。而他自己却是大门外向言烈宸道:“言大人你的府邸已经修好了,我在此先贺你乔迁之喜。”

      言烈宸不悦道:“过河拆桥,容若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一点吧。”

      容若无奈道:“我只是不想殿下为我趟此浑水。”

      “我愿意。”

      容若更无奈只能唤道:“殿下。”

      “你喜欢听你唤我。”

      容若薄怒,“无赖。”

      “我可以等你!”

      言烈宸拦住要回府的容若,“你愿意我帮你,愿意这一路我陪你回来,那么你愿意在给我一个机会吗?”

      容若再次怔住,言烈宸的执着,让他莫名害怕。

      “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等你吗?”

      “殿下……”

      “容若言大人来了何不请他进来说话。”

      容若一惊,回头时,已见着明珠款款走出,神色与往常一样,却不知听到方才言烈宸那翻话没。

      这被告白的人,却开始不自在了,容若脸上微烫,“阿玛……言大人是和我一道从宫里接昭儿回来的。”

      明珠拱手道:“有劳言大人了。”

      言烈宸亦是拱手回礼,“乐意之至。只是此事未了,恐怕还要惊动明珠大人出手。”

      明珠皱眉道:“此话何意,容若不顺利吗?”

      言烈宸皱眉道:“说来话长”

      明珠抬手道:“里面请。”

      言烈宸道:“只怕得秉烛夜谈。”

      明珠笑道:“来人准备晚饭,言大人来了,可要多加几个好菜。”

      容若走在言烈宸身侧,低声道:“四殿下心中又生一计了?”

      言烈宸看向容若,沉声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我只怕你突然要放弃。”

      容若抬头望向天空,“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理由要放弃呢?”

      乾清宫内。

      梁九功正在服侍康熙换素袍参与亥时的扶梓大礼,康熙摸了摸颈间,眸光泛出冷漠的光茫,“容若你当真是出息了,身段恢复了,第一个对付的却是我。”

      “来人,传旨!”

      随侍一旁的张廷玉俯身道:“是。”

      “扶梓送陵的大臣名单可有理出?“

      ”二品以上的官员都得参加,也包括微臣。“

      康熙冷笑道:“他们?你?你们够资格进皇陵吗!”

      张廷玉头低的愈低了。

      康熙道:“传旨,明珠!朕要带太子一道去为皇后送行!”

      容若,朕想要的,不论任何手段,都会得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君心第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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