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章 ...

  •   三人回到神庙时天光还未大亮。韩钲惦记着沧溟的伤口,连夜将她带进霡霖洞,想借着洞中的寒气将那如附骨之蛆的阳气克制住,早日使伤口愈合。
      韩飞琼跟了一路,最后被韩钲堵在了洞门口:“你就别跟进去了,你回去睡觉去。”

      “不行,我得去。”韩飞琼态度十分坚定,“我不在,你自己不行。”
      “我怎么就不行。”韩钲嗤了他一句,“男人怎么能说不行,飞琼,你修的那曜光之术和沧溟的体质相克,进去也是干看着,洞内寒冷,弄不好我还得管你。”

      “万一有什么意外呢?”韩飞琼继续坚持道。
      “那你就在洞口等着吧。”韩钲指着地面说道,“就这里,不能在往里进了,真有什么事我就喊了,别磨蹭了,再蹭蹭天亮了!”
      说完便拉着赵沧溟进了寒洞中。

      韩钲和沧溟在那石台上相对而坐,没有过多言语,韩钲坐下后便立即催动法术。韩钲修习的冥火之术天生不带阳气,他每运一次力,便能感觉到寒气见缝插针般地侵入到他的周身经脉中,他将这股寒气和体内流转的法力相融合,一同灌输到小师妹体内。
      这融合的过程算不上痛苦,只是如无数牛毛小针一样刺得人浑身焦躁,传输法力也是事倍功半。韩钲将法力在沧溟体内过了一圈后,已经流出了森森冷汗。

      赵沧溟也不好受。那股法力并不温和,自手腕进入后便在她体内四处乱窜,搅得她胸闷发呕,一股熟悉的折磨和痛苦汹涌而至。
      法力过了三圈,那伤口处的腐肉已经开始脱落,瘀血也流了出来。韩钲有些身体发虚,他不禁想到,这杯口大的外伤就让他这般心力交瘁,师父这十三年守护,究竟过得有多辛苦。

      好在那伤口不深,韩钲在第七次运转法力后,那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有愈合之相,而沧溟也被那法力折腾的七荤八素。
      她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却说着极其清醒的言语:“师父就是这么为我疗伤的。”

      “没错。”韩钲有些体力不支,开口的话音极软,却字字有力,“你的每一寸皮肤、发丝、骨血,都是师父豁出性命保下的,别人伤你不得,你自己更不能,明不明白?”
      赵沧溟含泪点头:“沧溟再也不会了。”

      沧溟扶着韩钲往洞外走时,韩飞琼已经急不可耐,那么冷的寒气都压不住他内心的火急火燎,一个箭步就准备冲进去。然而还没等冲两步,就听见洞中传来阵阵脚步声,他又赶紧一个后稍,闪到洞外。

      韩飞琼身形还没站稳,就看见眼前这一幕——沧溟瘦瘦小小的胳膊紧紧搂着韩钲,整个身体像个细小的柴棍,吃力地撑着韩钲摇摇欲坠的身板。

      见此状,韩飞琼也顾不得洞内洞外,赶紧上前夺过韩钲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韩振的眼睫眉毛上都挂了一层冰霜,身体比严冬飘的雪花还要凉上几分,把飞琼冰得整个人一哆嗦。

      韩飞琼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说道:“你倒是喊啊?”
      “臭小子,”韩钲软塌塌地趴在飞琼肩头,丝毫不见外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张口还呼出阵阵凉气,“你看我他娘的还有力气喊么。”
      韩飞琼觉得耳根子痒痒的,忙偏了下头,说:“你别对着我耳朵吹气行不行?”
      韩钲叹了口气,说:“行。”

      折腾了一夜,天边已经现出鱼肚白。赵沧溟纵然对大师兄有百般歉意和担心,也不得不回到玄晖殿去避光,因为她的身体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要使出十二分的小心去爱护自己。

      韩飞琼背不动韩钲,于是就像拖了个秤砣一样,一路把师兄拖回了昭华殿。
      “你这身板还是欠练。”韩钲无力地躺在床上,仍然不肯闭嘴,“拖得我难受死了,连我你都背不动,以后怎么背大姑娘。”
      哪个姑娘能长成他这般壮实,韩飞琼热了壶水,瞟了他一眼,道:“我没打算背别人。”

      韩飞琼一直表现的不近女色,因此韩钲也没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妥,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今日你们在俪人院看到的……那什么,要不要找师父想办法,让沧溟暂时忘掉,毕竟不太好。”
      “不是说早点知道没坏处嘛,怎么又改主意了?”韩飞琼将盛了热水的茶杯放在韩钲手心,让他暖和身子。

      “可她是女孩子,还太小,怕她将来吃亏。”韩钲半眯着眼睛说道,“你看我就没想让你忘。”
      “我?我根本就没仔细看。”韩钲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便把水杯送到他嘴边,叫他喝水。

      谁知这位师兄已经累到瘫倒,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头挣扎道:“我不喝这个,把离人醉拿来,我要喝酒。”
      韩飞琼觉得他这个师兄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冻得雪上眉梢了,还忘不了那辣嗓子的黄汤。

      对付无理取闹最好的方式就是比他还不讲道理,韩飞琼把心一横,道:“没有酒,只有这个,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喂你。”
      韩钲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你怎么喂?”
      韩飞琼垂眼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还能怎么喂。

      韩钲想象了一下那场面,目光在韩飞琼的嘴唇上下游离了一圈,算是服了他这个二师弟。于是整个人从奄奄一息的状态里“活”了过来,在飞琼的双手挟持下挺起了半个身子,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了热水——那状态活像月子里的产妇,一口接一口的,愣是把韩钲给喝冒汗了。

      韩飞琼却对这个状态十分满意,他觑着师兄额头细密的汗珠,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睡意十足地说道:“今天差不多了,下次再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我还来折磨你。”
      韩钲一头栽倒在床上,奄奄一息道:“收了你的神通,快滚吧。”

      折腾了一夜,韩飞琼回房后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他睡得并不沉,俪人院窗格中那肢体交缠的一眼总在他梦中反复上演,说不出是惊奇还是惊吓,反正是把少年的清梦给彻底扰乱了。

      他没有撒谎,俪人院的场景他确实没有看清,到了梦里也依旧看不清,混沌之中只看得清两个轮廓,一个床榻,若隐若现,难舍难分。他紧紧闭了下双眼,想把这副场面甩到神识之外,却突然被人给推了一把,后背直接撞在硬物上,有些发疼。

      他慌乱之中挣开眼,却发现大师兄正撑着双臂低头看他,弯着嘴角问道:“你才刚走,就又想我了?”
      下一刻,韩飞琼才猛得意识到,他本人正被大师兄推倒在刚刚目睹的那张床榻上,行着与那二人如出一辙之事!

      他的脖颈被大师兄紧紧环扣着,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他推了一下没推开,便再没了力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兴奋和酸软的极限,那当真是前所未有、微妙至极,搞得飞琼不知是该继续推拒还是继续享受。

      就在他意志消沉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那声音连绵不绝,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直把他从睡梦中给震清醒了。

      他睡的时间并不长,睁眼的一刻便神魂归位,顷刻间便想起自己梦见了什么,又肖想了什么,身体那股奇妙的感觉仍未褪去,正在他体内燃着余烬。而他第一反应,不是羞愧,竟是有些失落。

      同样的“咚咚”声也吵醒了睡梦中的韩钲,他刚刚打了个盹,还没来得及被尿给憋醒,就被这天杀的敲门声给敲醒了。
      韩钲拉开房门,抱着双手倚在门框上,眼皮半睁不睁。

      这次前来通报的小厮比上次的冷静,嘴皮子也利索不少:“韩公子,国王下令,今日要来神庙给太一神像开光,神庙上下必须全部在神殿等候,迎接护法,启动开光仪式,不得擅离神殿。”

      韩钲捏了捏鼻心,站直身体:“为何不早些通知,搞得人措手不及。”

      “据说是国王临时起意,陛下不知做了什么梦境,一睁眼便下令开光神像,王宫上下连夜准备,仪仗队已经到石雕门扉了。”
      韩钲简直无言以对:“我看咱们这陛下就不能让他睡觉,就算睡觉也不能让他做梦,一做梦准出幺蛾子。”
      “是的,韩公子。”小厮一本正经地接道。

      开光仪式可大可小,但既然国王那老家伙都亲自劳动了,那必然会搞得花里胡哨、隆重非凡,因此规矩也颇为繁琐。
      韩钲先是沐浴净身,又是焚香净气,再拿出盛典专用的华服,最后穿戴上日炎发冠和腰带,打仗似的迅速收拾好自己后,已经依稀听到了仪仗队的鼓乐声。

      韩钲拖着宽大的衣摆风风火火地往神殿走去,走了几步又觉得不放心,一个转弯拐向了玄晖殿。
      按理说太阳出来了,那丫头也该就寝了,一直都是按照这个作息昼伏夜出,未曾让人操过什么心。但经过昨日,韩钲总觉得小师妹有些叛逆,不那么可控了。

      他轻轻掀开玄晖殿的房门,朝里睨了一眼,看见小师妹板板整整地躺在床榻上。他踮脚进去,替沧溟掖了掖被角,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伤口,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为了看上这毫无用处的一眼,韩大公子一路风驰电掣地冲到神殿,然后在羲和长老的身后紧急刹住了脚步,掀起的凉风把飞琼刚整理好的头发都给吹乱了。

      韩钲压着呼吸抬手作揖:“羲和长老。”
      羲和微微一颔首,伸手替他整理了下发冠。
      韩飞琼无奈地捋着头发,小声嘀咕道:“你能稳重点么。”
      韩钲斜了他一眼:“不就吹乱了你几根头发丝么,别捯饬了,也没有大姑娘。”

      韩钲刚站稳没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震天动地,可想而知这队伍有多浩大。
      韩钲被那锣鼓声震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也不知道那身在其中的国王是怎么忍受的。他转念一想,闹这么大动静,小沧溟怕是要被吓醒了。

      呯呯铛铛了一阵,锣鼓骤停,一个人捏着嗓子喊了句:“国王驾到!”
      神殿内全体跪了下来。
      韩钲低头小声咕哝了句:“尿都快被他喊出来了。”
      本以为这种场合没人会理他,结果旁边的飞琼扭动了下身体,低声来了句:“我也是。”

      折腾了好半晌,国王才从他那金銮座驾上移步下来。他一身金色华服,镶嵌着赤色金乌,宽衣大袖,显得他身材更是庞大无比,活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鸡。

      他被一只身材细小的侍卫搀扶着,浑身娇弱无力,看起来时时刻刻要瘫倒在地——就这副熊样竟也入了抱朴之境,韩飞琼感觉自己连身带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从殿门口到神像统共也就十几丈的距离,国王却走上了一炷香之久。得亏是被抬上来的,要不然这弱鸡国王能从破晓走到天黑。

      仪仗队把神殿内外塞得满满当当,韩钲打眼一扫,心都跟着堵了一下:“国王是把整个王宫都搬来了嘛。”
      韩飞琼瞥了一眼,说:“差一点,他留了师父守城。”
      韩钲低着头,掀起眼皮打量四周:“国王身后的二人应该是国师和赤龙护法,听闻国师不会法术,那位手持拂尘的八撇胡应该就是他,而旁边那位手持节杖的就是赤龙,长得还真跟传言一样,短眉细眼,像个老鼠精。”
      韩飞琼补充道:“不如改名叫赤鼠。”

      “我同意,形象。”韩钲继续观察,见国师身后跟了两个少年,看起来和沧溟差不多大。一位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朱砂笔和金丝绸,另一位则捧着面细细打磨的铜镜。
      韩钲的目光顺着铜镜往后转移,一眼就锁定了他身上的银色腰带,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符钢。

      “铜镜少年是自己人。”韩钲偏头小声说道。
      韩飞琼眼角余光一扫,很快就发现了重点:“符钢腰带。”
      韩钲道:“不错,师父只做了一条,现在系在他身上,应该是特地系给我们看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