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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一桌四人前后演练,多方规划,已近申时,才研究出个大概。韩景阳刚刚长舒了一口气,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四人闻声望去,见一女子轻纱遮面,体态轻盈,一转头的功夫已经到了眼前。

      正是从阴阳岛回府的楚飞飞,她脚程颇快,却在迈进屋的时候顿住了,她鲜少在大白天的与这么多人相见,又看见了端坐在桌前的韩飞琼,也是习惯性地低下了头。

      “此乃家妹楚飞飞,不过多介绍了,情况和天清一样,只不过那咒术对女子会友好些。”国师加快语速,开口问道:“飞飞,那三个鲛人呢?”

      楚飞飞轻声答道:“不见了。”

      “贤妹口中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因楚飞飞是女子,又不太愿见人,韩景阳说话语气刻意放软了几分,生怕惊吓到她,“是死了嘛?还是消失了?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下?”

      “过往每次到阴阳岛,只要我拿出夜明珠,便会有成群的鲛人争相从海水中涌出,但这次,毫无声响。”

      言外之意,死绝了,那群鲛人受黑暗困顿已久,宁可沦为人类的案板之肉,也未曾迁徙,能出现大规模消失的情境,便只有死绝了这一种可能。韩景阳莞尔道:“好家伙,鲛人跑了,老巢也叫人给掀了,竟有人能一夜之间将整片海域的鲛人都杀个干净,太丧心病狂了。”

      国师皱眉道:“那这造梦之事......”

      “无妨。”韩景阳的确是为此事动过怒,但若那鲛人已死,连鞭尸都没个寻迹,又何必自己赌气,“既然此事不通,就另寻他法。不过就此事看来,怕是有人暗中知晓我们的行迹,方才会在此节点将那鲛人一网打尽。”

      国师眉头微蹙,开口问道:“飞飞,当日在俪人院,可有其他反乌会人员知晓此事?”

      楚飞飞十分笃定地说道:“不曾。”

      韩飞琼始终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也听出了些许端倪,他开口道:“有可能是那鲛人中的一只反了水,祸害同族,独吞夜明珠。”

      韩景阳点头道:“有这种可能,这鲛这他娘的真不是个好东西,一只臭鲛毁了一片海域。”

      “那鲛人想必是投靠了哪个高手。”国师道,“它没那个能力凭借一只之力毁灭同族。”

      屋内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法给出答案。韩景阳低头沉思片刻,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国师,寻个借口,明日行动。”

      国师点头应允了。借口是极好寻的,一月之中能寻出多半月的吉日,就算此日平平,只要你能编撰得悦耳,哄得那国王信服,那也就算是吉日。国师掐指一算便知,明日乃青龙值日,是大黄道,他又抬头望天,发现月相极缺,细如弓弦。

      妥了,天时已到,他都不需过多言语,只需让那国王抬头望月,见月相亏损成了那个德行,他必信无疑。

      国师带着演算术本连夜进宫请命,把明天的节日时辰夸的是天花烂坠,吉祥地不得了。国师不是巧舌如簧的人,突然这般夸夸其谈,任谁听了都会相信一二,最后那国王再抬头望一下天,那缺月已近全无,更是信得不能再信了。

      国王又召见了赫熹将军,询问“芳心纵火丹”和那金轮飞盘一事,韩景阳更是侃侃而谈,和国师一唱一和,愣是把明日说成了千年难遇的大吉,明日不飞天,简直是对黄道吉日的辜负!国王听后大喜过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百年白日梦终于要成真,当即就拍板了,明日便举办飞升仪式。

      于是宫女嬷嬷连夜整理华服,宫中侍卫连夜布防,献官祭师连夜布置神坛,灯火通明的王宫忙得是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连大牢中的狱卒都被调去当帮手了,韩钲在牢中连喝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对自己这个重犯的身份十分怀疑,感觉自己自押金大牢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应有的重视,连最起码的潮湿阴暗都得是下半夜才感受的到——他今日在烈烈阳光之下沐浴了整整一日,晒得他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体内的寒气都没有运用法力排解,就自己被阳光给晒消散了。

      长夜难捱,他闲得实在是无聊,运用法力在墙上打了好几个坑也没有人出来制止,看来真的是人去牢空了。于是他眼珠一转,拔出头发上的发簪,开始撬起牢房上的锁。他并非真想越狱,只是听着外边好像热闹得紧,他想溜出去瞧瞧。

      人若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他用那簪子在锁芯里桶乎两下,耳听着就要撬开了,谁知他这么一转手,那簪子竟就这么折在了里面。韩钲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根簪子,一顿心堵,偷工减料可真是太害人了,如若金统领不及时送上那把钥匙,他真用这种残次品来撬锁,岂不是要束手束脚地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旭日方升,正如国师所推演,青龙值日,这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

      韩景阳一直在宫中候到天光大亮,才匆匆回府换了件华服,同样脚步如飞赶回将军府的,还有在祭台边忙活了一整夜的韩三,黑黢黢的小脸也没了精神,迷迷糊糊地撞到了韩景阳的身上,韩景阳一抬手将其扶住,在他脑门上拍了拍,道:“小伙子精神点,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情。”

      “放心吧。”韩三耷拉着眼皮,十分节省力气地说道:“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为了养精蓄锐。”

      “师父。”韩飞琼从寝殿内出来,只见他一改往日的白衣飘飘,换了身披甲执锐的戎装,精神极了。

      “不错,挺帅的。”韩景阳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十分欣赏地点点头,接着就迅速嘱咐道:“我已跟金统领打好了招呼,你在府门外等着,辰时一刻,他会在此点兵,将你编入其中。你不必参与祭台防守,趁乱直接拿着钥匙去牢里救钲儿,见机行事,切勿慌乱。”

      韩飞琼肃然道:“徒儿谨记在心。”

      祭天仪式,隆重地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届典礼。火红的地布从扶桑大殿一直延伸到祭台处,乍一看像极了血流成河。主干路两旁站了一水的少男少女,全部化着金红相间的盛妆,妖媚至极。韩三等一众献官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发髻上插了几只翎毛,像群刚修炼成精的家雀,十分滑稽。

      随着“吉时已到”四字的降临,国王挂着满面的狂喜,一步三颤地坐上了黄金步撵,国师手持拂尘侍奉左右,护法在前开路,韩景阳与金炎在两侧守卫,上千士兵夹道瞻仰,可谓是风光至极。

      步撵行进,两旁高呼“吾王天命所归”,“吾王天神下凡”,“吾王千秋万岁”!喜气洋洋的国王在花撵中美得飘然物外,瞪着眼珠,扬着眉毛,神气地不行。

      护法托着他的手将他扶下步撵,一路将他带到祭台中央——那个曾经无数人殒命的地方。神坛中间放了一硕大的莲花座,国王缓缓坐下,韩三将一金玉王冠端正地戴在他头顶,刚好将中间秃了的一块圈了个严严实实。

      “点天灯!”四周献官将手中的火把倏地一下点燃,高高举起,仪式开始。

      国师缓步上前,将手中一枚金属制成的铭文按在圆盘四周的符文处,竟与纹路中的凹陷处严丝合缝地融在地了一起。紧接着金属的鸣音响彻耳畔,一束金光自圆盘发散,为神坛上的莲花座镀了层金光。

      国师转身行了跪拜礼,正欲起身,那金光中的国王忽然开口道:“国师。”

      国师疑惑地抬起头,怎么还有飞升遗言吗?

      “有件东西,我要交给你。”国王冲他招招手。

      国师跪步向前,国王垂着眼皮看着他,摊开肥硕的手掌心,道:“我曾经答应过你,给你兵符,但兵权一直落在护法手里,没来得及收回,是本王食言了。不过天神是不能食言的,我就要成神了,收不了兵符,就给你这个,高不高兴?”

      “这个......给我?”国师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东西,在国王手掌心中金光流转的,赫然是旸乌国的王印。

      “拿去快滚,别耽误我飞升。”国王将那王印一把拍在国师手中,目视前方,悠悠道了句:“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帝王一无所有,唯有责任。我不要当王,我要成神!”

      国师整个人都木讷了,提线木偶似的捏着王印走下神坛,他没有想到,整日做着飞升大梦的国王,真的还能记住自己的承诺。

      神坛的祭祀嘀嘀咕咕念着咒语,开始召唤储存在圆盘中的太阳神力,眼看光束已经沿着盘面游走,韩三望向台下的韩景阳,韩景阳飞快地冲他点了下头,韩三掐指成诀,轻轻一弹,一粒光点正中圆盘外缘雕刻的符文处,那符文一震,刚好把国师放上去的金属铭文震了个粉碎,与此同时,国王周身的金光也渐渐消散了。

      国师提前告知,那金轮飞盘是续接法力的神器,但其呈给国王时,故意让周围的符文缺损了一块,那一块缺损,神力便永远蓄不满,释放出的力量也会损人性命。但若拼接完整,神力便会沿着周身静脉灌输到人体内,能不能飞升无人可知,但的确会使人法力剧增,拥有无上神力。简而言之,那一块符文,决定了神坛之上的凡人成神还是成鬼。

      那国王闭着双目,嘴角上扬着,俨然已经徜徉在仙境中,哪还看得见周遭是明是暗。

      然而意外陡然而至,就在铭文粉碎的刹那间,一束白光自台下猛然飞来,正中国王后心,将其直接从莲花座上击落到了神坛之下,紧接着,一个手持节杖的黑袍修士飞跃而上,当当正正顶替了国王所在的位置,欲顶替国王的飞升仪式。

      需知被那金轮飞盘的金光打中,即便是天古之极的修士在场,也不能保证全须全尾。那圆盘索人性命的场面赤龙见得多了,一道金光射出,他立即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身体还没站稳,又一个后空翻落到了台下,膝盖重重跪地,紧接着,祭台便在他面前四分五裂,中间被砸出了个硕大的坑,焦黑一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夹道瞻仰的所有人,心都跟着大起大伏了一番,现场可谓是混乱一片,刚刚庄严隆重的典礼,顷刻间变成了人声鼎沸的闹市场,而韩飞琼早已趁此空隙溜到了地牢处。

      地牢连个把门的都没有,韩飞琼一进通道便开始放开了嗓子嚎道:“师兄,你在哪?我是飞琼,我来救你啦!韩钲!你应我一声啊,韩钲!韩公子......”

      平日里但凡有个犯错的,都被拉去祭天了,能有幸享受到牢狱的,韩钲是为数不多的一人,此刻牢房空荡荡的,唯有韩飞琼的声音在牢内不停地回响。

      “韩韩钲钲钲......师师兄兄兄......”

      韩钲被他震得脑瓜嗡嗡响,头一次觉得这二师弟竟能如此聒噪,他懒洋洋地歪在墙上,拉着长音应了句:“在这儿!知道你来了,快别吵吵了。”

      韩飞琼得到了回音,心中大喜,极其迅疾得找到了师兄的所在之处。韩钲被那太阳晒得骨头都酥了,软绵绵地靠在墙上,头发还没有束起,这模样着实把韩飞琼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师兄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这一看他更着急了,跳着脚说道:“师兄!你怎么了师兄!谁虐待你了?谁给你下药了?法力还在么师兄?”

      韩钲忙冲他摆摆手,扑腾了两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头发拢了拢,走到栅栏边,十分无奈的说道:“飞琼,你冷静点,我好得很,只是被那太阳给晒得困了,这里是牢房,你能安静点嘛。”

      韩飞琼哪能说冷静就冷静,他伸手在韩钲的头发手肘处摸了一圈,确定法力还在,并无伤痕,才算放下心来,随即一想,没缺胳膊少腿的,以他溜门撬锁的本事,还逃不出这间牢房嘛?

      “你不是会撬锁嘛?你那本事呢,怎么不拿出来用?”韩飞琼问道。

      韩钲十分心累地眨了下眼,朝铁锁那递了个眼神,韩飞琼顺着眼神过去,握住锁头,拿钥匙一插......孔竟然被堵住了。

      韩飞琼简直无言以对,抬头一脸疑惑道:“你干的?”

      韩钲那表情不置可否,还能有谁。

      韩飞琼简直服了他这位师兄,一边拔剑一边道:“你可真行,倒霉事全让你给摊上了。”

      “我也不想啊,要怪也要怪那铸簪的工匠,手艺不到家就敢拿出来卖,丑就算了,还影响别人开锁。”韩钲愤愤不平地说道,接着又开始询问起了韩飞琼,“你也别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来这了?”

      韩飞琼道:“外边在给国王举办飞升仪式呢,师父他们想借机推翻国王,救你和国师的弟弟,结果还没出手,赤鼠倒率先行动了,一杖子把国王给打飞了,乱哄哄的,我就来了。”

      韩飞琼一剑便把锁头给劈了两半,韩钲听了这三言两语,困意全无,一出牢门就拉着飞琼一路狂奔:“冥光给我,快去帮师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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