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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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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钲知道,这只是一时侥幸,那护法不是傻子,等他冷静了下来,便会立即想起玄晖殿一事,继续问罪。他打算一出殿门,就飞身赶到玄晖殿,来个“毁尸灭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众人刚起身,就听殿外一声闷雷,紧接着黑云压顶,余晖满地的神殿突然就暗淡了下来,那气氛,和终日不见阳光的玄晖殿简直如出一辙。
韩钲心道:“坏了。”
果不其然,赤龙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所谓何事,大喝一声:“站住!”话音刚落,他身形就已经闪到了神殿门口,将众人拦在殿内,准备来个翁中捉鳖。
“玄晖殿究竟是何人所居!再绕弯子,就把你们所有人都押进大牢!”赤龙几乎是破了音地喊道。
小师妹离开时,桌上还留了半杯茶,被褥上褶皱还在,生活气息明显,说是没人住,鬼都不信。韩钲正在低头思考着对策,就听见旁边“咣当”一声,一个侍卫应声而倒,鲜血自头颅出汨汨流出,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
“护法这是作甚!”羲和长老压着怒气正色道。
“我杀的是自家侍卫,总不会坏了神庙的规矩。”赤龙阴恻恻地开口道,“就是这名侍卫发现了玄晖殿那阴邪之地,刚刚我怒气上头,差点将这事给忘了,这小子他竟然不提醒我,你说该杀不该杀。”
言罢,他又顺手揪了个侍卫,翻了下眼皮,捏着嗓子说道:“非得逼我杀人,然后再将你们一网打尽么,我看你们都识相点,究竟是谁在那里修习违背天伦之术,落得老天都看不过眼。我劝你抬头看看外边,如今是天要亡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那侍卫莫名其妙就被人揪住领子,在赤龙手中瑟瑟发抖,颤巍巍地说:“长老......长老救我......”
羲和正欲起身,就被韩钲给按了回去,他于众人之中上前一步,道:“我住的,怎么的吧。”
赤龙用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那一身阳刚之气都快呼之欲出了,怎么看也不像常年生活在阴沉之地的。赤龙倒是不介意冤枉了他,只是不想叫那真正的邪士逍遥法外,嗤了一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真觉得自己是条汉子了,想替大家顶罪?想当大英雄啊?你放心,跑不了你,祭台正中央的位置就留给你!”
韩钲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讥讽,翻了下眼皮,哂笑一声:“我说是我住的,你又不信,那依护法殿下高见,那地方该是何人所居?”
赤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然是见不得光的!”
“好!那么敢问护法殿下,今日两次将神殿全体集结于这神殿之内,朝阳余晖都经历了个遍,护法见哪位有异状了?”
“每次都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护法将手里拎着的侍卫一把扔到脚前,作势就要挥舞节杖,“我杀人一绝,不承认,我今日就让这神庙血流成河!”
韩钲见状,忙出手制止,一束淡蓝色的光如离弦之箭,自掌中而出,准确落在了那节杖杖头处,那节杖顷刻间如临严冬,从上至下结了层薄薄的冰霜,直至赤龙手握处,又迅速消散了。
神殿上下除了韩钲飞琼师兄弟二人,所有人都看呆了。韩钲凌晨被那霡霖洞的寒气入侵,在体内流转,仍未完全消散,此等严寒之术一出手,赤龙再不信也没道理了。
韩飞琼的心跟着凉了半截。他深知此事总要有人出面解决,否则全九阳山的人都要遭殃。神殿侍卫以韩钲为首,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把别人推出去受死的事情,只能揽到自己身上。
韩飞琼忽然有些厌恶自己,事出之前想得不周到,事出之后又没能力解决,简直一无是处。
他在万般沉默中悄悄伸手拉了韩钲一下,无声地表达:“要上祭台,我陪你啊。”
韩钲在他手心处捏了捏,一转手挣脱了。
“好啊,还真是你。”赤龙狰狞着面孔看向他,“在仙山上修习大不敬之术,还敢如此嚣张,真是目无王法。我这便回去禀明王上,非要把你当众祭天了不可!”
韩钲白了他一眼:“话说穿了也就是一死,吓唬得了贪生怕死之徒,还吓得了我韩钲么?想必护法也看见了,我修的可是阴邪之术,死了说不定能化成厉鬼,法力大增,到那时,我定叫你求死不能!”
“你......”赤龙被他气得眉毛都快飞了,正在那里酝酿言语,就见羲和长老突然上前一步,他以为长老又要出面护短,赶忙出口阻拦:“长老,在下念在你德高望重的份上,就不追究你包庇之罪,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若还想出面护短,可就别怪我无情,小心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护法误会了。”羲和徐徐上前,冲赤龙拱手道,“今日发生此事,是老夫管理不善,即使护法不追究,我也甚感羞愧。我此次出面,是有一事相求,不知护法能否相助?”
赤龙斜着眼看着他:“你且说来听听。”
羲和风轻云淡地说道:“请护法替老夫给陛下带句话,就说我年老体迈,对很多事都力不从心,无力掌管九阳山大小事宜,望陛下另择贤能。”
“没问题。”赤龙极其痛快地答应了,甚至在心里暗爽:“老不死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算你有自知之明。”
就这样,赤龙卸了韩钲的衣冠,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又派人四下把他给围住,生怕他一溜烟再飞走了。他将随从侍卫全部带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下了山,直奔王宫而去。
夜幕还未完全降临,国王一天没熏香,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国师自回宫后就摆好了一排香炉,在其中加入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香料药草,拿着扇子蹲坐在一旁扇云撩雾。国王正歪身斜靠在王座上,腾云驾雾般吸纳吐气,耷拉着一双眼皮听赤龙激情汇报。
赤龙哪肯放过这等机会。他捉住哗点,将玄晖殿一事添砖加瓦,对着国王就是一顿演说,愣是把半睡不醒的国王给说精神了。末了,他还拿出杖子,比划着给王国看:“这么大个杖子,从上到下都挂了一层冰碴,陛下,这法术是何等的阴邪啊!”
国师觑了他一眼,觉得这护法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国王被他描述地大惊失色,将半个身子都伏在王座上,铁青着脸问道:“当真如此逆天?”
赤龙龇牙咧嘴地点头道:“字字属实!”
“糟糕!”国王哭丧着脸,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在九阳仙山上修习逆天之术,怕是已经动摇了根基,触怒了天神,弄不好连旸乌的国运都会牵连!操他娘的,该不会连本王的神运,也受到影响吧?”
眼看这国王要疯,赤龙又赶紧出言安慰:“陛下莫慌,此术发现尚早,依在下所见,并未造成太大影响。国王乃天命所归,气运不会轻易动摇,只要陛下将那逆臣祭天诰命,以表诚意,天神便不会见怪。”
“好,好。”国王松了一口气,冲国师甩了甩袖子,“爱卿,快替本王择个吉时,明日赶紧去行祭天礼!另外,赤龙,你明日挑几名旸乌最好的法师,到九阳山那个什么殿,把那破屋子给我烧了,再做一场大规模法事,一定要让天神看到我的诚意!”
国师还没等插上话,就听赤龙掷地有声地说道:“在下领命!”
喊完这嗓子,他正打算领命告退,又忽然想起自己小话还没说完,差点把羲和那个老不死的给忘记了,于是他又转过身重新作揖,继续开口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告。”
国王冲他抛了个眼神,示意有屁快放。
“九阳山的羲和长老托我禀明陛下,因此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特请求卸下长老一职。”赤龙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臣认为,此事他并非完全不知情,涉嫌隐瞒包庇,说不定还暗中相助......”
这一天从早到晚就没个好消息,听得国王十分不耐烦,开口打断他道:“爱干不干,不干拉几把倒,贬了罢,还真当自己是根葱......等等,你说谁......谁要卸任?”
“九阳山那老头,羲和长老啊。”赤龙一脸茫然的重复道。
“不可!”国师和国王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国师平时虽鞍前马后地侍奉在国王左右,但向来是专心致志地当一个锯嘴葫芦,炼丹焚香,占卜推演,鲜少主动言语。这甫一开口,大家便不约而同地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赤龙疑惑不解,舌头也跟着打了结,呆愣片刻来了句:“羲和究竟是哪根葱?”
国师将拂尘甩到身后,悠悠地说:“护法有所不知,这羲和其实并非长老的名讳,而是一个部族,自上古时代传承至今,九阳山历代长老皆由此族人继任。”
国师继续贯彻他说一句留一句的精神,讲到这就自然而然闭了嘴。
护法当然没听懂,瞪着个圆溜溜的眼珠看向国王,那意思跃然脸上:“能给个痛快的答案吗?”
国王许是被这些破事给折腾烦了,简单粗暴地解释道:“天上挂着那太阳,看见没?传说那都是羲和一族生的,他们可是太阳的老子,只有他们才能镇住九阳山脉!这羲和要是不干了,改日九阳山一崩,本王飞升后上哪住去?”
国师在一旁听得极其服气,这国王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做梦。
护法不知竟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听后更茫然了:“啊?这......”
国师见此时机,赶紧跪步上前,双手举过头顶,开口道:“陛下,事关九阳仙山,不可轻率。这羲和一族历代流传,世代镇守天阳神庙,方能保旸乌国运安稳,神力充沛。今日之事虽发生在神庙之内,羲和长老有监管之则,但事实真伪至今尚未查清,若就此定罪,羲和定不敢再居此要职,到那时,恐真正会影响到陛下的神运!”
此言一出,国王更是笃定了,这羲和不干是万万不行,就是绑也要给他绑在那长老位上。他捏捏眉心,吩咐道:“那个叫什么的阴间男修,把他先押进大牢,选采光最好的那一间,他不是喜欢暗无天日嘛,我就非要让他阳光灿烂,不祭天,也得晒他个半死!还有那个什么殿,照烧不误,本王留那男修一命,也算是给足了羲和面子,谁若再敢阻拦,就地正法!”
赤龙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话有些多,十分悔恨,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咬破舌根也要把那句小话给咽回去,木着脸道:“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